我国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模型分析

周仲秋，龙岳辉

（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我国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模型分析

周仲秋，龙岳辉

（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分析结果表明，GDP是影响中国农村公共支出的重要因素，如果其他条件不变，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将在今后相当长时期内随GDP水平上升而继续保持上升态势。除GDP外，另有若干因素显示了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其中政府治理水平和前期农村公共支出情况对农村公共支出有显著正向的影响，且贡献度较大；城乡储蓄存款、进出口总额、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为负；从经济发展的趋势看，城市化对农村公共支出的负面影响不容忽视。

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实证分析

一、问题的提出

对公共支出决定因素的考察要追溯到19世纪瓦格纳的开创性研究。1883年，瓦格纳对公共支出持续增长的原因进行研究后认为：在公共支出和国民产出之间，国民产出是因，公共支出是果，国民产出的增长引致了公共支出的持续上升。他的观点被后人归结为关于公共支出持续增长的一个定律，即所谓的瓦格纳定律。

瓦格纳定律提出后，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的关注，自上世纪50～60年代，一些经济学家开始对评估公共支出函数的变量进行实证性研究，并迅速掀起了一股公共支出决定因素的热潮，这主要是由美国的一些经济学家完成的。他们从国民生产总值、总体价格水平、收入、人口等不同的因素着手，对公共支出的原因进行了解析，由于使用的方法各异，考察的样本也各不相同，不同的学者得出的数据相差较大。比如，Gramlich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对于教育公共支出来讲，收入弹性介于0.6-0.75之间，而外部资助弹性介于0.23～0.40之间。Jackson发现公共总支出的外部资助弹性为0.2［1］。

从国内来看，有关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文献大致是沿着两个方向进行的：

一是对公共支出总量影响因素的研究，如姜鑫（2008）结合布朗和杰克逊对实证研究方法的批评性意见，依据中国的数据对影响公共支出的因素进行了实证检验。他认为，就国民收入与公共支出的关系来看，中国的情形与已有研究结论是基本一致的。除此之外，中国公共支出还要受到劳动力参与率的显著影响［2］。张筱风（2005）从制度经济学中交易成本的角度分析了公共支出活动中可能产生的成本并引申出制度对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影响程度［3］。

二是对公共支出结构或其中某一支出结构影响因素的研究，如郑磊（2008）基于中国省际面板数据，验证了财政分权、政府竞争对中国省级政府教育支出比重的影响。研究发现，以经济绩效为考核标准的官员晋升机制导致地方政府之间展开标尺竞争，这种竞争和财政分权制度结合在一起，共同对地方政府的教育支出比重产生显著的负影响［4］。于长革（2006）对经济发展中影响公共支出结构的因素进行了描述性分析［5］。

但已有的研究基本都是基于全国范围进行的，专门针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的研究尚十分缺乏，即使有一些研究，也是缺乏系统性和简单的描述分析。有学者曾指出，影响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形成的因素纷繁复杂（张林秀、罗仁福、刘承芳、Scott Rozelled，2005）［6］。但是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而言，到底有那些影响因素，这些影响因素作用的效果和程度如何？学术界还没有清楚回答。因此，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影响因素及其程度的研究很有必要，正确认识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因素及其程度，对于完善农村公共支出的决策机制，提高农村公共支出决策的效率，推动农村经济发展都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本文中我们将着重通过计量模型分析下列问题：1.影响农村公共支出的因素有哪些？其背后的机制是什么？2.这些影响因素对农村公共支出的贡献度如何？

二、研究思路及模型建立

依据国外已有的理论和实证研究，作者假设在中国以下因素对农村公共支出可能有影响。本文后面将使用计量模型对这些假设进行检验。

第一，农村公共支出期初值。农村公共支出期初值是上一年的农村公共支出额。我们认为，农村公共支出具有显著的长期特征，特别是对于农业基础设施投资而言，通常情况下都超过一年。基础设施投资的持续性使得政府很难在未完成旧工程之前开始新工程Rauch（1995）。运用该变量，还可以查考是否存在落后地区对发达地区在农村公共支出上的追赶效应（张军、高远、傅勇、张弘，2007）。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财政年鉴》。

第二，政府治理水平。作者从现有的统计资料中选取了地方政府的行政管理费支出来衡量地方政府治理的水平，因为我们认为行政管理支出的增长大体反映了政府机构和职能部门的发展与治理能力的改善。Rauch（1995）曾使用在多大程度上采用公务员制度（提高了政府职业化水平）的数据来度量政府治理对基础设施投资的影响［7］。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第三，GDP。本文用中国GDP主要用来检验经济发展状况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早在19世纪，德国经济学家Adolph·Wagner就得到了财政支出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是不断增长的这一结论。Peacock和Wiseman支持并发展了这一观点，他们认为公共支出规模会随着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而绝对增长，并且由于累进税率的作用还会呈现出相对增长的态势。预期经济发展对农村公共支出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第四，城乡储蓄存款。放入人均城乡储蓄存款是为了考察各省拥有的金融资源是否对农村公共支出有显著的影响。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第五，进出口总额。作者应用进出口总额用来考察外贸状况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对于进出口总额的数据，我们采用了各年人民币对美元的平均汇价（中间价）进行折算。数据来源于《外贸经济统计年鉴》。

第六，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收入。用来考察农村经济发展状况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第七，城市化水平。采用非农业人口与总人口的比值衡量，主要用来检验非农人口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作用。数据来源于《中国人口统计年鉴》。

本文利用各省在1997～2006年农村公共支出的数据，建立PANEL DATA模型，此模型不但可以描述这一期各省农村公共支出样本数据的规律，还可以描述农村公共支出增长随时间变化的规律，而且能更好地捕捉各省农村公共支出之间的交互影响。本文采用的分析模型如下：

其中，NZ、NSYF、NZZC、ZNSC分别是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支援农村生产支出；是国内生产总值；NZ_1、NSYF_1、NZZC_1、ZNSC_1分别是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支援农村生产支出滞后值；SAV是城乡储蓄存款；EIXP是进出口总额；ZLSP是政府治理水平；URB是城市化水平；INC是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收入；ε是误差项；C是常数项，ln表示进行了对数化处理，PC表示人均化处理。

三、模型检验

在这一部分中，作者将上文列出的影响因素带入模型进行检验。首先对面板数据进行hausman检验，根据检验结果本文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分析软件为EVIEWS6.0。

回归结果见表1，t值过低的变量已从模型中删除。

R2为0.974334，说明模型的拟和优度较好。GDP在模型中都具有统计显著性，且符号为正，说明国民产出是影响中国农村公共支出的重要因素，国民产出的持续增加是引致中国农村公共支出不断增加的重要原因。

除GDP外，另有若干因素显示了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

第一，农村公共支出具有显著的追赶效应。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支援农村生产支出4个模型的回归都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示了这一点。实践中这种追赶效应主要表现为：原来农村公共支出较少的地区（西部、中部）投资增长率超过了东部。

第二，城乡储蓄存款对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支援农村生产支出的影响不大，对应的三个模型都不显著，但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却有着显著的影响。符号为负，说明城乡储蓄的增加不利于农业综合开发投资的增加，可能的原因在于城乡储蓄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具有抑制作用，城乡储蓄的增加，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用于农村公共支出的金融资源的缘故。

第三，进出口总额对农业支出和农业综合开发支出的拉动是负向的，且达到较高的统计显著水平。提示进出口总额的增加会减少一部分的农村公共支出，可能的原因在于进出口总额的增加，会对现有投资结构产生影响，使现有投资更偏向于非农产业，从而对农业公共支出产生影响。

第四，我们发现，人均行政费用支出显著正向地影响了中国农村公共支出。这完全符合我们的预先假设，根据Tiebout模型，“用脚投票”效应会促使地方政府加大对农村的公共支出。农业生产的发展以及农村经济水平的提升，不仅是政府治理水平的表现，而且会使政府有更多的收入用于行政支出，而政府行政费用的上升，又会促使政府乐意于更多的农村公共支出促进农村经济发展。

第五，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对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有显著的影响，但变动关系为负。可能的原因在于，随着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特别是农民人均纯收入的增加，农民更偏重于对生活和福利型农村公共产品的需求，而对于农林气象等生产性公共支出的需求会有所下降。

第六，值得说明的是，城市化水平对农村公共支出不存在显著的影响。但是城市化水平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作用仍不容忽视。从经济发展的趋势看，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将离开农村去外地或城市从事非农就业，这将对村公共支出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张林秀、罗仁福、刘承芳、Scott Rozelled，2005）。

表1 模型回归结果

为了更准确地反映不同因素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作者分别使用各有关因素31个省市自治区的平均值，分别带入模型计算各因素的影响程度。其中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采用的是2006年各省市自治区的平均值，农业综合开发支出、支援农村生产支出采用的是2002年各省市自治区的平均值，结果见表2：

表2的结果提供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提示：

GDP是影响农村公共支出重要因素，对农业支出、农林水利气象等部门事业费、农业综合开发支出、支援农村生产支出的影响度分别在12.55％、28.65％、71.03％和14.63％，平均贡献度达31.72％。除GDP外，其他影响因素加总+误差的贡献度分别为87.45％、71.35％、28.97％和85.37％。

在其他影响因素中，有两大因素值得说明：

第一，农村公共支出期初情况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比例大，以农业支出为例，影响度达到73.67％。这主要和农村公共支出所具有的持续性和长期性特征有关。

第二，另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政府治理水平，其中影响程度最大的是农业综合开发支出，贡献度达到71.51％。说明农村公共支出的状况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政治治理和政府作为的情况。

四、结 论

基于中国的经验研究，本文对中国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到如下结论：

1.分析结果说明，农村公共支出是许多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只有正确认识这些影响因素以及影响的程度，才能合理制定农村公共支出的决策，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本项研究发现，GDP对农村公共支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如果其他条件不变，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将在今后相当长时期内随GDP水平上升而继续保持上升态势。

2.分析显示，中国农村公共支出具有显著的追赶效应。农村公共支出期初情况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比例大，以农业支出为例，影响度达到73.67％。说明只要中西部地区农村公共支出决策得当，东中西部农村公共支出以及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会逐步缩小。

表2 各因素对农村公共支出的影响程度（％）

3.政府治理水平显著正向地影响了中国农村公共支出。以农业综合开发支出为例，贡献度达到71.51％。农业生产的发展以及农村经济水平的提升，是政府治理水平的表现，根据Tiebout模型，“用脚投票”效应会促使地方政府加大对农村的公共支出。这个结论不仅符合了现有经济学文献对其他经济或跨国研究的发现，而且对于其他转型经济和发展中的经济具有参考价值。

4.研究结论也表明，我国政府今后促进农村公共支出、统筹城乡及区域发展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一方面，城乡储蓄存款、进出口总额、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对农村公共支出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会对农村公共支出形成制约；另一方面，从经济发展的趋势看，越来越多的人将离开农村去外地或城市从事非农就业，城市化的推进也将对农村公共支出产生负面的影响。

［1］ E M Gramlich.Excessive government spending in the US：facts and theories［M］.Presented at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Public Finance Conference， Jerusalem，1980.

［2］ 姜 鑫.中国公共支出及其影响因素的协整分析——结合布朗和杰克逊对实证研究批评意见的改进性检验［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5）：30-36.

［3］ 张筱风.公共支出的制度因素分析［J］.兰州学刊，2005，（6）：180-182.

［4］ 郑 磊.财政分权、政府竞争与公共支出结构——政府教育支出比重的影响因素分析［J］.经济科学，2008，（1）：28-40.

［5］ 于长革.经济发展中影响公共支出结构的因素分析［J］.经济经纬，2006，（1）：123-126.

［6］ 张林秀，罗仁福，刘承芳，Scott Rozelled.中国农村社区公共物品投资的决定因素分析［J］.农业经济导刊，2005，（11）：156.

［7］ Rauch，J.E.，1995，“Bureaucracy，Infrastructure，and E-conomic Growth：Evidence from US Cities during the Progressive Era”，American Economic Review，85（4）：968-979.

Positive Research of the Influence Factors of China’s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

ZHOU Zhong-qiu，LONG Yue-hui（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

This article analyses the influence factor of China's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 using the panel data of 31 provinces and cities from 1997 to 2006.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GDP is the important factor of influencing China’s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If other conditions do not change，China’s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 will continue keeping the trends of rising with GDP within quite a long period in the future.Besides GDP，there are still some other factors which affect the China’s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Among the factors，the government administration and earlier expending state have prominent positive influence on the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and the contribution degree is relatively great.The effect of saving account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total import and export value，per capita net income of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to the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 are negative.With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negative impact on rural public expenditure of the urbanization can not be ignored.

rural area；public expenditure；influence factor；positive research

C912

A

1000-2529（2010）03-0062-04

（责任编校：文 一）

2009-09-05

周仲秋（1957-），男，湖南长沙人，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龙岳辉（1963-），男，湖南望城人，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