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思想探析

2010-08-15 00:42
湖北社会科学 2010年2期
关键词:人民出版社恩格斯伦理

陆 昱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广东 广州510053)

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思想探析

陆 昱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广东 广州510053)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发展首先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人类社会的发展实践具有永续性、开放性和历史性的特点。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史观和唯物辩证法对资本恶进行了深刻批判,对资本相对善作了辩证分析。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发展中的人的关注、对自然规律的正确利用和共产主义前景的科学设想,展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人本视角、生态情怀和自由愿景,实现了发展伦理的历史革新。

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

一、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发展的论述

(一)发展的概念。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发展首先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恩格斯赞誉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他指出:“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茂芜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因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为基础;人们的国家制度,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1](p776)对于物质资料生产的重要性,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最文明的民族也同最不发达的未开化的民族一样,必须先保证自己有食物,然后才能去照顾其他事情。”[2](p347)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强调,实现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还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二是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关系,马克思说:“人们在生产中不仅仅同自然界发生关系。他们如果不以一定方式结合起来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便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关系,才会有生产。”[3](p362)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把人类社会的发展史“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4](p518)

恩格斯在他的晚年时期,提出了“两种生产理论”,从而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发展理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蕃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劳动越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越受限制,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然而,在以血族关系为基础的这种社会结构中,劳动生产率日益发展起来;与此同时,私有制和交换、财产差别、使用他人劳动力的可能性,从而阶级对立的基础等等新的社会成分,也日益发展起来;这些新的社会成分在几个世代中竭力使旧的社会制度适应新的条件,直到两者的不相容性最后导致一个彻底的变革为止。”[5](p2)

(二)发展的永续性。

列宁曾指出:“马克思和恩格斯称之为辩证方法(它与形而上学方法相反)的,不是别的,正是社会学中的科学方法,这个方法把社会看作处在不断发展中的活的机体。”[6](p135)对于这种辩证方法,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有过经典的表述,他指出,人们是在他们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也就是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马克思把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称之为社会的经济结构,竖立在经济结构之上的是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和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对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马克思强调,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生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生产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快或慢地发生变革。正是基于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发展作为人类改造自然界和自身的实践活动具有永续性,他们以社会主义为例指出:“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7](p443)因为每一种形态和观念“对它发生的那个时代和那些条件来说,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对它自己内部逐渐发展起来的新的、更高的条件来说,它就变成过时的和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它不得不让位于更高的阶段,而这更高的阶段也要走向衰落和灭亡”。[5](p217)人类社会的发展实践就是如此循环往复、螺旋上升,不断向更高级社会迈进。

(三)发展的开放性。

马克思恩格斯的发展理论具有广阔的视野,认为发展具有开放性,认为“不仅一个民族与其他民族的关系,而且一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都取决于它的生产以及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8](p68)在对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必然性的规律正确认识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的发展状况愈来愈受“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的影响,因为自大工业“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以往自然形成的各国的孤立状态”。“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现代的世界市场,控制了商业,把所有的资本都变为工业资本,从而使流通加速(货币制度得到发展)、资本集中。”[8](p114)在开放式的发展中,“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而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8](p88)在“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的情况下,“生产力或一般财富从趋势和可能性来看的普遍发展成了基础,同样,交往的普遍性,从而世界市场成了基础。这种基础是个人全面发展的可能性”。[9](p36)

(四)发展的历史性。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都不是上帝赐予的先验之物,“历史的每一阶段都遇到有一定的物质结果、一定数量的生产力总和,人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在历史上形成的关系,都遇到有前一代传给后一代的大量生产力、资金和环境,尽管一方面这些生产力、资金和环境为新的一代所改变,但另一方面,它们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10](p43)因此,发展具有历史的、具体的实践过程,“是指在一定社会发展阶段上的生产。”[11](p387-388)在不同的发展阶段,“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8](p142)

马克思还断然否定了所谓跨越式发展的美丽假设,他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2](p83)恩格斯也用十分明晰的话语表达了同样的含义,“较低的经济发展阶段解决只有高得多的发展阶段才产生了的和才能产生的问题和冲突,这在历史上是不可能的”,换言之,“每一种特定的经济形态都应当解决它自己的、从它本身产生的问题;如果要去解决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经济形态的问题,那是十分荒谬的”。[5](p442-443)当然,熟谙唯物辩证法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也对发展方向的确定性和发展路径的多样性进行了阐述:“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13](p11)马克思的这段论述为人类在尊重发展规律的前提下发挥主观能动性、从而实现更快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

二、马克思恩格斯有无伦理思想

伯恩施坦曾指责马克思主义缺乏伦理学基础,认为马克思主义“轻视理想并且将物质的因素提高为进化的全能威力”。[14](p136)柯亨、沃尔德曼等人也认为,马克思主义忽视了伦理学对社会主义的重要意义,他们强调社会主义要重建伦理学基础,就必须“回到康德去”。克罗齐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从来都不是道德哲学家,而他们的伟大智力花费在这一问题上的也不多。……事实上,按照马克思的见解来写认识论是完全可能的,按照马克思的见解来写伦理学的原则,依我看总是一件绝对没有希望的事”。[15](p242)“在马克思主义中没有一点儿伦理学,而只有经济的规律性。”[16](p13)

有的学者观点稍微缓和,认为“马克思在青年时期的著作中曾援引过道德方面的论据,而当他一旦变为共产主义者时,他就从自己学说中排除了一切道德方面的论据”。[17]托尼·赖特认为,虽然马克思早期理论包含着一定的伦理成分,但民主社会主义才是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的继承和发扬者,“如果马克思主义传统为社会主义提供了一些最复杂的理论分析的话,那么正是民主社会主义传统最好地发展了它的道德学说”。[18](p61)

还有人以马克思曾说过的“这种诉诸道德和法的做法,在科学上丝毫不能把我们推向前进,道义上的愤怒,无论多么入情入理,经济科学总不能把它看作证据,而只能看作象征”[1](p492)这句话为依据,否认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有伦理思想,妄图以所谓“马克思”反驳马克思。

虽然马克思曾经有过计划,“我打算连续用不同的单独小册子来批判法、道德、政治等等,最后再以一本专著来说明整体的联系、各部分的关系并对这一切材料的思辨加工进行批判”。[19](p3)但由于理论研究工作和革命实践活动占据了马克思大量的宝贵时间,他最终没有实现这一愿望。但是,判断一个思想家的学说有无伦理思想,并不取决于看他的著作中有无“伦理”二字,更重要的是看该思想家的学说中有无对人民的道德关注和对现实的伦理忧思,马克思批评资产阶级道德说教者用虚拟的伦理前景掩盖劳动者被剥削的现实,认为“法律、道德、宗教,在他们(无产阶级)看来全都是资产阶级偏见,隐藏在这些偏见后面的全都是资产阶级利益”。[20](p283)比利时学者亨·德曼较为中肯地指出,马克思鄙视道德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是他“对其唯心主义和空想主义对手的道德上的伪善辞令所作的愤怒反应”。[21]凯蒂·索铂也较为客观地指出:“即使我们承认异化理论是马克思本人后来摒弃了的一种伦理学理论,也不能推论说在马克思成熟的著作中没有伦理学的论点。”[22](p104)

对于马克思恩格斯有无伦理思想,意大利马克思主义者葛兰西的一席话对我们或许有所启示,“如果人们希望研究一种从来不曾被它的创始人所系统地阐明过的世界观的诞生,……首先必须重现这位思想家的思想发展进程”。[23](p69)马克思伦理思想就属于“不曾被它的创始人所系统阐明过的”思想,在马克思卷帙浩繁的著作中,在马克思主义诞生和发展的历史过程中,虽然“在马克思本人那里没有一门作为学科出现的伦理学,但他却在整体上具备着深厚的伦理关怀,甚至主要就是从伦理关怀的角度出发的”。[24](p139)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教授、著名中国问题专家莫里斯·迈斯纳说:“马克思谴责资本主义制度并不是因为资本主义没有‘解放生产力’,而是因为资本主义没有解放生产者,因为资本主义确实用新的更加不人道的制度奴役生产者。”[25](p202)

而马克思在其煌煌巨著《资本论》中对资本奴役劳动者、残酷榨取剩余价值的无情批判,字里行间渗透着对无产阶级悲惨命运的道德关注和对资本主义罪恶制度的伦理批判。与空想社会主义者以及其他一切学院派思想家不同,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普遍异化现象不仅仅停留在这种伦理的审视上,他们通过唯物史观的创立和剩余价值的发现超越了以往道德说教者的空白呐喊,认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8](p9)马克思恩格斯向无产阶级提出,要用不道德的方式——即暴力革命来废除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不道德的现象。马克思之所以能超越道德说教者对资本主义的苍白抗议,是因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们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归根到底总是从他们阶级地位所依据的实际关系中——从他们进行生产和交换的经济关系中,吸取自己的道德观念。”[4](p133)认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观念、思维、人们的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物质关系的直接产物。表现在某一民族的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形而上学等的语言中的精神也是这样。”[3](p30)从而将对资本主义制度的道德批判奠定在坚实的物质生产发展的基础上。

基于马克思对资本奴役下人的异化的强烈批判和对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前景的无限期待,我们有理由认为“马克思最初反对资本主义的理论本质上是一种社会的和伦理的批判”,[25](p202)“马克思对于我们今天的吸引力乃是一个道德的预言”。[26](p106)因为他提出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马克思伦理思想中最具吸引力的科学的“道德的预言”。

三、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发展伦理的批判

(一)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恶的批判。

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对资本剥削隐蔽的形式进行入木三分的揭露和对资本奴役下劳动者非人状态的令人心酸的描述,展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凌厉的价值批判攻势。马克思首先无情地撕下了资本家脸上温情脉脉的面纱,使得资本家及其雇佣劳动的本来面目暴露无遗,马克思指出:“作为资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资本。他的灵魂就是资本的灵魂。而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27](p269)对资本家对于资本利润的“嗜血性”贪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援引英国评论家邓宁的话进行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揭露,“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残酷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27](p871)对利润的无耻追求导致了“货币拜物教”,使得“货币的特性就是我的——货币占有者的——特性和本质力量。因此,我是什么和我能够做什么,决不是由我的个人特征来决定的。我是丑的,但我能给我买到最美的女人。可见,我并不丑,因为丑的作用,丑的吓人的力量,被货币化为乌有了。我——就我的个人特征而言——是个跛子,可是货币使我获得二十四只脚;可见,我并不是跛子。我是一个邪恶的、不诚实的、没有良心的、没有头脑的人,可是货币是受尊敬的,所以它的持有者也受尊敬。货币是最高的善,因此,它的占有者也是善的。”[19](p143)

在这种发展过程中,劳动者“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8](p43)这种发展结果“关键不在于物化,而在于异化、外化、外在化,在于巨大的物的权力不归工人所有,而归人格化的生产条件即资本所有,这种物的权力把社会劳动本身当作自身的一个要素而置于同自己相对立的地位”。[28](p360)使“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19](p51)

(二)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相对善的辩证分析。

马克思主义伦理观认为“善恶既是‘绝对’的又是‘相对’的”[29](p123),这一观点在恩格斯对费尔巴哈道德观的批判中被充分地表达出来。恩格斯指出:“在黑格尔那里,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表现形式。这里有双重意思,一方面,每一种新的进步都必然表现为对某一神圣事物的亵渎,表现为对陈旧的、日渐衰亡的、但为习惯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另一方面,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关于这方面,例如封建制度的和资产阶级的历史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持续不断的证明。但是,费尔巴哈就没有想到要研究道德上的恶所起的历史作用。历史对他来说是一个不愉快的可怕的领域。”[5](p237)马克思主义辩证道德观使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资本进行批判时采取了历史的、具体的、一分为二的观点,一方面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造成的发展中的普遍异化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严厉的谴责,另一方面他们也积极评价了资本在推动生产力发展中的历史作用,“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人口,——过去哪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8](p277)

此外,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恶在历史中所起的杠杆作用进行了论述,一方面资本主义制度用“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瓦解了专制主义的封建道统,使“一切传统的血缘关系、宗法从属关系、家庭关系都解体了”,[1](p611)“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8](p274-275)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在产生出个人同自己和同别人的普遍异化的同时,也产生出个人关系和个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9](p108)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30](p832)

四、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建构

(一)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人本视角。

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具有浓郁的人本情怀,认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8](p67)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批评资本主义制度下把人当作工具而不是发展目的的现象,认为人类发展“历史并不是把人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20](p118-119)

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视域中的人不是法国唯物主义的“机械人”,不是费尔巴哈仅仅限于感性范围承认的“单独的、肉体的人”,“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8](p73)换句话说,“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8](p71-72)

马克思恩格斯批评“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的生产劳动只是为了维持自己动物般的生存,而不能成为人的类本质的肯定,人成了动物一般”。[31](p163)但事实上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在十七世纪的英国和十八世纪的法国,甚至资产阶级的最光辉灿烂的成就都不是它自己争得的,而是平民大众,即工人和农民为它争得的。”[32](p325)

因此,在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视域中,人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社会发展规律具有明显的人本维度,这就是说,“社会发展是一个趋向于满足人的需要、实现人的目的的过程”。[33](p153-154)

马克思恩格斯毫不避讳地宣称他们发展伦理的人本视角和价值目标:“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8](p283)

(二)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生态情怀。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类社会的发展实践亦即“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过程。”[13](p102)马克思恩格斯的发展伦理一方面对发展主体的发展状态给予热切的道德关注,认为“人们的社会历史始终只是他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而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34](p321)另一方面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对自然有高度的依存性,因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19](p201)“因此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4](p518)

自然规律的不可忤逆性要求“人在生产中只能像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就是说只能改变物质的形态”。[13](p205)如果在发展中无视自然规律的客观存在,会出现“违反自然的,满目疮痍、日益败坏的自然界”。[19](p87)这种发展只能是一种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式的不可持续的发展。结果就如恩格斯所告诫的:“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成果又消除了。”[5](p383)这种“人们对自然界的狭隘关系制约着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狭隘的关系又制约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4](p35)最终导致人类社会与自然发展的双重困境。

(三)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自由愿景。

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与其他一切发展伦理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在自己的理论旗帜上鲜明地写着:“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35](p7)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就是以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其价值旨归的理论,这种发展伦理设想“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8](p294)

马克思恩格斯批评资产阶级用虚拟的“正义”、“人道”、“自由”来蛊惑无产者觉醒的反抗意识,来掩饰他们唯利是图的肮脏灵魂,他们指出:“‘正义’‘人道’、‘自由’等等可以一千次地提出这种或那种要求,但是,如果某种事情无法实现,那它实际上就不会发生,因此无论如何它只能是一种‘虚无飘渺的幻想’。”[36](p325)

当然,与空想社会主义者不同,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视角下的“现代社会主义必获胜利的信心,正是基于这个以或多或少清晰的形象和不可抗拒的必然性印入被剥削的无产者头脑中的、可以感触到的物质事实,而不是基于一个蛰居书斋的学者的关于正义和非正义的观念”。[1](p501)马克思恩格斯还为实现人类自由这一发展伦理目标指明了具体的科学的实现路径,那就是“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8](p293)“私有制也必须废除,而代之以共同使用全部生产工具和按照共同的协议来分配全部产品,即所谓财产共有。”[8](p237)在新的社会制度里,“所有这些生产部门由整个社会来经营,就是说,为了共同的利益、按照共同的计划、在社会全体成员的参加下来经营”。[8](p237)“在随着个人的全面发展,他们的生产力也增长起来,而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完全超出资产阶级权利的狭隘眼界,社会才能在自己的旗帜上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1](p305-306)

对于共产主义社会实现的伟大意义,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与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性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31](p160)是马克思恩格斯发展伦理的自由愿景的真正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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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477(2010)02-0009-05

陆昱(1982—),男,中共广东省委党校哲学教研部,硕士。

责任编辑 张晓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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