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薇薇
(长沙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3)
超越传统文化视角
——试探女性文本颠覆贞节观念的意义
戴薇薇
(长沙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3)
本文以中国现代男性文本作为参照物,从女性自我重塑的方式和角度解读女性文本颠覆贞节观念的意义,旨在展示女性文本对“反贞节”女性形象的丰富以及对传统文化视角下女性形象定式的解构,表现中国知识女性的逐步觉醒和自我救赎。
女性文本;反贞节;传统文化;自我救赎
贞节观念作为一种文化、观念,在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由来已久,作为“社会对两性关系及其行为的一种期望,它通过社会习俗、道德习俗以及一些潜在的和明确的社会规则直接或间接地体现出来。”[1]它的存在就像套在女性脖子上的枷锁将屈服于封建伦理道德观的妇女捆绑得严严实实。直至近代,中国传统的封建观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轰击,妇女的问题被首当其冲的提出,众多有志之士的笔墨开始触及到了捆绑女性生理欲望和心理意识的“贞节”问题。同时,社会风气的逐渐开化也使得部分进步女性在其文本创作中涉及到贞节观念,这些创作不仅揭露其对社会大众的广泛影响与深入,而且也表现了女性们在逐步抛弃这种旧有观念的约束。现代女性作家文本中对贞节观念的颠覆不仅是对“男尊女卑”原则的彻底反叛和强烈抗争,更是女性自我觉醒,寻求摆脱“第二性”角色的一种方式。不同的时期女作家们对待贞节的态度在不断发生改变,这个过程伴随着重重荆棘和坎坷,历史的惰性带给女作家们的是思想上的阻碍、创作上的压抑。无论阻力有多大,我们都不可否认女性文本中对贞节观念的颠覆是女性确立自身“人”、“女人”主体地位的过程,因此,相对于传统文化或男性文学创作,现代女性作家文本对贞节观地颠覆,在中国女性文学史上和中国史上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首先,现代女性作家文本中的“反贞节”形象,与男性作家们所塑造的“反贞节”形象有所不同。在中国文学史上,“反贞节”形象大多是由男性大师言说,如曹禺笔下的繁漪、花金子……她们都是极具个性的女性。男性作家通过这些“反贞节”形象,对封建社会专制思想和意识进行了很强烈的批判。但是由于
男性作家同女性作家的切入点不一样,他们塑造的“反贞节”形象,不是要给人留下一个难忘的发人深思的审美形象,而是为了通过她们苦难的生活对封建传统文化给予驳斥,同时印证贞节观的非人性。因此,在中国男性知识分子笔下,背负着历史重任的“反贞节”女性,成为了政治的“载体”与“工具”,她们的存在为的是宣告旧文化、旧意识形态的衰落与死亡。这些“女性都不是以历史的真实形态而出现在文学叙述中,她们都是男性根据自己的体验、理解、需求创造出来的镜像,女性真实地生命体验与欲求被忽视和歪曲”[2],女性的内心世界也无法再现。比如曹禺文本《雷雨》中的繁漪形象,《原野》中的花金子形象,她们在为人妻为人母的同时背负着贞节的传统,追求自己真爱,冲破了性禁忌对女人的压抑,将女人作为“人”的本质充分地挖掘出来。但是,由于她们的塑造者是男性,她们的言语都是由男性代言,所以这些形象都缺乏心理性格的建构,男作家仅将其作为一个客观存在体,作为一个对象化地“他者”,用男性自己的眼光去审视,然后再表现,在一定意义上男性作家根本无法探究到女性在与贞节观作殊死搏斗时的具体心理流程和感受。男性作家笔下的“反贞节”女性已整体缺乏主体意识,成为了男性话语的代言人、“无语者”,男作家们已抹杀了性格的多重性和重复性,也遮蔽了她们真实的生存真相。
女作家们在刻画奋力挣扎、力图逃出“贞节”围城的女性形象时,与男性作家的不同就在于她们专注的目光已从传统的外在世界转向女性的内在情绪世界,女性隐秘的精神、灵魂赤裸裸地出现在文本之中,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在《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女作者以“我”作为主人公,所想所思全纪录在日记的字里行间,莎菲对爱情的渴望,对禁欲主义的蔑视,对凌吉士的肉体欲望的表达都是她个人的真实感受,作者仿佛进驻了主人公的大脑一般,“不仅更加切近女性心理的本真状态,也使作品中无一例外地闪现出了地地道道的纯女性的目光。”[3]
因此,女性作家笔下的“反贞节”女性不仅仅颠覆了男性统治秩序,也注入了女性作为“人”的新鲜血液,她们有自己的想象思维空间,有最真实的情感流露,丰富、拓展了男性作家们文本中的“反贞节”的女性形象,使女性真正意义上的掌握话语的权力。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是以巩固男权为背景,因此在传统叙事中,女性形象的塑造表达的是男性对女性世界的期待和想象,传达的是男性对女性价值的判断。男作家们仅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观照女性的存在,从传统的角度去审视他们身边的女性,以至于文本中对女性的描述既没有真正表现女性生命的真实,也没有真正理解女性的生命欲望。正是在传统认识观下,“贞节”成为了衡量女性价值的标准。在男性心目中从夫、殉夫的守贞女性即被天使化,而高扬女性主体意识,颠覆男权道德的女性被妖魔化。虽然某些男作家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没有被贞节观所禁锢,如《雷雨》中的繁漪、《死水微澜》中的蔡大嫂、《原野》中的花金子等都是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典范。但仍有一些文本将那些主动追求性爱的女性归为“恶女”行列,如《骆驼祥子》中的虎妞,在叙事中作者将虎妞描写成充满欲望的性主体,作者认为祥子的“身体不像从前那么结实了,虎妞应负着大部分的责任”,新婚之夜,这个敢爱敢恨主动追求幸福的女性形象在贞节观的使作俑下被扭曲,成为了作者笔下“穿着红袄的走兽”“吸人精血的东西”,成为了伤害祥子的社会恶势力之一。反之那些温柔驯服、圣洁唯喏的女性被设制成了男性文本中的“天使”角色。小说《家》中,鸣凤投湖殉爱,不仅是为了维护爱情的忠贞,更是为了保留“一个清白的身子”,为了心爱的男子保持贞节,女性从夫观念的潜在影响使她最终牺牲了自己,叙事者将其投湖前的心理与环境予以美化、诗化,鸣凤生命的圣洁、高尚在此得以升华。男作家们构建“鸣凤”为代表的忠贞女性形象,虽然抨击了封建势力对女性的毒害,但是也体现了他们仍保存着旧俗思想的沉疴。
在女性作家文本中,“反贞节”女性形象在颠覆父权体制的同时,也把“女性自我”融入了更大的集体意识之中,一方面这些觉醒的女性被剥去了传统男性文本中对女性形象的矫饰和伪崇高化,还原了女性真实的内心状态,发出女性的声音。另一方面,解构传统文化视角下的“恶”女形象,“贞节”不再作为束缚女性的工具;文本中觉醒的女性摆脱了父权文化强行加诸在女性身上的“外衣”,抗拒了父权文化预设的“天使”型女性形象。在丁玲的文本《我在霞村的时候》中,贞贞是一位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人,虽然被敌人掳去了贞洁,但是她有勇有谋,用身体换取了敌人的情报。虽然被村民们指责鄙视,但是她凭着坚定的信念,破除了贞节观的神话。作者细述了她内心的挣扎,表现了女性生存的艰难与生命的伟大。“贞贞”这个名字隐喻了她虽然丧失了“身贞”,但她的行为、灵魂是高尚的、贞洁的,她的无私奉献带来了世间的和平,洗涤了人间的污垢,她破除了男性价值观中唯喏、柔顺、服从、娴静的旧式“天使”形象,建构了女性神话中勇敢的“天使”的形象。
现代女性作家对“反贞节”女子的形象塑造,是以女性的经验将抨击的矛头直指父系象征秩序,具有了反传统书写的策略性内涵和意义,相对于部分拘泥于传统思想的男作家来说,具有进步意义。
男权社会对女性几千年的压抑,使女性对父权/男权文化逐渐的认同并吸收,“圣母玛利亚跪在儿子面前,毫不在乎的接受她的劣等地位——‘我是上帝的仆人’,夏娃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就的。这些都是父权社会向女性灌输的‘原罪意识’——女性生生世世是对男性的附属物,她十分彻底地属于她,有她的姓氏,信奉他的神,就像他的徒弟和羊群一样属于他。”[4]然而这种“原罪意识”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女性所拥有的“原罪意识”是被父权社会亵渎,并强制而成的。多少年来女性在这种“罪恶”中“堕落、“沉沦”,无法自拔。以至于自觉地将自己附属于男人,自觉地用贞节观念封锁自己的身心。
女性文本中对贞节观地颠覆实际上就是要救赎这些有着“原罪意识”的女性,“拯救的目的,最终要使人从‘罪’的认知走向‘罪的反抗’”[5],而女作家塑造的“反贞节”女性形象正是对罪恶文化的抗争,也是女性走上自省自救的表现。从五四运动开始,现代女作家就以觉醒者的姿态声讨封建伦理文化带给她们的痛苦,抗拒着传统思想对自己的束缚,她们的自我意识开始慢慢苏醒,对恶俗的贞节观进行冲击,虽然力度不大,也存在着局限性,但是毕竟女性知识分子迈出了建立自我主体的步伐。到了三十年代,女性作家们更坚定了反抗传统贞节观念的意识,她们在冷漠的社会环境中重新认识了两性关系,同时也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女性之躯,女性肉体的觉醒和对欲望的毫不掩饰使她们的作品显示出从保守到开放的观念的转变。而四十年代的女作家们更是大胆言说着男人与女人的故事,谈论着过去不敢涉及的话题——情欲,真实地描写着女人生命的鲜活。女性文本对抗贞节观念的过程是女性从身体出发,展现她们生存的艰难,同既定的文化宿命抗争和解构男性神话,建立主体意识的过程,也是女性在探索自我救赎道路重新创造自我的过程。
[1] 赵雷德. 论贞节观对婚姻家庭的影响[J]. 青海社会科学,2006,1.
[2] 刘传霞. 被建构的女性——中国现代文学社会性别研究[M].山东:齐鲁书社,2007.
[3] 王喜绒. 20世纪中国女性文学批评[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4] 谭桂林,于青. 黑暗的潜流:女性文学新论[M]. 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
[5] 杨慧林. 罪恶与救赎[M]. 北京:东方出版社,1995.
Beyond the traditional cultural perspective——Analysis the meaning of the feminine text subverting chastity idea
DAI Wei-wei
The article takes the Chinese modern masculine text as the reference, though the way and the angel of the feminine, the text analysis the meaning of the feminine text subverting chastity idea. The purpose shows that the feminine texts rich the “anti-charity” women and deconstruct the women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al angel and show the Chinese female gradually awakening and self-redemption.
the feminine texts ; anti-charity;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self-redemption
I206
A
1008-7427(2010)07-0060-02
2010-04-21
作者系长沙学院外语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