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自然科学新发展对黑格尔逻辑学的新阐释

倪 阳

（滁州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现代自然科学新发展对黑格尔逻辑学的新阐释

倪 阳

（滁州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根据黑格尔以后特别是现代自然科学的新发展，对黑格尔哲学的核心部分逻辑学进行了新解释、新理解，重点阐释了现代自然科学新发现的宇宙大爆炸理论、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时空观、现代基因理论、全息理论与黑格尔思辨逻辑的契合之处，它们在黑格尔的思辨逻辑框架内，仍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和理解。

现代自然科学；黑格尔；逻辑学

著名学者何新指出：“展望新的世纪，我个人确信，得到现代解释和重新认识的黑格尔辩证逻辑及其认识论，对于解释当代科学及数学哲学所遭遇的悖论及形而上学问题，会具有极深刻的意义。”［1］何新先生在这里提出了一个对黑格尔辩证逻辑进行现代阐释的任务。他本人在其哲学研究中已经为此做了大量工作。贺麟评价黑格尔的《小逻辑》：“义蕴深厚，初看似颇难解，及细加咀嚼，愈觉意味无穷，启发人深思。”经典就是经典，历久而弥新，随着科学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往往还会在其中有新的发现。

黑格尔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有人说他“像上帝一样”思考出了一整套关于人类经验和存在的解释方案。他以其深邃的思想，恢宏的气势，浩瀚的学识，似乎要揭开宇宙和人类的一切奥秘。时至今日，在黑格尔学术问世已200年的今天，我们重新梳理自黑格尔以来自然科学的新发展，仍不能不为黑格尔深邃的思想和惊人的洞察力、解释力而惊叹不已。自黑格尔以来，自然科学有哪些新发现呢？择其要者，有达尔文的进化论、细胞理论、能量守恒转换规律，这三者通常又被认为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的三大自然科学基础。而马克思、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渊源于黑格尔的辩证法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这三大自然科学理论的形成均发生在黑格尔去世之后，它们证实了黑格尔辩证法的胜利。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已对此作了充分的阐释。而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后，又有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自然科学一系列重大发现。如十九世纪末物理学的三大发现，即X射线、放射性和电子的发现。在此基础上，二十世纪初又有了量子理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等新的自然科学发现，这些统称为现代物理学革命，它对过去的哲学、传统的物质观都提出了挑战。列宁正值其时，他系统地阅读了大量的哲学、自然科学文献，尤其是系统阅读并大量摘录、点评了黑格尔的逻辑学著作，试图对自然科学的新发展給予新的哲学解读，写下了著名的《哲学笔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其中有很多创新性的思想，包括对黑格尔逻辑学的理解，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哲学遗产。在此之后，自然科学继续取得了若干重大进步和发展，其中较为突出的有1929年哈勃通过观测发现宇宙膨胀，1948年伽莫夫等人提出宇宙大爆炸理论，从而进一步确证宇宙是一个生成和演化的过程。1953年沃森、克里克发现DNA双螺旋结构，使生物基因理论进一步完备，等等。所有这些理论，我们都可以在黑格尔的哲学中看到惊人的猜测和预见。根据自然科学的这些新发展，对比黑格尔的哲学著作，尤其是其最核心的著作《小逻辑》、《逻辑学》，黑格尔在以下几个方面的猜测和预见是比较明显的。其理论构架都完全能够容纳和解释这些自然科学的新发现和新进展。也有力地证明了列宁关于辩证法、逻辑、认识论是同一个东西，是三位一体的思想。

惊人的猜测之一是对宇宙的演化的大爆炸理论。现代宇宙学开启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哈勃对宇宙的观测，他通过观测发现了宇宙的膨胀，由此起步，继而产生了解释宇宙起源的大爆炸理论。这一理论阐明我们今天的宇宙起源于一次大爆炸，在这一瞬间，宇宙似乎是“无中生有”，无限的能量“变易”为无限的质量。“在大爆炸后一秒钟以前，宇宙中的温度高于100亿K。”［2］尔后即迅速转化为无限的质量。大爆炸“三分钟以后，98%的目前存在的或将会存在的物质都产生了。我们有了一个宇宙。”并进而演化出了我们今天这个具有无限规定性的，如此多姿多彩、气象万千、生机勃勃的世界。［3］二十世纪宇宙学的这些成就，就其实质来说，就是最终确立了一个历史演化的宇宙观，建立了一个以宇宙演化、恒星演化为核心的大演化宇宙图景。它说明了我们现在这个宇宙不是从来就有的，也不是从来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的。这无疑也是辩证法的胜利。我们再来看黑格尔的逻辑学特别是他的《小逻辑》，其第一篇为存在论，在《逻辑学》中，则译为“有论”。在这里，他把“纯存在或纯有”当成“逻辑学的开端”，而这种“纯存在或纯有”，即意味着没有任何规定，因而“也就是无”。“因此有与无的真理，就是两者的统一。这种统一就是变易。”“在变易中，与无为一的有及与有为一的无，都只是消逝着的东西。”［4］黑格尔还特别精彩地讨论了这种“开端”的所谓不可思议性。“无论有某物，还是没有某物，都不能有开端。因为如有某物，它便不是开端。——假使世界或某物有开端，那么它就须于无中开始，但开端不在无中，也不是无，因为开端自身就包含着有，而无却不包含有。”黑格尔认为，一旦我们绝对割裂了有与无，开端就不可思议了。［5］因此，我们必须从有与无的统一中才能理解宇宙的开端。而这正是宇宙大爆炸那不可思议的一瞬间。以这种纯有或无为起点，即从这种“纯粹无规定性”出发，黑格尔的逻辑学逐步展开，再到“限有”、“定在”，到质、量、度，到完成了的存在，到丰富多彩、具有无限多的规定性。这一部分，黑格尔在《逻辑学》上卷的第一篇有论中有着更加详尽的论述。在这里我们看到，黑格尔的逻辑起点竟惊人地与现代科学所揭示的宇宙演化的起点完全一致。他在《小逻辑》中逻辑演绎的体系的开端，与我们这个宇宙生成演化的历史开端完全吻合。黑格尔的时代，远没有现代宇宙学的知识，从无到有，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质能互变，如此等等，竟是如此的契合。他天才地指出逻辑与历史的统一，即在逻辑上是起点的东西，在历史上也一定是起点。他以他天才的思辨，破译了整个宇宙生成发展的奥秘。而现代科学发现所阐明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反过来证实并帮助我们很好地理解了黑格尔逻辑学的开端，理解了他选择有、也就是无作为逻辑开端的天才之处。

这里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关于“存在”、“有”的译法问题，它们在德文中均是sein，贺麟在旧译本中曾经是译作“有”的，新译本中又改为“存在”。但他又特别说到，有些地方，根据上下文的情况，特别在谈到有与无的对立统一时，仍保留“有”字。《逻辑学》译者杨一之也特别谈到这个词的译法，他采取了“有”的译法，并说明了译为“有”，而不译为“存在”的理由。其中理由之一是“存在”还另有一词“Existenz”。［5］我想，只要我们体悟了黑格尔这里的真实涵义，这两种处理方法，均无大碍。但译为“有”，似更便于转达这里的涵义，而宇宙大爆炸理论显然也更支持“有”的译法。由于这两种不同的译法，在《小逻辑》中的第一篇就叫“存在论”，而在《逻辑学》中第一篇就叫“有论”。 这个“有”也就是“无”或“存在”，作为逻辑起点实在是太重要了，由此，我们才能够更好地理解和领悟黑格尔的逻辑学，进而更好地理解和领悟他的全部学说。而且，因为它是逻辑起点，因而这个有与无的辨证统一，实际上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从最宏观的宇宙创生，到最微观的波粒二相性，乃至世间的万事万物。

这里还要提到，有趣的是，有一本书，它的书名就叫做 《无中生有——霍金与时间简史》。对此，何新先生亦排列过一个宇宙大爆炸后，“物质概念的演化序列：基本粒子——化学元素——无机化合物——有机化合物——生物——人类”。并对此序列給予了深刻的逻辑阐述。［6］在微观层面上，现代物理学也证明物质在最深层次上也是易变和不确定的，例如波粒二相性。波和粒子不断相互变易。现代最新科技前沿的 “弦理论”也证明了这一点。弦就是一种变幻不定的能量波。［7］在这里，弦也具有黑格尔所说的“内在的不安息”。［4］

惊人的猜测之二是对爱因斯坦的时空观。黑格尔明确阐述了时空与物质的不可分离。在黑格尔的著作《自然哲学》中专有一章论述空间和时间，可见他对空间和时间有着深入的研究和思考。其中的论述精彩纷呈，可谓超前论述了爱因斯坦的时空观。黑格尔说：“人们绝不能指出任何空间是独立不依地存在的空间，相反地，空间总是充实的空间，绝不能和充实于其中的物质分离开。”［8］“事物本身就是时间性的东西，这样的存在就是它们的客观规定性。所以，正是现实事物本身的历程构成时间”。［8］是啊，你想一想，如果离开太阳、月亮，我们几乎不能有时间的概念，如阳历、阴历。实际上，这个问题和上述有与无的讨论是一脉相承的，有与无变易的开端，也就是时空的开端。没有规定性、没有物质时，时空也就失去了意义，也就没有了时空。今天，我们通过了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会发现黑格尔的时空观与其的惊人一致性。而黑格尔的理论与其相距约百年时间。关于黑格尔的时空观与爱因斯坦的时空观的契合，何新在其《思考：我的哲学和宗教观》中有比较充分的论述。

惊人的猜测之三是基因理论。在黑格尔的《小逻辑》中，有这样一段话，最明显不过地揭示了他对现代基因理论的天才猜测。“种子已包含整个植物在内，不过只是在理想的潜在的方式下。但我们却不可因此便把植物的发展理解为，似乎植物不同的部分，如根干枝叶等好像业已具体而微地、真实地存在于种子中了。这就是所谓“原形先蕴”的假设，其错误在于将最初只是在理想方式内的东西认作业已真实存在。”［4］注意黑格尔这里所提到的 “理想的潜在方式”、“理想方式内的东西”。列宁也特别摘录和评论道：“自在=潜在，尚未发展，尚未展开”。［9］现代基因理论已证明黑格尔早已正确指出的原形先蕴理论的错误。现代基因理论表明，基因是一种复杂的大分子，它们由含磷酸与糖的核酸链状分子构成，问题的要害和关键并不在于其组成部分的碱基物质本身，通过X射线晶体衍射我们已可以观察到DNA晶体结构的图象。问题的关键在于其结构的方式，即排列组合的方式，这种排列组合方式具有着亿万种可能。在任何一个物种，这些碱基的组成是恒定的，但在物种与物种之间，组成的差别很大。DNA的主要功能除了自我复制之外，就在于构成蛋白质。指导所有生命组织中的蛋白质如何组成机体所有不同的组织。一种生物的基因，实际就是埋藏在DNA中的化学密码的总和。这是生物的遗传密码，是信息。它由潜在到展开，作为一张总的设计蓝图，指导生成这一物，而不是另一物，指导生成这一物的各个不同的组织、器官。这似乎正可理解为黑格尔所说的那种“理想方式”，那种“潜在”，那种自在自为的发展的概念。也就是黑格尔所论述的那种生命的内在目的性。“它在终点里和它在起点或原始性里是一样的。由于目的有了这种自我保持性，所以它才是真正的原始的东西。”［4］例如：婴儿——成人——婴儿，种子——植物——种子。黑格尔这里所谈到的生命的内在目的性，实际上正可理解为他对生命中基因的猜测。他还谈到康德、亚理士多德都提到过生命的内在目的性。［4］在历史上，也有一些哲学家，如柏拉图，对理念的重视甚于实体。黑格尔在这一点上是继承了柏拉图的。而现在，由于DNA处于这样的核心地位，以致一些遗传学家认为DNA就是生命本身，它利用生物体仅仅作为保持其自身永久存在的宿主。这种观点认为进化史中存在着一种以这些化学密码表达的神秘驱动力。那些具体的表达形式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控制着生命的只有密码。在现实中实际上也正是这样，每一个具体的鲜活的生命都是易逝的，都是一个有限的存在，但其生命的密码则一代一代遗传了下来。这种复制—突变—复制的化学循环或许比进化本身更为神秘。例如，密码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样变化？“它必定是在自身中展开其自身，而且必定是联系在一起和保持在一起的统一体。”黑格尔的这些论述，似乎都可以视为以哲学化的语言表达的基因概念。现代科技所揭示的基因图谱，难道不正是这样吗？！

惊人的猜测之四是全息理论。“哲学的每一部分都是一个哲学全体，一个自身完整的圆圈。”“每一环节皆表明自身为各环节的全体，因而为整个的推论。”“每一部分不仅是一个孤立的环节，而且必须是一个有机的全体，不然，就不成为一真实的部分。”部分包含全体，这实际上就是全息论的最基本思想。激光全息照片，整体看是一幅图画，若把照片分成无数碎片，每块碎片看到的仍然是同样的一幅完整图画。如果一朵玫瑰的全像相片被割成两半，会发现每一半都有整个玫瑰的影像。事实上，即使把这一半再分为两半，然后再分下去，每一小块底片中都会包含着一个较小的，但是完整的原来影像。不像平常的相片，全息相片的每一小部份都包含著整体的资料。全息相片的这种「整体包含于部份中」的性质给予我们一个全新的方式来了解组织与秩序。如果我们试著把某种全息摄影式结构组成的事物分解开来，我们不会得到部份，而会得到较小的整体。这种全息现象在生物中普遍存在。一种生物的所有单个细胞，都含有这种生物的全部DNA。一个皮肤细胞含有构成大脑所必需的全部DNA，而一个血细胞携带着骨骼所必需的DNA，如此等等，［10］全息理论无疑也是我们在生物学中进行组织培养技术的理论基础。是现代克隆技术的理论基础。而在黑格尔的哲学思想中，我们可以发现，处处充满了这种全息思想的洞见。

[1]何新.我的哲学思考：方法与逻辑[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8.

[2]宋健.现代科学技术基础知识[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4.

[3][美]布莱森.万物简史[M].严维明、陈邕译.北京：接力出版社，2008.

[4]黑格尔.小逻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5]黑格尔.逻辑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6]何新.思考：我的哲学与宗教观[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1.

[7][美]格林.宇宙的琴弦[M].李泳译.湖南：湖南科技出版社，2007.

[8]黑格尔.自然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9]列宁.列宁全集（第 38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10][英]惠特菲尔德.彩图世界科技史（下册）[M].繁奕祖译.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2006.

NEW INTERPRETATIONS OF HEGEL'S LOGICS IN TERMS OF NEW DEVELOPMENT OF MODERN SCIENCE

NIYang
（Chuzhou University,Chuzhou Anhui239000）

Based on the new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fter Hegel especially in modern times,the thesis gave new interpretations and understandings of the core of Hegel's philosophy—Logics.More emphasis was put on the explanations of some new theories found by modern science, namely, the Big Bang theory, the outlook on time and space of Einstein’s Theory of Relativity,modern genetic theory,and the integration of holographic theory into Hegel's speculative logic,which were all able to be expained and understood rationally in terms of Hegel's speculative logic.

modern science;Hegel;Logics

B516.35

A

1672－2868（2010）01－0001－04

2009-11-20

倪阳（1955-），男，安徽全椒人。高级经济师。研究方向：哲学。

责任编辑：澍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