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红
(安徽大学艺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徽州建筑装饰类型及其装饰文化内涵
吴玉红
(安徽大学艺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徽州建筑装饰类型主要包括具有徽派风格的木、砖、石三雕、彩画和匾额楹联三种艺术形式。它是在特定时期和环境下产生,具有鲜明的儒学内核、道家虚实相融的空间与形式及素玄相间的美学思想,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附丽汉风唐韵,坚守原材料纹理之美,艺术价值极高,至今仍具旺盛的生命力。
装饰类型;文化内涵;美学渊源
建筑作为文化的物质载体之一,与文化具有同构性。它与整个民族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审美取向、价值认同和未来期许等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诚然,附着其中的装饰除了具有审美愉悦功能外也便有了复杂的社会历史背景,承载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徽州古建筑作为中国古代建筑的一支,在特定时期和环境下产生,因明清徽商的繁盛而达极致。它是自然环境、传统哲学、大文化传统与地域风俗文化的融合体,凸显南方重水、重绿、重内部装饰的特色。其建筑装饰风格独特,文化内涵丰富,蕴含着古徽州社会文化、礼制制度、宗法制度、经济政治等鲜明的时代特征,传递着宅居主人的风水理念、艺术情趣、经营理念和生活追求等多层面的文化内涵。
1.1 按材料划分
如以材料来划分,装饰类型大致可分为木雕、砖雕和石雕。
徽州建筑装饰中以木雕数量最多内容最广,艺术价值最高。徽州木雕立足于雕,根据建筑物体的部件需要与可能,采取圆雕、透雕、镂空雕、高浅浮雕和线刻等雕刻表现手法。在徽州古建筑上通常表现在梁架、梁托、斗拱、雀替、檐条,楼层栏板、华板、柱棋、窗木雕扇、栏杆等。特别是沿天井四周一圈齐整的栏板上更是精美无比、优雅华贵。雕刻在动工之初,设计者已有整体规划,其中梁托、梁架、和月梁等部位的雕刻,需雕刻完成后方能安装。使用什么样的内容与形式,既要考虑美观,又要重视实用,不损梁柱承重功能。如休宁陈霞村一清代民居,其月梁“双狮相对抢绣球”,巧妙用局部镂空的圆透雕和高浮雕组成,左右对称,形象生动惹人喜爱,四周还雕有花鸟等相衬托,气势雄伟,精细华丽。这些实用工艺既支撑横梁、檐条又动势威武地护卫在檐条下,给人以威严神秘华美之感。
徽州木雕绘画性很强,作品从正面观赏最佳,每一块或一组是在一个平面上,采用阳刻的手法,依据画面结构逐渐递增,使层次逐渐加深。物体造型和动态受雕刻材料的实用板面所约束,处理层次基本上在允许雕刻深度的平面上变化。雕刻装饰要服从建筑物的整体设计需要,安装时也有技巧,接口严密,讲究观赏视角,花边的配置可以不放在一个平面上,显得层次丰富,在统一中求变化。徽州木雕为突显木材的高品质,善于利用原材料本色,不加油漆。由于木材的本色柔和及木年轮纹的自然美,使得这些雕刻既能融合在建筑物整体之中,又能像水墨画一样,清新淡雅,富有文化品位,为古色古香的建筑锦上添花。徽州境内地貌以山地、丘陵为主,属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热量丰足,雨水充沛,土脉厚良,因此木材种类繁多。木雕多用当地盛产的柏木、梓木、椿木、银杏、楠木、梨木、甲级杉等特种木材为原料。
砖雕是徽州盛产质地坚细的青灰砖上经过精致雕镂而形成的建筑装饰,广泛用于徽州古建筑的门楼、门罩、八字墙、镂窗、民檐、屋顶、屋翎等部位,使建筑物典雅、庄重、富有立体效果。砖雕有平雕、浮雕、立体雕刻。砖雕装饰的重点是在门楼、门罩和大门两侧的八字墙及照壁上,这些就如同家家户户的脸面。徽州民宅上门楼和门罩,常砌成的向外凸出的线脚装饰,顶上附以瓦檐。在大门外框上方,除了具有一种装饰美外,其实用功能是可挡住墙壁上方流下的雨水和灰尘,避免门上方墙体受雨水浸泡或污浊,及石灰剥落出现衰败状的斑痕。
徽州砖雕的用料与制作极为考究。一般采用经特殊技艺烧制、掷地有声、色泽纯清的青砖为材料,先细磨成坯,在上面勾勒出画面的部位,凿出物象的深浅,确定画面的远近层次,然后再根据各个部位的轮廓进行精心刻画,局部“出细”,使事先设计好的图案一一凸现出来。歙县博物馆藏有一块灶神庙砖雕,见方仅尺的砖面上,雕刻着头戴金盔,身披甲胄、手握钢锏的圆雕菩萨,据考证这块精巧绝伦的砖雕花费了1200个匠工,堪称徽州砖雕艺术的经典作品。[1]
徽州石雕主要用于牌坊、门墙、寺宅的廊柱、墓葬等处的装饰,由于受雕刻材料本身限制,不及木雕与砖雕复杂,主要是动植物形象、博古纹样和书法,属浮雕与圆雕艺术。在雕刻风格上,浮雕以浅层透雕与平面雕为主;圆雕整合趋势明显,刀法融精致于古朴大方。石雕的取料来源主要有青黑色的黟县青石和褐色的花园石。色泽有别,观感亦有差异。石雕精品比较常见的是各种宏伟壮观的石牌坊和宅居院墙、漏窗等。
为宣扬封建的伦理道德,表彰宦绩政声、孝子义士等,徽州人多采用“立牌坊”的办法以传显荣光,流芳百世。古牌坊结构严谨、布局合理、规模宏大。每一块梁枋,每一件镶嵌都符合力度要求,在建造上讲究选址、造型、雕刻、用料等。牌坊型制大致有:楼脊式、冲天柱式。有方形四柱、八柱,也有一字型单门或三门。有遍饰雕刻、工致华丽,也有平琢浑磨、不事雕饰的。其排列有纵列七道、四道,也可以三座横列一排。根据创作需要,设计灵活多样。最具代表性的是黟县西递“胶州刺史、荆藩首相”胡文光的石牌坊。此牌坊建于万历年间,距今已四百多年,正中刻“恩荣”二字。整座牌坊用质地坚硬的黟县青石料建造,各额枋都用透雕、高浮雕精细琢刻“群狮戏彩球”、“麒麟相拜”、“八仙过海”、“异兽出山”等图案和纹饰,神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牌坊高12.3米,宽9.95米,四柱三间五楼,宏伟壮观,是中国古牌坊中的上乘精品。[2]
1.2 按艺术形式划分
如以艺术形式来划分,徽州建筑装饰类型大致可分为三雕、彩画和匾额楹联三种艺术形式。
三雕艺术是木雕、砖雕和石雕的总称,前文已述。彩画是中国古建筑特有的装饰,有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三种,徽州建筑装饰彩画基本是苏式彩画。苏式彩画起源于苏州,由历史原因分为北方和南方两大流派。北方苏式彩画以山水、人物、花鸟为主;南方苏式彩画以锦纹、吉祥图案为主。徽州彩画属南方苏式彩画类,鉴于徽州建筑装饰彩画的位置不同又可细分为两类,一类施用于月梁上,如歇县东舒祠宝纶阁梁体彩画,看上去很像是用方形的彩色包袱从月梁底面向上包裹整条梁体,这种包袱彩画是徽州及江南一带建筑常用的彩画样式。彩画用色讲求与梁架的色彩协调,常用图案有锦字纹、草叶纹、团花图案、万字等。另一类是直接画于天花木地上,常用色有黑色、赭红色、白色、粉绿色等,还有的用金粉描边设色,彩画的用色与素色的梁体搭配十分雅致。
匾额楹联是徽州建筑装饰的重要形式之一,无论是商贾豪宅、大姓宗祠还是普通人家、小型庭院,几乎都可见精心布置的匾额楹联。其总体大致布局在民居中的享堂视线集中的显著部位,如正门上方中部、厅堂正中等处;宗祠中的匾额楹联集中在入口、享堂等处。例婺源汪口村的俞氏宗祠匾额放置在照壁上,使过往宗祠的人都可醒目观望之。书院中的匾额楹联集中在门厅、课堂等主要空间内。园林内的匾额楹联则布置灵活,没有固定程式。匾额楹联的内容亦如上述木、砖、石三雕内容相似,主要是教化内容,包括三方面:一是有关于家族祖先或宗族成员的事迹记载,用以教化后代牢记祖先的荣勋,为祖宗基业增添新光辉,如婆源汪口村的俞氏宗祠匾额罗列着历朝历代俞氏族人中的达官显贵数十人。另一方面是从读书、营商、做人方面对子孙进行教导。如西递民居履福堂厅柱楹联写“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中堂楹联写“孝悌乃传家根本,勤俭是经世文章。”、“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第三方面为格言、言志类的教导,如“世道每逢谦处好,人伦常在恶中全”、“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还有少量出现在民居里的意趣类匾额楹联,一类如“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深院尘稀琴韵静,明窗风定墨花香”等表达屋主生活意趣的楹联。还有一类赋有创造意趣的楹联,如笃敬堂厅柱楹联 “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主人将其中一个“難”字左下“大”字改写成“小”字,意图是化大“难”为小“难”。又如民居瑞玉庭厅柱楹联写“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多自吃亏来”,其中的“辛”字多写了一横,“多”字少写了一点,在文字创意中,既增添了情趣又起到教化后代的作用。
另外,还有一些用于牌坊装饰的恩泽类匾额楹联,如功德牌坊和贞洁牌坊多由皇室批准建造,因此,建造时便在牌坊上镌刻恩泽内容以示对皇室的感恩。
2.1 儒家文化的本质特征
中国人崇拜祖宗,徽人的祖先神灵崇拜就是对列祖列宗的崇拜。尊祖的文化心理积淀使徽州长期以来笼罩在近乎宗教狂热的儒学氛围之中。祖先崇拜,事实上已成为具有巨大影响和统治作用的宗教力量。在徽州民俗生活中,宗法势力的影响远甚于他乡。朱熹所著《家礼·祠堂》明载:“君子将营宫室,先立祠堂于正寝之东,为四龛,以奉先世神主。”明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明世宗朱厚熜采纳夏言的建议,“许民间皆得联宗立庙,于是祠堂遍天下”。[3]从此,徽州乡村宗族兴起了大建祠堂的高潮。新编《婺源县志》说,婺源旧志记载该县“祭祀先灵祠坛庙宇350座,承宗继宗祠615所”。[4]由于徽州是朱熹的故乡,程朱理学自然成为徽州儒士躬行的最高道德规范。徽州儒生奉行“读朱子之书,服朱子之教,秉朱子之礼,以邹鲁之风自持”,以朱熹极力倡导的三纲五常为天理。维护天理,可以舍生取义,不惜杀身成仁。
十六卷本的《歙县志》竟有四分之一篇是烈女传。歙县城内有一座“孝贞节烈坊”,建于清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这座牌坊表彰“徽州府属孝贞节烈六万五千零七十八名口”。仁、义、礼、智、信,忠、贞、节、孝、勇在徽州被演绎成一座座青史牌坊。徽州尚存的牌坊总数占全国之首,也是世界之最。这些贞节牌坊、孝慈牌坊、恩荣牌坊是儒教的物化象征,是宋明理学的精神“化石”。
徽州建筑装饰艺术就是从这样的母体文化中诞生,身上与生俱来的烙印着儒文化的 “胎记”。 建筑装饰作品深入浅出的从多角度表现儒文化的本质特征。
2.2 装饰文化主题
2.2.1 以“忠、孝、节、义”为题材的建筑装饰。
此观念是儒家伦理道德的核心,也是建筑装饰作品中最主要的题材。忠“岳母刺字”、孝“二十四孝图”、“卧冰取鱼”、“封股疗母疾”、 节 “民族英雄像”、“杨家将”、“戚家兵”、“周仁献嫂”、“苏武牧羊”等画面,有成组的也有单幅的。这些内容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为社会各阶层之士树立了效行榜样,忠、孝、节、义观念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社会基础,为人们广泛接受。
2.2.2 忍让与“恩荣”的主题。建筑装饰中经常看到一群人围着将一副横卷轴或立轴展开,上书一“忍”字,也有的在画面上写“百忍图”,或写“九世同居”、“九世同堂”字样的画面。这一题材出自典故“公艺百忍”,说的是唐代张公艺九世同居、家庭和睦。唐高宗皇帝封泰山时临幸其居,召见张公艺询问所以能睦族之道,张乃书写了一百多个“忍”字呈上。高宗皇帝认为很有道理,并赐他缣帛。此题材还有“将相和”、“群僚同乐”等。徽州建筑装饰中影响最广的纪功颂德的装饰是“郭子仪上寿”,很多民居的大梁、额枋、窗栏上都可以见到这一类画面。此题材有不同形式的表达,有的在正横匾上题“万寿亭”,有的题“汾阳王”,还有的 题“九锡宫”。“锡”的古意是“赐”。“九锡”原指古代帝王赐给有大功或有权势诸侯的九种物品。“九锡宫”泛指皇上赏赐,皇恩浩荡。也有题为“长乐宫”。郭子仪集官高位显、子孙满堂、富贵长寿于一身,成为徽人的楷模。郭子仪身上也寄托了儒家学说“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
2.2.3 “崇王”的主题。建筑装饰中有许多是表现尧帝、舜帝和周文王内容的作品。尧、舜是儒家推崇的古代圣王,后人编《二十四孝》,以舜为首孝,将尧舜并称,流传千载。儒家把“三代”(夏、商、周三个朝代的统称)看作是理想社会的模式。尤其是周代,制礼作乐,将古代典章制度推向高峰。“三雕”中表现尧舜的题材有:“尧舜禅让”、“尧帝访舜”、“舜耕历山”、“鼓腹而歌”;表现周文王的题材有:“文王访贤”、“文王拉辇”、“太公垂钓”;还有反映汉高祖刘邦的“鸿门宴”;表现唐高祖李渊的“锦屏射雀”;表现赵匡胤的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等作品。
2.2.4 “冠礼”与“读书及第”的主题。“冠礼”的画面是一群人围着托起一顶冠,是“跳加官”。古代男子20岁行冠礼。冠礼是礼制教化的具体表现;也有好几个官员围着一顶官帽和衣带,这叫“冠带传流”,意指把官职世袭下去,世世代代做官;还有几个上年纪的人围着一顶官帽或衣带,这叫“荣赐冠带”;还有一个穿上官服的人,身旁一个人托着官帽,称作“弹冠相庆”;还有身穿官府的人手上托着官帽称“加官”,手上托着爵的画面称“进爵”;一孩童指着云天称“指日高升”,这是封建官本位思想的反映。儒家历来十分重视读书。在封建科举制度下,读书是为了取仕。徽州建筑装饰中有很多是表现中举、及第的内容。如:“五子登科”、“三元”、“十八学士”、“三进士”、“文武状元”、“寒窗苦读”、“状元游街”、“状元及第”等。
古人认为“言不尽意”、“立象以尽之”,强调了符号使用比语言思维更重要。[5]附丽于徽州古建筑与人朝夕相伴的装饰艺术,除了视觉审美愉悦外,实质上是儒家文化教化的一种符号,徽人生活在其中,每日都在进行精神内质上的陶冶浸染。
2.3 装饰文化美学思想渊源
徽州建筑装饰艺术是我国纷繁的民间工艺美术之一,深受道家思想和儒家文化的合力影响。
2.3.1 道家思想对徽州建筑装饰的影响
古徽州境内山地与丘陵面积占9/10,四面的黄山、天目山、大鄣山、五龙山将徽州形成了相对封闭的自然区域。徽州古村落选址一般按照阴阳五行学说,周密地观察自然和利用自然,以臻天时、地利、人和和诸吉兼备,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在道家思想的指导下,徽州村落在选址、建筑的营造上,力求贴近自然,以“山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采”,把自然村落建成“山为骨架,水为血脉”的生命有机体,[6]将“风水”奉为圭臬,“风水之说,徽人尤重之”。[7]民居中,八字门则多为官家常采用的大门形式,以迎合风水中的“纳气”一说,寓意“紫气东来”;宅门口设照壁作为门向避凶趋吉的方式之一;天井有敬畏上天顺应自然与自然和谐并存的意义,同时象征“子子孙孙兴旺”、“四水归堂,则源滚滚来,肥水不外流”之义。
此外,道家思想的传播和发展还表现在徽州建筑装饰空间与形式的辩证统一。道的 “无”即“虚”,虚无乃道之大用,对装饰而言就是背景和主题物的虚实关系。老子提出“三十辐同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老子这一空间为主、形式为辅的思想是中国建筑理论的瑰宝,他强调了空间的重要性。这一思想在徽州建筑装饰上则是强调空间的“主”特性,具体在徽州建筑装饰表现为平面装饰、半立体装饰和立体装饰。
平面装饰与汉魏时期的汉画像及石窟造像相似,构图上疏松而不散乱。主图的周边都采用几何抽象的图案或几何形状划分,具有二维空间,多表现在早期徽州木雕中。半立体装饰主要指装饰图形中物体与物体之间保留一些接触的“叠加”部分(物体与物体之间只有少许边缘部分的重叠相压),以增加装饰的华丽性,增强视觉层次感,获得中国山水画中的空间图式效果。立体化装饰:主要指构图饱满,运用明暗、虚实、对称、呼应、散点透视及疏密变化等绘画原理,物体造型舒展生动,蕴涵隋唐时期的轻盈连贯气势,在透雕和圆雕表现上更加充分。在空间表现上,较之前两者亦更加成熟完善,利用一定的重叠、透叠和穿插塑造了极强的立体感。此三种空间效果相互结合,变化灵活,立体的表现出新安画派的意向空间美。
另一方面,徽州建筑装饰色彩也表现出道家素玄相间的美学思想。老子认为 “五色令人目眩”,色彩仅起炫耀眼目的作用,会让人忽视实物本身的特性,老子对“素”与“玄”两种无彩色高度重视。提到“见素抱朴”和“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素一般来说是指白色,而玄则为黑色,它们与宇宙的本质相连。中国古代认为北极是天顶,北极为玄色,所谓“天玄地黄”,天之玄色为神圣的颜色。遥望徽州建筑,黛黑色的砖瓦,象征了天顶的肃穆,为建筑增添了许多装饰性和神秘感。徽州建筑装饰中的砖、木、石的天然纹理,摒弃色彩,坚守材料之美,与中国画利用水墨的浓淡干湿,运用勾、皴、染、点来表现水石的阴阳向背有异曲同工之妙,突显道家素玄相间的审美要求。
2.3.2 传统儒学和理学对徽州建筑装饰的影响
“儒”是徽州古建筑装饰艺术的精神内核。古徽州由于程朱理学浓厚的文化氛围,致使其建筑装饰无论是整体建筑、村落布局还是精心装饰都体现出浓郁的儒学和理学文化底蕴。理学是新儒学,在徽州维系了几百年,对徽州社会经济文化影响极大。理学从学理上兼综儒、释、道三教精华,建构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博大体系,使之成为中国古代社会后期的文化主流与社会统治思想。[8]程朱理学是新安理学的思想渊源。新安理学的“理”指封建伦理纲常,注重忠君孝亲、建坊树碑,以孝为先,信奉“忠臣出于孝子之门”的古训。[8]在徽州,封建伦理道德教化渗透到人们生产生活的全部,“理”中融入“礼”,人们日常行为完全被纳入儒教礼仪规范之中。如西递胡氏宗祠敬爱堂中一米见方的大“孝”字,运笔浑厚、气势恢宏。“孝字的上部酷似一仰面作揖尊老孝顺的后生,而那人面的后脑象一尖嘴猴头,其寓意是尊老孝顺者为人,忤逆不孝者为畜生”。[9]民居建筑的格局与形式也严格遵循宗法家族的孝悌伦理秩序,按照男女长幼、房系嫡庶有序排列,营造出主次分明、内外有别、尊卑有序的多元聚合。为保持血统的纯洁性,增强宗族的凝聚力,抵御外族的侵扰,徽州古村落民居建筑往往是以家族、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同姓同族家庭聚族而居,即使同一村落,各族宗祠、民居亦界域分明;即使是富甲江南的商贾,因其社会地位低下,在屋宇建筑上也只能是外部造型简单,内部典雅、宏丽,在装饰上别具匠心,彰显自我。从而形成徽州建筑特有的繁缛、精细又品位极高的装饰风格。徽人智慧的解决了“礼”的尊卑位序,从村族姓氏分布、房屋建造布局、内部装饰内容无不成为维护“礼”的工具。[10]
始于唐宋、盛于明清的徽州建筑装饰,由于徽商“官、儒、商”三位一体的文化情结,从而形成独特的具有鲜明儒学内容,道家虚实相融的空间与形式和素玄相间的美学思想,又极富艺术修养的建筑装饰艺术。它虽是我国民间美术的一枝,但其文化内涵之博、形式之美、艺术价值之高是罕见的;它虽经历千年风雨,但至今仍具旺盛的生命力,它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附丽汉风唐韵,坚守着木、砖、石的材质、纹理之美,诉说着徽人的历史记忆,创造了我国明清建筑史上的奇迹,谱写了封建社会晚期最后的传统、终点的辉煌。
[1]徽州砖雕网.徽州砖雕精品.http://baike.baidu.com
[2]华夏经纬网.徽州石雕艺术.http://www.huaxia.com
[3]夏言.桂州夏文愍公奏议(卷二十一)[Z].
[4]婺源县志[Z].北京:档案出版社,1993.
[5]张道一、郭廉夫主编.古代建筑雕刻纹饰[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7.
[6]贺为才.徽州占村落的人文关怀[N].光明日报,2001-07-17.
[7]肖宏.道家思想对徽州建筑文化的影响研究[J].安徽建筑工业学院学报,2009,(6):87-90.
[8]汉宝德.中国建筑文化讲座[Ml北京:北京三联书店,2006.
[9]杨文.论徽州古建筑装饰艺术的人文精神[J].江南大学学报,2010,(4):126-128.
[10]张寿安著.以礼代理——凌廷堪与清中叶儒学思想之转变[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HUIZHOU ARCHITECTURAL AND DECORATIVE TYPES OF CULTURAL CONTENT
WU Yu-hong
(School of Art,Anhui University,Hefei Anhui 230039)
The main types of architectural decoration,including Huizhou style with wood,brick and stone three-carving,painting and plaque Couplets of three art forms.It is the time and circumstances in a particular generation has a distinct core of Confucianism,Taoism actual situation and the blending of space and form factor mysterious white aesthetics,high artistic value.It is still remain strong vitality,the current number of foreign architects and artists who are fascinated.It is a distinctive brand of the times,with the style of the Han Dynasty and the Tang's charm,stick to raw materials the beauty of texture,composed late last traditional feudal society,the end of brilliance.
decorative type; cultural content; Aesthetic origin
J59
A
1672-2868(2010)05-0081-05
2010-05-16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10sk078)
吴玉红(1968-),女,安徽淮北人。安徽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艺术学。
责任编辑:陈 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