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
(兰州交通大学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教育学
对大学教育的现代思考:两本相关著述的阅读札记
张玲
(兰州交通大学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美国艾伦·布鲁姆教授的《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与中国张汝伦教授的《大学之道和现代大学教育的缺失》两本著作,从不同的视角对各自国家的大学现状进行了透稳的分析。通过阅读分析,在借鉴的基础上,我们认为,要解决目前中国大学教育的问题,首先要特别注重教育中的人本性,充分重视哲学这一智慧之学;其次要重视通才教育;其三要重视文化本位建设。
大学;教育;文本阅读
《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本文简称《精神》)是美国艾伦·布鲁姆教授所著,由缪青、宋丽娜主译,于1994年在中国出版的一本反映美国大学教育的著作。《大学之道和现代大学教育的缺失》(本文简称《缺失》)是张汝伦先生于2007年12月2日发表在《文汇报》上“学林”栏目的一篇文章,讨论现代大学的教育问题。我们细读了《精神》和《缺失》,结合自己十多年的大学教学经历,对目前中国大学教育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进行思考,提出相应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的中译本由三个部分构成:第一部分“学生”;第二部分“美国风格的虚无主义”;第三部分“大学”。布鲁姆教授在前言中说,“这部论著,作为对我们灵魂状况的反思,特别是对那些青年和他们所受的教育的反省,来自一个教师的观察。”也就是说,本书是布鲁姆教授经过几十年的观察,于20世纪80年代对美国学生、大学教育等情况的思考与总结。当时,中国正值改革开放之初,教育跟其他很多方面一样,都处于十年文革浩劫后的百废待兴的局面,布鲁姆教授的著作中所描写的状况似乎与我们无关,只是远在天边的事,当时读到该书的中国人也许除了更深地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腐朽”、“资本主义制度的世风日下”之外,可能不太可能有更深的认识,根本不可能“感同身受”了。即使到了该书译成中文的90年代初,中国的教育状况仍然没有“滑坡”到美国20世纪80年代的程度,切肤之痛仍然没能感觉到。而今,20多年过去了,当我们再次拿起本书的英语原本阅读时,书中描绘的场面却正在我们眼前发生;10多年过去了,再次读到该书的中译本时,我们一方面叹息时过境迁,社会发展得好快,另一方面,布鲁姆教授的这种观察的“前瞻性”、“可预见性”就会引起我们的兴趣和思考了。
值得一提的是,布鲁姆教授在《精神》中,并不是对“美国精神”进行平铺直叙,不只是对现实发出无奈的感叹而已,相反,作为一个睿智的哲学家和资深教授,他的写作是从现实出发,对当时的情况作了一些介绍,于是马上回到历史与哲学的思考中,看看前人对于相关问题的认识和阐述,然后再回到现实世界中,他没有对别人进行说教,也没有任何强加于人的言辞。这种开启人们智慧之门的方式确实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能够收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在第三部分“大学”里,布鲁姆教授在题为“从苏格拉底的申辩到海德格尔的就职演说”的话题下,一开始就回忆自己的大学经历,“我15岁第一次看到芝加哥大学时,就有一种感觉:我发现了自己的生活。”这与《精神》中的18岁进入大学的美国学生,“从任何方面来看,无论由于什么原因,我们的大学生都已经失去了读书的习惯和兴趣。他们没有学会怎样读书,也没有想到从读书中得到乐趣或提高。”恰好形成对照。布鲁姆认为,“大学是一个以理智为基石的国家的神殿,是奉献给纯粹理性的。”美国这种大学“教育的欠缺引起的直接后果是,大学生寻求不到可得的启迪,不能辨别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什么是见识,什么是宣传。”因此,大学生们需要的是一种“通才教育”,在关注学生获取广博知识的同时,又要求学生对知识的整体和人类重大问题进行思考,而不能“在苏联人造地球卫星上天之后”,就要“开始向美国的优秀大学生教课”,让他们只追求“那些令人喜悦的前景格外动人”的人生目标。当然,在该书中,针对这种“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布鲁姆教授还提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回归宗教。
张汝伦在《缺失》一文中,开篇就说“今天大学的一些根本问题,如缺乏教育理想、大学被金钱和权力支配、本科教育空洞化、基础理论尤其是文科基础理论研究萎缩、基本没有道德和修身教育、分数贬值、师生之间缺乏深入的交流甚至没有交流、科研产生大堆的文字垃圾,等等,这些都不是中国大学的‘地方病’,而是全球大学的‘流行病’。”可以说很好地概括了目前中国乃至全世界大学教育的基本情况。教育空洞化、没有道德和修身教育,等等。
《缺失》一文的副标题是“我读《大学一解》”,全文分为以下几个部分:一、梅贻琦对古代“大学之道”的精辟理解;二、中国传统教育思想中修养是最基本的部分;三、现代大学的实践与大学之道相去甚远;四、全球大学的“流行病”。张先生从《大学一解》出发,阐述了其中的思想,作者梅贻琦认为大学之道就是“知类通达,强立不反二语,可以为明明德之注脚,化民成俗,近悦远怀三语可以为新民之注脚。”张先生认为这与我国的四书五经中的《大学》的开篇的那几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大学的职责是要让学生知晓德行、大学要培养出更为优秀的人才、让整个社会达到最善的境界。这与布鲁姆教授的通才教育应该说有相互一致的。接着,张先生针对中国传统教育的情况,提出“中国传统教育思想中修养是最基本的部分”。他认为“在中国传统教育思想中,学生自身修养是最基本的部分,《大学》八目,此占其五。但却是‘今日大学生之生活中最感缺乏之一事’”,同时,张先生认为“修身的另一个基本条件是‘独’。‘独’是‘知人我之间精神上与实际上应有之充分距离,适当之分寸’,这样才能独立特行,力排众议。”也就是说,在我国传统的教育中,特别重视学生的修养的培养,而这种培养是学生形成独立人格的一个重要的方面。根据这样的“大学之道”的标准,审视今天的大学教育,张先生认为,“现代大学在明明德一方面少有建树,在新民方面也乏善可陈。”于是现代的大学教育对于学生来说,其功用只“不过一出身而已,一资格而已”,所谓“出身”、“资格”,也就是毕业时的一张文凭罢了。也就是说,现代教育给莘莘学子带来的充其量是毕业时贴上了一张标签而已,于学生的自身修养并无什么提高。这种状况,有的人有这种说法,大学毕业生中,很多人拿到的是假的真文凭,其实与不法之徒贩卖的真的假文凭没有什么实质的差别。针对这种情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张先生发出了“现代大学的实践与大学之道相去甚远”的哀叹。西南交通大学教授傅勇林认为目前中国是“有术无学、学为术变”,很多大学的专业根据毕业生的市场需求设置和调整①根据傅勇林2009年3月在华东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的讲座“通识、通史和淹博之道”的笔记。。也就是说我们离《大学》里的目标是渐行渐远了,或者说当今的教育状况跟以前相比是每况愈下了。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状况呢,张先生认为,“现代大学虽然是从中世纪大学发展而来,却基本是现代性的产物,它不能不服从现代性的种种意识形态要求和制度要求。……把一切教化的因素从科学教育(其实是科学知识传授)中排除是现代性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现代性带来的必然结果就是传统的修身教育逐渐演变为现在的以传授科学知识,如何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科学教育了,人们通过学习,是要认识自然、改造外界而不是改造学习者自身了。这就好像是以前的教育重在认识人自己,而现在的教育使得人们对自己的认识成了“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此外,张先生还认为“与此同时,作为一种现代社会机构,大学必须服从经济发展和资本增值的逻辑。”也就是当今的大学作为一种社会机构,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本身也必不可少的要进入充满竞争的市场,顺市场着昌,逆市场者亡。所以学校要考虑发展,教师要考虑兼职或者校外兼课,否则谁都难于适应市场经济的大潮而被社会淘汰了。
当然,这种局面的形成不是一时一地形成的,它是一场刮遍全球的旋风,带有全球性,所以最后张先生说到这种状况是全球的“流行病”。之所以称之为“流行病”,首先,这是一种病态,是大家要设法摆脱、设法攻克的有害的东西。其次,这种现象不是只局限在某个地方、只出现在某个特定国家的现象,它像流感一样具有传染性,从20世纪60、70年代的美国一直传染到21世纪的中国,在其他国家同样进行传染。
读了《精神》和《缺失》,掩卷思之,这些问题如何解决呢?我们如果只是指出问题之所在,并不能说完成了任务,重要的,起作用的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提出相应的解决问题的办法,采取一定的措施,否则于事无补,充其量是发发牢骚而已。当然,如前所述,艾伦·布鲁姆教授提到了通才教育,提到了人类在音乐、艺术、经典作品、哲学等方面的需求,希望培养人们在这些方面的兴趣和爱好,其实就是一种解决办法的借鉴了,此外还暗示人们回归宗教。布鲁姆教授能有这种高瞻远瞩的眼光,这与他的学术眼光不无关系,正如美国著名作家索尔·贝娄在为本书所作的序言中指出的那样,“布鲁姆教授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大的范围;他乞灵于苏格拉底、柏拉图、马基雅维里、卢梭和康德,远超过对我们同时代人的恳求”。可见,这种主张并非空穴来风。张先生则是以古为鉴,提及中国古代的情况,分析当今的情形,但并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们认为,要解决目前中国大学教育中的问题,首先要特别注重教育中的人本性,充分重视哲学这一智慧之学。张世英在《哲学导论》的导言中说,哲学是源于人们对“世界整体性把握这样一种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的惊异。”换句话说,所谓哲学,就是人们对诸如世界的起源、人类的生存、语言的诞生等等这样一种带有些许神秘色彩的深奥问题的思考和惊异。就像苏格拉底、亚里斯多德、柏拉图等所思考的那样。随着哲学思想的发展,西方现当代哲学家提出了“后哲学”的概念,认为西方那种奉抽象概念为至尊的哲学应该终结,张世英主张应该对这种“概念哲学”进行改造,要扬弃它、超越它。要向马克思所强烈要求的那样,哲学要获得生命力,就要“在现实中实现哲学”。其实,哲学跟我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它并非是只在一堆概念的框框里打转的学问而已。而且,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哲学观,这是很正常的,我们要做的,或者能够做到的就是根据特定的历史条件、社会发展的状况,决定我们的生活态度。
说到目前的教育状况,我们认为这并非人们自愿的选择,这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阶段,这个阶段可长可短,如果不采取积极的应对措施,可能会日益恶化。当然,对于一些措施是否能够得到有效的采纳,这就不是学者们能够左右得了的事了。因此,提高行政管理者的认识水平非常关键,教育部门的领导同志必须加深对教育规律的理解与认识。大学教育不能完全市场化,大学教育更不能完全产业化。否则,大学将不可避免地沦为职业培训机构,大学教育里充斥着教科书文化、各种教辅材料文化和流行音乐文化。学生独立思考之能力无法得到培养,知识结构趋同。
其次,随着科技的发展,学科的分支越来越细,这对于充分地认识自然、观察事物是有帮助的,但是如果不同时抓通才教育,恐怕也不行。人们接受高等教育的目标很多就会沦为找工作,抓饭碗了。所以,在发展科技的同时,根据人文学科的具体特点,稍作倾斜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大清天下北大荒”的中国教育状况无法改变。
第三,重视文化本位的建设是当务之急。经济增长、国力增强与民族的自信心的增加应该成正比。这其中,文化本位的建设不可忽略。在文化本位的建设中,人文学科的作用应该予以充分重视。
从美国到中国,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到21世纪,人们都在为大学教育的方向、目的进行思考。今后,我们还会面临很多不同的经济环境,对大学教育的思考肯定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问题。但是,大学旨在培养独立之人格与自由之精神,无论在什么样的经济条件下,都是教育工作者应该铭记的。
[1]布鲁姆.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
[2]张汝伦.大学之道和现代大学教育的缺失[N].文汇报,2007-12-02.
[3]张世英.哲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Modern Thinking over University Education——Reading Notes of Two Related Works
ZHANG L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Lanzhou Jiaotong University,Lanzhou,Gansu 730070,China)
Two works,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 by American professor Allan Bloom and Doctrines of University and the Loss of Modern University Education by Chinese professor Zhang Rulun,both analyze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university education in their respective countries from different perspectives.After reading these two works,the writer of this article holds the view that in order to solve the problems with China’s university education,we should firstly give special emphasis on the human-centeredness of education and attach adequate importance to philosophy—the learning of wisdom.Secondly,we should stress general education.And thirdly we should emphasize cultural construction.
university;education;text reading
G64
A
1674-3652(2010)01-0145-04
2009-11-05
张 玲(1975- ),男,贵州人,兰州交通大学外语学院讲师,华东师范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哲学语言学、汉英语对比与翻译研究。
[责任编辑:老 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