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彦(安顺学院政法系,贵州安顺,561000)
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认同:来由、架构及维护
李雪彦(安顺学院政法系,贵州安顺,561000)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我党取得了全国性的执政权,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执政党。从此,人们开始从执政理念、执政方式、执政效果及相关领导人等方面来评价我党的执政,并形成了自己认同或不认同的情感。由于社会成员的支持是政党执政的重要资源,因此我党必须从认同的主体和客体出发来增加认同的资源。
执政认同;执政理念;执政绩效
政党认同是社会公众对某一政党情感上的归属。此种归属在政党的生存和发展中具有重要的价值。对于非执政党而言,社会公众的认同是其改变“在野”地位取得执政权的重要砝码。对于执政党来说,人们对它的执政形成认同是其延续执政生命的基础。在我国,自全国性的人民政权建立后,中国共产党一直处于执政地位。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执政,我党显然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随着政府行为失范、地区间不均衡发展等诸多现象的加重,人们对我党执政的认同受到了挑战。在此种形势下,我们有必要从各个方面探讨中国共产党执政认同问题。
以学科为限定框架,“认同”这一术语历经了哲学—心理学—人文及社会科学的发生路径。然而,就其内涵,它已经被赋予了太多的内容。以至于默舍尔曾这样形容:“‘认同’作为当代政治的一个关键字,已经有太多不同的含义;同样一个词,但是很多人讲的意思却大相径庭,从这个角度而言,急切地想讨论认同这本身就是当代政治的后现代困境的一个象征。”[1]政党认同是认同体系的一个分支,归属于政治认同系列。西方人开始研究政党认同问题是在20世纪40年代的时候。由美国密西根大学主持的选民投票调查研究首次提出了政党认同概念。美国学者坎贝尔进一步指出,政党认同是“个体在其所处环境中对重要的群体目标的情感倾向”,是“选民在心理上对某一政党的归属感或忠诚感”。[2]后来,人们对政党认同的研究突破了概念的局限,逐步以一种纵横交错的立体范式铺展。时至今日,政党认同已经成为西方政治学研究中一个概念明晰、理论相对成熟、研究成果颇为丰富的分析性工具。
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后,人们对政党认同问题的认识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在参考西方政党认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学者王庆兵回溯了西方政党认同的变迁规律,提出了政党认同的建构问题,认为家庭传统途径、意识形态途径、“回顾性评价”、政党社会化及社会经济地位途径是一个政党获得认同与支持的路途。柴宝勇梳理了政党研究的历史和现状,分析了政党认同的主体、客体和层次。沈传亮以公务员群体为对象,对我国群体政党认同做实证分析。但是,同西方严密的分析体系相比,国内对政党认同问题的研究较为不足,以中国共产党为素材的认同研究就更为稀少。
我们遵从认同—政治认同—政党认同—中国共产党执政认同的解释路径,参考国内学者普遍接受的“政党认同即政治主体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对政党所产生的一种思想、情感和意识上的归属感”的主张,将中国共产党执政认同的概念表述为:政治主体在政治及社会生活中对处于执政地位的中国共产党所形成的意识上的归属及行动上的支持。该概念包含了三重含义:其一,认同主体具有宽泛性。它既可以是个体,也可以是群体;既可以是未成年人,也可以是成年公民;既可以是国内的,还可以是国外的。其二,认同以执政的中国共产党为对象,认同行为发生在中国共产党取得执政地位之后。其三,对中国共产党执政的认同不仅表现在心理方面,还体现在认同主体的实际行动中。
执政理念是理念圈层中带政治性意义的词汇。在我国范围内,自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后,执政理念被频繁使用。但人们对它的理解却存在重大分歧。一种观点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理念理解为党的指导思想。另一种流派认为,执政理念是指导执政党治国活动的基本观念,是“执政党围绕执政目标所确立的基本理论原则和行为准则”[3]。除此以外,还有人将执政理念等同于执政理论,甚至进一步将其解释为党的方针政策。笔者认为,上述关于执政理念的表述存有不妥之处。在本文中,党的执政理念指处于执政地位的中国共产党,在其指导思想的影响下,围绕执政目标,为推进执政实践行为所形成的基本理论原则和行为准则。从内容上看,它是一个由根本性部分(如立党为公、执政为民、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努力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等理念)、基本性部分(如改革开放、实现共同富裕、建设和谐社会及落实科学发展观等)、方略性部分(依法执政、民主执政等)共同组合而成的复杂体系。
在政党的执政过程中,执政理念具有极为重要的功效。执政理念不仅是执政行为、执政方式的升华,更是人们认识、评价某一执政党的逻辑起点。因此,为了获取人们的支持,也为了更好地实践我党的执政行为,1949年新政权建立以后,我党开发并形成了自己的执政理念体系。改革开放前的一段时间内,确立了将阶级斗争作为其主要任务的执政理念。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基础上,我党逐步确立起以“党必须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活动”[4]、“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5]及“使党始终成为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求真务实的执政党”[6]等为主要内容的,彰显时代性、历史承接性的观念体系。
这些内容各异的执政理念,作为处于执政地位的中国共产党对自身执政目标、宗旨、任务、方式等问题的高度理论概括,是我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主要标识。它的作用超出了丰富理论的范围。在我党发挥执政功能的过程中,它导向、引领着党的领导方式和执政方式,影响着党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因此,从广义上讲,执政理念的构建实际上已经被包含于党的执政过程内。当各类政治主体对我党的执政结果做出评价行为并形成认同与否定情感之时,执政理念作为执政行为的开端,势必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评价向度。
对于党执政方式的概念问题,近年来学术界从不同的角度给予了探讨和阐释。一种流派以政党和政权的关系为基准来解释党的执政方式。学者刘启云就指出,党的执政方式即“政党掌握国家政权、实现执政目标的体制、机制、途径和方法”,“包括执政党介入国家权力系统的方法、途径;执政党与国家权力系统的关系;执政党在国家政权系统中的运作模式等等”[7]。另一种流派倾向于从政党—国家—社会的关系来界定执政方式的概念。如章猷才就指出,所谓党的执政方式就是指“在政党—国家—社会的政治架构下,执政党如何通过一定的体制、机制、途径、手段和方法,按照自己的治国理念和执政方略,使国家与社会良性运转起来,实现国家和社会的发展目标”[8]。笔者认为,政党作为一种政治组织,政权是其活动的终极目的。我们在诠释执政党执政方式的时候,不能偏离政权,而对之做一种抽象的概括。因此,党的执政方式指的是处于执政地位的政党,在一定的执政理念的指导下,运用国家权力,实现其执政目标的一系列的方式、方法。
在我国,自新中国成立以后,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中国共产党一直处于执政地位。但是,其执掌政权的方式却几经变迁。总起说来,我们通常将之粗略地分割为传统的执政方式和现代的执政方式。传统执政方式主要存在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这种执政方式有党政不分、以党代政、注重人治、忽视法治等方面的特点。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党从时代特点和国情出发,提出和实行了一系列加强社会主义法治的思想和措施,其执政方式实现了法制—法治—宪政的现代化嬗变。从上述历史和现实,我们可以看出,尽管在不同的时期我党的执政方式并不一样,但是,作为执政理念的具化,执政方式一直伴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过程。执政方式的选择、确立及改善成为了我党执政的重要内容。人们对这项内容的认同就是所谓的执政方式认同。由于执政方式的具体要素是多元的,其内容包括:我党介入国家权力系统的方法、途径;党与国家权力系统的关系;党在国家政权系统中的权力运作模式;党通过政权控制和管理社会的方式和方法等。所以,人们对我党执政方式的认同程度又会相应地表现在以上方面。
绩效(performance)概念最早在工商企业中使用,后来延伸到政府机构、高等院校、医院、科研机构等组织。执政绩效是针对政党执政而提出来的。从概念上讲,它指的是执政党满足民众要求的能力和实际程度。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由于人们的需求是多方面的,执政党所面临的执政环境又由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构成,因此执政党的执政绩效也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具体体现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
因为绩效是行为的结果及表现,因此一旦行为发生,某种高低不一的绩效就会形成。对于执政党而言,只要存在执政行为,就必不可少地涉及到执政绩效。在人们对我党执政的评价体系中,此种执政绩效位于基础性的地位。正如学者所言,“任何政治统治的稳固,都必须以民众的认同与支持为基础……这种认同不仅出于一定的观念、文化的影响,而且必然以民众对政治统治实际行为的认识为基础,也就是说以被统治者对政权履行职能的效率、对公共利益的维护和民众个人利益的满足为基础,即以国家的政治产品满足社会需要的程度为基础”[9],社会公众对我党执政理念、执政方式、执政领袖的检视最终也要以我党的执政绩效为决定性力量。
政党是由某一阶级内的先进分子组合而成的政治性组织。在其构成要素中,党员是最基本的部分。然而,在某一政党内部,党员的地位并不一样。根据党员在政党内部所处的地位,我们通常将他们分为政党领导人及普通成员。
由于政党领导人常居于政治权力的中心,同普通党员相比,他们更容易介入政治,产生的影响力也更大。正如有人所提出的,“在政治体系中,政治领袖是政治过程的总代理人,在政治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其言行代表着政府,也影响着政治体系的合法性”[10]。当人们对某一政党形成自己的态度的时候,人们通常将眼光放在政党领导人的身上。甚至可以这样说,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政党领导人的形象和人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党的形象,其对政党领导人的认知与评价直接影响其对执政党的情感认知与评价。这已为我们的历史和现实所证明。西方国家的政治选举中,选民对政党的印象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来自政党领袖。皮里埃等人曾对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中选民的投票行为进行了研究。结果,他们发现:公民的投票行为与他们对候选人布什和戈尔的领导才能和人格魅力的评定有密切关系,但与政党组织、政治纲领等政党基本因素的关系不大。因此,对执政领导人的认同成为了人们对我党执政认同的关键要素。
自1949年取得全国性的执政权以来,凭借着几十年领导革命及执政的经验、成绩,我党积累了丰沛的执政认同资本,对内获得了广大中国人民的普遍认同,对外受到了其他国家的认可。然而,当前这些资本却由于我党自身存在的不足与各种社会问题的出现产生了流失现象。具体表现在:
第一,执政个体的合德性与总体执政理念之间产生错位。执政个体的合德性,指的是作为执政体系和执政活动实施者的具体的个人,其行为及其价值取向符合某一社会普遍认可的道德规范。执政个体的此种合德性通常较为严重地影响着人们对一个执政党的态度和观念。
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曾说:“在政治史中使我们感兴趣的绝不是赤裸裸的事实,我们想要理解的不仅是行动而且是行动者。我们对各种政治事件进程的判断,取决于我们对于那些参与这些事件的人们的看法。”[11]历史和现实表明,众多良性的执政体制和美好的执政理念都曾经有过被道德沦丧的执政个体毁灭的教训。当前,我党已经形成了内容丰富,彰显时代特色的执政理念体系。但是,党的这种宏观执政理念却并没有和执政个体完全吻合。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受利益所左右,党的不少领导干部不仅在价值观念上持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诸多同我党执政理念相冲突的价值观念,而且还在实际工作中做出了欺诈、行贿受贿、跑官要官等不为人们所接受的行为,导致了人们对我党执政不信任的结果。
第二,执政绩效具有非均衡性。自取得全国性的执政权以来,我党的执政绩效总体上呈不断向前演进的态势。然而,这种执政绩效却是不均衡的。当然,每一个国家都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达到绝对的平衡。但是,这种差距必须限制在一定距离内,人们才能够接受。否则,任何一个执政党都不可能长久地赢得人们的支持。而我国目前面临的情况是:城乡之间、工农之间、地区之间、阶层之间及行业之间的差距过大,强势群体同弱势群体之间缺乏过渡、缓冲,两者之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数量众多的弱势群体通过比较,形成了相对剥夺的心理,致使他们不满意于中国共产党的执政。
第三,权力运行规则存在缺陷。政治权力以一种合法的方式获得、运行,这是人们对政治主体认同的一个基础。我党曾经是一个革命党。在争取国家独立的过程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革命成功以后,代表无产阶级成为执政党成为了一种顺应历史和民心的必然。然而,其获得执政权之后,就权力运行方式这一点上,至今依然存在缺陷,集中体现为党委的最终权力过大,甚至超越了行政首长的权力。而更为严重的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被问责的往往又是行政首长,而非同在一个权力谱系中的书记。此种权力运作的方式滋生了权力寻租、贪污腐败等现象,损害了我党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首先,以中国共产党自身为对象。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是一个复杂的体系,执政地位的获得,执政理念的确立、发展,执政经验的积累,执政方式的创新,领导干部各方面素质的提升等皆可以成为我党执政过程所面临的问题。由此,以中国共产党本身为基点来增加人们对其执政认同可能性的途径就显示出了多元化的特征。总起来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形成具有开放性、包容性的执政理念,并使之同执政个体的执政观念衔接起来。政党价值观是一党的灵魂,是政党产生和发展的基础。其核心价值理念更是该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最明显的标识,影响着本党的吸引力、凝聚力和战斗力。正如有专家指出的,“一个政党能够吸引一定数量的人群,是因为它的主张引起了这些人的兴趣。这些人之所以支持这个政党而不支持那个党,是因为他们赞同这个党的立场,而不赞同那个党的立场”[12]。因此,为了得到最普遍的支持,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就必须通过理论创新来完善自己的政治理念,使自己的执政理念具有吸引力,并能满足更多社会成员的需求。但是,仅有吸引力是不够的。我党还必须使这种有吸引力的执政理念通过制度和教育的方式融入执政个体的言行中。第二,提高执政绩效,满足公众的利益需求。利益的满足是认同产生的关键要素。正如邓小平所说,“不讲多劳多得,不重视物质利益,对少数先进分子可以,对广大群众不行……革命是物质利益基础上产生的”[13]。我党作为当前我国主要的政治管理主体,要获得人们的认同,也必须满足人们的需求。那么,如何才能够满足人们的需求呢?最直接的就是通过完善执政方式、构建体现公平正义的执政规则程序、提升广大领导干部的素质等途径提高我党的执政绩效,因为执政绩效自身其一是人们评价我党执政的一个重要参考因素,其二直接决定着我党满足人们需求的能力。
其次,以社会成员为对象。认同是主体和客体相互选择的过程。在构建认同的过程中,除了认同客体自身的因素外,认同主体往往会对认同结果形成重大的影响。人们的社会角色、价值观念、科学文化素养不同,对同一客体通常会产生不一样的态度。实践证明,对于我党的某一种执政行为或者同一个领导人,人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的支持,有的则不认同。因此,我党要获得社会成员的广泛认同,除了完善自身的理念、提高自己的执政绩效之外,还必须从社会成员出发积累资源。其基本导向就是:通过法律、政策、经济等途径来提高我国人口的现代化水平。当然,目前普遍认为人口现代化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它包括人口再生产类型的现代化(人口数量增长关系)、人口素质的现代化及人口社会结构的现代化等诸多内容。但是,在人口现代化的构成体系中,居于主导性位置的还是人口素质的现代化。因此,此处我们也可以从狭义上将人口的现代化理解为人口素质的现代化。为了获取人们的认同,我党必须凭借政策、思想、组织上的资源优势,间接促进教育事业的发展,提高人们的科学文化素质和伦理道德素质,使社会成员具备独立性、自主性和强烈的个人效能感,最终促成国民心智的成熟,增强其理性行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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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王长江.正当现代化论[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209.
[13] 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144.
The Origin,Framework and Maintenance of CPC's Ruling Identity
LI Xue-yan
In 1949,after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gained national administrative rights,thus becoming a ruling party with real power.From then on,people began evaluating its ruling in many aspects,such as the CPC's ruling idea,ruling ways,governing performance and its relevant leaders.Therefore,people formtheir own feelings of identity.Since the social members'support is an important resource for CPC's ruling,we should take more efforts to get people's suppor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ubject and object of identity.
the CPC's ruling identity;the CPC's ruling idea;the CPC's governing performance
D25
A
李雪彦(1981-),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政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