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批判维度的思考

2010-08-15 00:49李垣
关键词:中心主义公正资本主义

李垣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批判维度的思考

李垣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通过对价值批判和制度批判两个维度的反思,认为和谐与公正为生态社会主义的两个显著特征,在此社会制度下,技术的合理使用才成为可能,生态危机才能够得以彻底解决。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技术;和谐;公正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通过从技术批判到价值批判,从技术批判到制度批判两个维度的反思,进而认为,和谐与公正为未来社会制度的两个最大特征,而生态社会主义便具有其特征,因而其成为解决当代人类最大危机的最佳选择。

一、从技术批判到价值批判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技术批判主要可分为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和对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批判,而对技术理性的批判直接导向了对资本主义价值观的批判。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产生以前,人们把“技术”看作是一种“技艺”,并以一种整体主义和有机论的思维方式思考技术、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强调和维护生态稳定的技术。但是,伴随着科技革命的产生和资产阶级的兴起,整体主义和有机论的思维方式逐渐被机械论的思维方式所替代。正像古希腊自然观借助“生命机体”的隐喻,新的自然观也建立在一个奇特的隐喻——“机器”的隐喻之上:自然界是一架机器,一架由各种零部件组装而成按照一定的规则、朝着一定的方向运转的机器,其结果是,任何自然的关系被置于对立的地位。不仅人们支配技术运用的价值观发生了变化,而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使得追求无限增长成为人们的目的,并随之产生了与资本相适应的价值观——“剥削、残酷竞争、崇拜财富、利润和贪婪的动机。”[1]6包括人在内的整个世界都被看作是一台巨大的机器,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有机联系被斩断了,整个世界被看作是由单个的个体机械地构成的,每个个体只关注和追求自身的需要和利益。这种以人的利益作为处理人和自然之间关系的标准就形成了西方人类中心主义的传统,其核心的观点是把人看作是唯一具有内在价值的存在物,人之外的存在物只具有相对于人而言的工具价值,因此,只有人才应该是道德关怀的对象。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把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纳入到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进而认为,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本身并不会造成生态危机,强调只有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成为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之后,它才成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莱斯着重分析了“控制自然”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所存在的三种内部矛盾:第一,“控制自然”这一观念是建立在“自然”和“社会”相互分离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基础之上的,认为“社会是唯一有意义的和发展的领域,而自然只不过是社会的支撑结构”。[2]4-5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日益复杂的社会水平的提高,人类的活动已经成为自然进化过程中的构成部分。第二,控制自然的实质基础是“连接科学研究、技术发明,和大规模的生产机构,它们威慑着现代社会一切其他的机构。今天我们有更充分的理由惊叹它的有益成就,同时藐视它所造成的各种可怕的毁灭性形式,而最紧迫的问题是我们在解决这两方面的矛盾是无能为力”[2]5。第三,“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资产阶级在加强控制自然的同时也加强了对人的控制。自启蒙运动以来的西方现代化,控制自然和控制人实际上是同一历史过程,突出体现在现代科学技术及其运用导致了人们生活世界价值和意义的失落,进而,现代科学技术愈来愈沦为阶级统治的工具。正是“控制自然”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中存在着这三种基本矛盾,才使得“人类利用自然力的性质的转变已经带来了两个相互联系的灾难性后果:广泛威胁着一切有机生命的供养基础,生物圈的生态平衡,以及不断扩大的人类对于一个统一的全球环境的激烈斗争。每一灾难或两者都会造成这个星球现在形成的一切生物生命的毁灭或剧烈的变化”[2]6-7。

二、从技术批判到制度批判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技术非理性运用的批判直接导向了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而注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性的揭示与批判,是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西方其他绿色思潮区分开来的根本标志。因此,只有把握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才能真正理解其理论特质。

阿格尔认为,资产阶级从维系其政治统治的合法性和资本追逐利润的目的出发,必然会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导致社会组织和管理的日益集中化和官僚化,技术运用的方向必然要服从资本追逐利润的方向。技术的非理性运用的根源并不在于技术本身,而在于支配技术运用的社会制度和权利力关系。因此,阿格尔提出“通过使现代生活分散化和非官僚化,我们就可以保护环境的不受破坏的完整性(限制工业增长),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可以从性质上改变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社会、经济、政治制度。”[3]499-500同样,福斯特在《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一书中也揭示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运用的反生态性质。他认为,资本主义是一种直接追求财富而间接追求人类需求的制度。因此,资本主义并没有将其活动仅局限于人类基本需要的商品生产和人类与社会发展必须的服务设施上,相反,创造越来越多的利润已成为目的本身,而且产品的样式和它们的最终的实用性也已无关紧要。也就是说,商品的使用价值越来越从属于它们的交换价值,其生产出的商品不是为了实用的需要,而主要是为了满足由市场力量所制造出的那些虚浮的消费需要。所以,福斯特认为,“在这种体制下,将可持续发展仅局限于我们是否能在现有生产框架内开发出更高效的技术是毫无意义的,这就好像把我们整个生产体制连同其非理性、浪费和剥削进行了‘升级’而已。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改造制度本身,这意味着并不是简单地改变该制度特定的‘调节方式’,而是从本质上超越现存积累体制。能解决问题的不是技术,而是社会经济制度本身。”[4]95可以看出,阿格尔和福斯特批判了把解决生态问题寄托于技术进步的观点在于没有看到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本性,没有看到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的运用不可能以生态原则为基础,它仅仅只是资本追逐利润的手段,技术的运用和生态的破坏是同一过程。

三、和谐与公正特征下生态社会主义的构建

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从技术批判到价值批判和制度批判两个维度的反思,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解决生态危机有两种途径:一种是走生态资本主义的道路,另一种是走生态社会主义的道路。前者主张在资本主义制度的框架和范围内,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进行某些改良和技术改进,进而解决生态危机;后者主张彻底废除资本主义制度,建立一种新型的、不同于传统社会主义的、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社会主义制度。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还强调,由于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生态资本主义是不能彻底解决日趋严重的生态危机的,而生态社会主义才是唯一的出路。生态和谐与社会公正将是解决生态危机的未来理想社会制度所必需的两个特征,而生态社会主义制度便具有其特征。生态和谐是未来理想社会制度的前提,而社会公正则是其存在的重要保障。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强调生态社会主义应当建立一种“以人为本”的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价值观。佩珀认为,“生态社会主义是人类中心论的(尽管不是在资本主义—技术中心论的意义上说)和人本主义的。它拒绝生物道德和自然神秘化以及这些可能产生的任何反人本主义的,尽管它重视人类精神及其部分地由于自然其他方面的非物质相互作用满足的需要。”[5]354也就是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在生态价值观上持人本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当然,这种人类中心主义不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制度基础上个人主义的人类中心主义,而是以全人类的利益作为价值尺度的新型人类中心主义。现代人类中心主义既反对传统人类中心主义狭隘的自我观念和需求观念,但同时也指出,生态运动的根本目的就在于捍卫人类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否则生态运动将丧失其内在的基础和动力。因此,解决当代生态危机的根本出路不在于是否承认人之外的生物及自然是否具有内在价值,而在于立足人类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彻底贯彻人类中心主义,建立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新型关系,真正实现马克思所说的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高度统一。

可见,要从根本上解决生态危机,不仅需要正确的生态伦理价值观,还需要进行根本的制度变革,破除资本主义的“异化生产”和“异化消费”,正确处理生产和消费、需求和幸福之间的关系。奥康纳认为,资本主义制度的不公正主要体现在其生产的目的不是为了实现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为了实现其交换价值,使用价值从属于交换价值,从而达到利润最大化的目标。因此,生态社会主义就是要“使交换价值从属于使用价值,使抽象劳动从属于具体劳动,这也就是说,按照需要(包括工人的自我发展的需要)而不是利润来组织生产”[6]525-526。生态社会主义的目标就是应该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废止资产阶级的“分配性正义”,实现生态社会主义的“生产性正义”。

从社会公正的角度,福斯特也指出,资本主义的生产目的并不是以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为目的,而是为了追求资本利益的最大化而置环境于不顾,并利用不平等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对第三世界国家进行资源掠夺。资本主义制度和生产方式把人类与其生态基础割裂开来,在第三世界国家产生生态灾难,这是不道德和不公正的。因此,福斯特认为,“只有重视和解决与生产方式相关的经济和环境不公的问题,生态发展才有可能。对经济的发展,生态学的态度是适度,而不是更多。应该以人为本,尤其是穷人,而不是以生产甚至环境为本,应该强调满足基本需要和长期保障的重要性。这是我们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更高的不道德进行斗争所要坚持的基本道义。”[4]42在福斯特看来,环境运动应该选择一种与生态协调的以人为本、特别是以满足穷人基本生活需要以及确保生态长期安全的新的社会形态,保证生态正义,从而最终实现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和谐发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在追求生产制度公正、分配制度公正以及国际政治经济制度公正的进程中“工业的和国际的非公正性最终将变成自我毁灭性而使一个更为合理和公正的社会关系秩序成为必然。”[2]5

总之,生态社会主义因其具有生态和谐与社会公正这样两个显著的特征,在这种新型社会制度下的技术的研发才能符合生态原则,技术的应用才能符合公正原则,生态危机才能够得以彻底解决。

[1]萨拉·萨卡.生态社会主义还是生态资本主义[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8.

[2]威廉·莱斯.自然的控制[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3]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4]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5]戴维·佩珀.生态社会主义:从深生态学到社会正义[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

[6]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B512.7

A

1673-1999(2010)24-0022-02

李垣(1977-),男,陕西绥德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陕西西安710071)人文学院讲师,从事科技哲学和马克思主义的教学与研究。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基本科研业务费资助项目“大科学时代的技术及工程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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