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评《东北亚开港与早期现代化研究》——兼评其中的“近代日本横滨英法驻军问题”

张建军

试评《东北亚开港与早期现代化研究》
——兼评其中的“近代日本横滨英法驻军问题”

张建军

现代学术的发展,要求学者必须要有宽阔的视野。史学工作者无疑也要有世界性眼光,无论所治为中国史抑或世界史,这已成为中外史学界的共识。大连大学东北亚研究院张晓刚博士的新著《东北亚开港与早期现代化研究》无疑体现出这样一种态度和追求。这部著作可说是作者多年来陆续发表的关于近代中日韩三国开埠及其早期现代化研究成果的集大成。从全书谋篇布局可以看出,该项研究并非只是若干论文的简单随意的拼凑,而是遵循比较严谨的学术理路,按照“开港”和由此导致的中日韩早期现代化迥异的发展进程以及因此而引发的社会变迁等一系列问题的专门而深入的系统性研究。

港口的开放,势必意味着“洋夷”会作为“大门口的陌生人”出现在长期处于封闭状态的东北亚国家面前。面对坚船利炮,作为东北亚颇具代表性的国家,中国、日本和朝鲜都不得不在如何看待本国固有文化和无法回避的的西洋文化的侵蚀面前进行反思,尽管这种反思是极其无奈和痛苦的,甚至在理解早已渗入灵魂的本土文化时有所讹误错解,也可能对从未感受的“外来文化”仅有着肤浅的认知。尽管如此,由于传统习惯及社会舆论环境的影响,“崇洋媚外”者在努力接近、吸纳外来文化时仍难免出现欲说还羞、东施效颦的尴尬。而所有的这些历史文化现象,任何“赶超型现代化”国家在面对异质文化渗透时几乎都会与之不期而遇,并在艰难探索中或主动或被动地接受并完成“转型”。因此,张晓刚博士的研究,无疑是具有积极意义的,这也正是作者具有世界性眼光的标志所在。

目前,中日韩三国都对本国沿海城市的开埠与现代化问题有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但将近代城市的开埠放在东北亚区域史研究框架内进行综合性比较分析尚属少见,至少在公开出版的中外文著作方面是这样一种状况。该书严格地遵循着目前通行的学术规范,在开篇即对目前国内外学者关于近代中日韩三国开港研究的现状予以述评,指出“中日韩开港研究的总体状况是:国别开港研究有不同程度的进展;两国开港比较研究成果不多;三国横向比较研究成果更是凤毛麟角。”显示了其敏锐的问题意识与开阔的研究视野。作者在研究过程中,不仅专注于基本史料的运用,还最大程度地吸收了国内外学术界的既有成果,进而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诸如“东北亚近代史既是受欧美列强殖民侵略的历史,同时也是与世界连成一体并走向开放和现代化的历史”等,从而使得本书建立在论从史出的基础之上。作者在攻读博士期间即以日本横滨开港及其近代化为题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执教于大连大学之后,继续扩大和深化自己的研究领域,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形成本书。作者在书中以较大篇幅探讨了横滨开港与锁港之争、近代横滨与“文明开化”、横滨金融制度的建立与发展等问题。诚然,沿海城市的开放和开发无疑使得外国异文化向该城市乃至以之为纽带向内地渗透提供了历史契机,从而对日本早期现代化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另外,作者曾经在军队院校任教十余年,因此对于近代军事史也有着特殊的偏爱和关注,在其著作中用较大篇幅对“近代日本横滨英法驻军问题”做了较为充分的论述。笔者近年来一直关注清末民初军事史,因此对其新著中关于近代日本横滨英法驻军的缘起、驻军实况及其撤军始末的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关于外国驻军问题,作者以日本幕末时期的尊王攘夷运动为历史背景(主要以关东地区袭杀外国人活动为主线),将横滨港英法军队的进驻、兵力来源与实力、后勤设施、生活状况等进行了详实的考察,对日本与英法两国就撤军问题展开的艰难交涉作了实证性分析,并根据史料及对先行研究的梳理、归纳和综合,就英法两国撤军的原因做出了合理的判断。作者明确指出,“幕末的英法军队驻屯横滨是西方殖民扩张与日本‘攘夷’运动相冲突而产生的后果。”尽管现今的日本普通民众对于生长于斯的这块土地的历史渐已淡忘,成为“遥远的过去”,甚至一些日本学者刻意回避日本早期涉外条约的不平等性,但作者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历史责任感绝不容许“抹杀日本在西方殖民主义国家冲击下签订不平等条约的历史事实”。作者更严正指出,“如果以西方列强与日本缔结条约的所谓‘平等性’来证明日本对外扩张的正确性,这确实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诚哉斯言!

当然,因该课题尚属开创性研究,加之作者目前所掌握的史料的相对局限性,使得本书在某些方面流露出一种“初步探索”(宋成有先生语)的痕迹。此外,本书也有一些技术性瑕疵,如,因系相关论文结集改编而成,故在一些文内概念解释上存在前后重复的现象,或因排版校对仓促,还有极个别非正规的标点符号和错别字未能纠正。然而,瑕不掩瑜,本书的出版对于学术界关于东北亚地区开埠与早期现代化进程的比较研究,无疑是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借鉴意义的。

(作者系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