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明清绘画中的女性审美

张园园

（ 陕西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

浅谈明清绘画中的女性审美

张园园

（ 陕西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

在明清时期的绘画中，女性形象以阴柔、忧郁为主要特征。明绘画中女性面容清秀，形象秀美，多为水墨写意用笔，风格洒脱，多有文雅清逸之韵致；至清代，绘画中的女性形象更显纤瘦柔弱，削肩长颈，垂目低颐，情趣冷漠伤感，且注重内在意蕴，追求诗的情致和境界。但是纵而观之，不难发现，其实每个时代的女性审美标准都是置于男性的审美视域里。

明清绘画； 女性审美； 审美标准

中国人真正审视女性美应该是在《诗经》时代，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发展中，女性审美在不同的社会时代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原始社会以朴素自然、勤劳能干为美；春秋战国时期以白皙修长为美；汉唐时期注重女性的姿色美，汉以苗条为美，盛唐以丰腴为美，所谓“环肥燕瘦”就是最好的印证；宋代理学兴起，把女性的屈服顺从视为美德，以温雅为美；到了明清则以女性的病态为美，削肩平胸、窄臀小脚作为评判女性美的标准。女性审美的变化历程说明了时代在变化，文化在变化，女性审美的标准也在不断变化。

从审美意识的发展来看，审美意识是以一种思想内涵为表现境界的意识形态，其发展的时代性首先取决于历史条件的限制，时代不同，其审美意象就截然不同。

具体到明清时期绘画中关于女性形象的表现也有所变化。题材上，唐以前的人物画家要求“必合经史”，强调伦理道德，所画女子形象端庄贤淑，行止徐缓，神态庄重，画中的贵妇一个个看上去面无表情，百无聊赖、惆怅满怀。唐以后的人物画家则以仕女为主，而且多是上层妇女，明清的绘画题材较之宋元范围更加缩小。造型上，仕女画从宋代开始，“三寸金莲”成了美女的必备条件之一，到明清此风更盛，厌丰腴华丽而喜清幽淡雅、病弱纤瘦。唐周昉笔下形容女子形象“多见贵而美者，故以丰厚为体”的审美意象逐渐削弱，代之而起的是仕女弱不禁风的病态美。改琦、费丹旭的仕女画都是这一艺术风格的典型代表。

明、清时期的绘画中女子形象一改唐代上翘羽毛状的眉形，转而欣赏细长弯月状的翠眉。化妆更加细微，强调“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眉黛眼青”，脸上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胭脂，显得婉约秀美。从明清主要的仕女画家唐寅的《秋风纨扇图》、文征明的《湘君湘夫人图》、费丹旭《百美图卷》、改琦《红楼梦图咏》等作品中，我们极易发现这时期的女性形象大致可以用“形容优美、体态婀娜、气质娇柔、意态娴雅”来形容。

明清绘画中这种以阴柔、羸弱、忧郁为女性美的审美标准，是把女性的柔弱作为主要特征加以强化，借此来暗示女性的依赖性、不自主性。

一、明：清秀娟丽之美

要寻找明清绘画中祟尚柔弱、病态的女性美的深层根源，应该首先从作品的创作者明清的文人画家入手。明清仕女画家的身份首先是文人，其次才是画家，他们的人生境遇和审美风格直接影响画中的女子形象，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女性的诸多审美特征，这就是根源所在。

历史发展到明代，社会腐朽弊病积重难返，世风浮躁混乱，明清画家生逢这种乱世，引发的不是积极进取改造社会的动力，反是及时享乐、纸醉酒迷的末世沦落，这与古代文人“达则兼济天下”的心态是非常矛盾的。梦想兼济天下，却生逢乱世报国无门，内心矛盾的纠缠是明清画家女性形象羸弱的深层文化心理。清代的黄崇惺认为，明清仕女画家胸中“必有一段缠绵悱恻之致”，此言不虚。反映在他们的画作中，便特别祟尚柔弱、病态的女性美。

明代仕女画家主要分为工笔与写意两派，尤以写意画较突出，挥洒自如、笔墨酣畅，在当时画坛占有重要的位置，题材多以历史故事、仕女为主。其中仇英等画家专攻工笔仕女画；唐寅、吴伟等专用水墨表现写意仕女画。唐寅的仕女画早年风格工细，色彩浓艳，之后多为水墨写意，风格洒脱，其塑造的仕女形象面容秀美，仪态万千，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审美标准，并多为后世仿学之对象。

二、清：病态的美

清时期的人物仕女画逐渐取代人物画界传统的历史故事画、风俗画，尤以嘉庆、道光、咸丰三朝为盛，在内容题材方面宣扬宗教、封建伦理的说教以及宫苑妇女游乐的主题已不多见，多为历史故事及文学小说中的妇女形象、仙佛故事及神话传说中的神女仙姑、纯玩赏型的仕女图以及反映耕织、采桑、采莲生产活动中的妇女形象者不断涌现，世俗气息愈发浓厚。画中人物仪容严格按照当时社会审美标准加以塑造，皆纤瘦柔弱，削肩长颈，垂目低颐，有病态之美。情趣冷漠伤感，力求体现为“愁”、“怨”、“悲”、“凄”、“慵”、“冷”，与之相适应，笔墨亦细秀纤丽，用色浅淡明快。

改琦、费丹旭为当时名重一时的大画家，其笔下的女子形象，颇合当时画风，非常受当时士大夫的赞赏，据说“尺幅仕女，人争宝之”，凡是“舟履所经，求画者日踵至”，由此可见他们作品的受欢迎程度，同时反映了当时的审美趣味。

改琦画中人物形象多雅秀端庄，是“改派”仕女的典型风格。笔下仕女，形象纤弱，运笔轻柔，设色清雅，作品讲求含蓄内蕴，在刻画人物心理状态和经营景物方面颇具匠心，成为清后期仕女画的典型风格代表。《红楼梦图咏》是他生平的精心之作，依据文学作品的精神实质，运用传统的白描手法，《红楼梦图咏》非常成功地表现了人物的体态神情和性格特征，人物融洽，情景无间，在所有的《红楼梦》插图中是流传最为广泛的版本，深受世人好评。

费丹旭以擅长仕女见重于时，兼画山水、肖像，与改琦并称，世称“改费”。代表作有《十二金钗图册》和《百美图卷》，画的都是秀美修长、体态婀娜、纤弱俏艳、细眉柳眼的“削肩美人”。他的画在笔墨气韵上以俊秀为特色，线条轻柔疾落，柔中见骨，评论家称之为“有颜筋柳骨之妙”。

总体言之，改琦笔下的仕女形象秀美，用线松秀，设色轻淡，是典型的柳眉细眼、身材修长、弱不禁风的女性，也是封建社会后期文人理想中的美女形象，别有一种风貌。费丹旭则擅长在画中添加山水景物来营造画面意境。清秦祖永《桐阴论画》言费丹旭“补景仕女，香艳中更饶妍雅之致，一树一石，虽未能深入古法，而一种潇洒之致颇极自然”。其画中以没骨法绘制的山石、树木简洁明了，一方面交待了人物的活动环境，另一方面揭示了人物内在的精神情感，起到了很好的点景效果。后期所作《果园感旧图》卷，技巧更加成熟。其绘画风格对近代仕女画和民间年画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山东潍县的民间年画里也广为传颂。

总而言之，明清绘画中所体现的这种女性美就是病态的美。孱弱、秀丽的明清仕女画是特定社会、特定文化语境下的产物，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积难重返的社会却无意中造就了当时仕女画的唯美，换句话说，或许只有这样的时代才会把病态作为一种美，并将其推展到极致。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明清绘画中这种病态的女性美可以说是以男性评判标准对封建女性进行了种种改造，体现了封建社会弱化女性、压抑女性的思想，是两千年来封建社会对女性迫害的见证。但是不可否认，明清仕女画客观上创造了一种美的模式。古典美是历代仕女画的共同特征，明清仕女画在古典美的基础上又创造了“美人春睡”与“西子捧心”式的病态美、“尚雅不避俗”的世俗美以及充满诗情画意的诗性美。

纵而观之，我们不难发现，对中国女性美的审美标准，从古至今一直都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印证了“美”是一个特定的文化、社会和历史的产物。然而不论是“三寸金莲”、“环肥燕瘦”亦或是窈窕淑女，这一切的审美标准从来都不是由女性自己所决定的，而是由男性决定的。在大多古典文学作品中，女子的美皆由异性的情感决定，即美人出自男性爱慕者之目。“换句话说，女性就是身体，身体成为美丽的载体。在社会角色的划分上，女性依然是‘被看者’，女性形象的构造和呈现依然是基于男性的兴趣和欲望。”[1]总之，在“一个男性赞美女性的时代”，任何与女性有关的审美需要都置于男性的审美领域里，女性的容貌、服饰、体态、甚至是情感全部被男性收入自己的审美视域，他们就这样或近或远地欣赏或吟叹着。

正如纳奥米·沃尔夫所说：“只有当成长中的现代女性显示出其个体价值，美才是固定、永恒、普泛的”。

[1] 文洁华．美学与性别冲突：女性主义审美革命中国境遇[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29．

[2] 程勇真．中国传统美学中女性审美的研究价值[J]．中州学刊，2006，（5）：289．

[3] 李泽厚．美学三书[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7．

[4] 贺西林，赵力．中国美术史简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5] 刘羽．试论大众媒体时代下的女性审美[J]．文化与艺术，2007，（10）．

[6] 徐虹．女性：审美之思[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23 -125．

Abstract:Females in the paintings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re mainly characterized by their femininity and melancholy. In Ming paintings, the faces of women are handsome, the images are beautiful, the type is mostly freehand ink water painting, and the style is more about elegance and easiness. To the Qing Dynasty, the image of women in the paintings is even thinner and more effeminate.They have American shoulders and long necks. Their eyes are looking down and their chins are low. The spice is cold and sad. The painters pay attention to the inner meaning and pursue feelings and the realm of poetry. But by taking a wide view of these painting, it is not difficult to find, in fact, the aesthetic standards of females in every age are under the domain of men’s aesthetic.

Key words:Ming and Qing Painting; female aesthetic; aesthetic standards

（责任编辑 鲁娜娜）

On Female Aesthetic of Ming and Qing Painting

ZHANG Yuan-yuan
( Art College, Sh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nxi 710062, China )

J205

A

1673-9639 (2010) 05-0126-02

2010-06-29

张园园（1985-），女，河南省辉县人，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