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刚
30年来的中美关系,如果从两国自身的文明史发展所形成的对外政策倾向和特点来观察的话,一定是很有意义的。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和只有两百多年发展史的美国,在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频繁而深刻的关系,极大地影响了两国的利益和关系发展的进程,同时也对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中国成功地避免了美国多次所设之险,经济关系发展深入,政治、文化和科技关系在很多领域也得到良好的发展,军事关系虽然时断时续,但总体上也是处于前进的态势。简而言之,和中美关系的前30年相比,可以说取得了明显积极的变化,成为不同社会制度国家成功和平共处30年的经典例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中美关系中发挥了积极的影响?事实上两个国家文明发展史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两个发展阶段落差巨大的文明史在当代双边关系中发挥了强大的互补效应。我们经常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但我们却很少注意到中美两个国家之间的交往同时又是一个发展历史五千年的国家和一个建国历史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国家打交道的特点。
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在改革开放的30年所展开的外交,表现为稳重、追求长远利益和短期利益的平衡,在处理国家关系中讲求谦虚谨慎,最大限度的宽容,主张并忠实践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同时又坚持原则,不卑不亢,这些特点在中美关系中表现得尤其突出。
虽然美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但它不是简单的年轻的,而是吸收了世界文明史精华(至少是把欧洲文明的精华吸收到其中)的国家。比如,政治制度,它吸收了欧洲的三权分立,而避免了皇权的移植;它让世界的多元文明基本上在那里和谐相处,它建立了比欧洲的个人的自由民主更有效率的政府管理体制;它建立了更加富有创造性的社会。而这一切反映在国际政治中,使它更具备了抓住机遇的能力和变通能力。30年来随着两国关系的发展,中国可以向美国学习,补足过去自身的不足。当然美国人特别值得中国人学习的地方,是科学和文化的创新机制与人才使用和培养的机制,这些方面近十年来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充分地注意到,历史悠久的中国实现现代化的最大问题,恐怕最为严重的就是创新能力的不足。所以,如何把美国的科学技术的创新体系的一系列机制学到手是关键。
美国有没有从中国学到什么,或者说它是否注意到了中国的优势?美国人也是有注意到的。比如曾经有美国精英感叹由于中国拥有悠久的历史,中国人看问题往往会以长远的视角来观察,而美国人由于受发展历史的短暂影响,所以看问题往往比较短视。前美国副国务卿、现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e)会长斯特罗布·塔尔博特(Strobe Talbott)在回顾他1975年陪同基辛格访问中国时的情形时说到,“中国人是拥有超过四千年持续不倒的文明的看守人(custodians),中国人喜欢提醒我们他们看问题不是可以用一个短的时间段可以下结论的,而必须要经历历史长河的考验。我记得我曾经作为记者首次到中国,我多年一直报道基辛格出访,我在1975年陪同他到中国,这是中国的首次允许他们称之为资本主义走狗的媒体和基辛格坐在同一架飞机上一起访华。在我们这边的房间,基辛格先生对我们和他一起旅行的记者们谈他和周恩来随后的交流,基辛格向周恩来了解他对曾经对使人类受益的法国大革命持怎样的看法,周恩来略为思考后回答,‘要作出结论为时尚早(It’ s too soon to tell)’,我认为中国人对长远观点的偏好(the Chinese preference for the long vi)ew和美国人骨子里存在的对急躁的爱好(the penchant for impatience)是可以作某种比较的,这没有什么好奇怪,毕竟在文化上和历史上,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存在的历史长度,也只有中国二十分之一。美国很容易受情绪的摆布”[1]。塔尔博特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正确的。
毛泽东在党的七大政治报告中曾经对中美关系有过美好的期待,寄托了中国共产党人对美国作为世界和平重要力量的期待,他在分析中国和各反法西斯国家的合作关系时,甚至把美国放在苏联之前,可见他对美国重要性的倚重。他指出,“已故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先生说:‘世界已经缩小了’。的确是这样,对于中国人民曾经感觉是住在十分遥远地方的美国人民,现在感觉成了近邻了。中国人民将和美英苏法各大国的人民,以及全世界上一切国家的人民一道,共同建设一个‘巩固的与持久的’世界和平。”[2]这段文字在新中国建立后出版的毛泽东著作《论联合政府》一文中被删除了,删除的原因很可能是顾及苏联的想法,因为新中国建立之后,中国坚定地向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一边倒。中国不能让苏联感觉到中国在执行“骑墙”政策。美利坚民族确实是伟大的民族,美国确实是伟大的国家。如果不是美国等世界反法西斯力量坚定地站在中国人民一边,虽然靠中国人民自己的力量也能最终战胜日本帝国主义,但可以肯定地说,中国还得奋斗很长时间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中国还会牺牲更多的生命。但我们必须认识到,美国在历史上也和其它列强一样,给中国人民带来无穷的苦难,这一点列宁曾经在他1931年写的《中华民国的巨大胜利》一文中有深刻的论述,他指出,“大家知道,亚洲人民群众中先进的民主派不惜重大牺牲建立起来的伟大的中华民国,最近遭到了极其严重的财政困难。算作是文明国家而实际上执行最反动政策的六‘大’强国,成立了银行团协作性组织,一致停止向中国提供贷款!问题在于,中国革命在欧洲资产阶级中间所引起的不是对自由和民主事业的热忱(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有这种感情,牟取暴利的骑士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而是掠夺中国、开始瓜分中国、攫取中国领土的野心”[3]。列宁曾经对日本和美国帝国主义的发展趋势的预测,从理论上提供佐证。列宁说,“如果用旧的尺度,用像第二国际和第二半国际的英雄们那样的欧洲庸人的尺度来衡量,近五年来社会发展的速度简直是异常的,因为这些文明的庸人习以为‘常’的是,殖民地和赤贫的半附属国的数亿(确切地说,是十几亿)人甘愿忍受印度人或中国人所忍受的那种待遇,忍受闻所未闻的剥削和明目张胆的掠夺,忍受饥饿、暴力和侮辱,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文明”人能够“自由地”、“民主地”、“议会式地”决定如下问题:是和平地分赃,还是像昨天德国和英国那样—— 明天日本和美国(在法国和英国某种方式的参与下)也会这样——为了瓜分帝国主义的赃物而屠杀一两千万人?世界所以有这种突飞猛进的发展,其基本原因是有成亿成亿的人卷进这个发展的洪流了。惯于把自己看成世界中心的旧的资产阶级的和帝国主义的欧洲,已经在第一次帝国主义大厮杀中象发臭的脓疮一样溃烂和裂开了”[4]。只不过之后由于美国国策的突变和帝国主义国家矛盾的剧变,日本帝国主义继续走向它的侵略扩张杀戮之路,而美国则一变为反法西斯的“盟主”。但是这不能改变列宁对美国本质认识的基本判断。事实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刚刚散去,美国就开始走上了它称霸世界的征服之路。
当然,如果只看到帝国主义的本质,不懂得在不同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存在为我所用的矛盾和潜在的利益和机遇,那将是极其愚蠢的。毛泽东曾经就抗日战争的外交政策指出,“虽然共产党是反对任何帝国主义的,但是既须将侵略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和现时没有举行侵略的其他帝国主义,加以区别;又须将同日本结成同盟承认‘满洲国’的德意帝国主义,和同日本处于对立地位的英美帝国主义,加以区别;又须将过去采取远东慕尼黑政策危害中国抗日时的英美,和目前放弃这个政策改为赞助中国抗日时的英美,加以区别。我们的策略原则,仍然是利用矛盾,争取多数,反对少数,各个击破”[5]。所以,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也可以说是中国人民外交战略与谋略的胜利。邓小平也指出,“世界上矛盾多得很,大得很,一些深刻的矛盾刚刚暴露出来。我们可利用的矛盾存在着,对我们有利的条件存在着,机遇存在着,问题是要善于把握”[6]。
其实,美国对华政策上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表现,完全是建立在它内政上的独裁和不自由基础上的。
黑人在美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但是他们的政治地位却没有因为他们从黑奴而成黑人(自由的劳动者)而根本改变,可以说,没有黑人也就没有今天美国的现代化,这一黑人谋生存的悲惨历史,只要稍加分析就会完全明白。因为处于强势的西方人从来都认为,世界是“白人”的世界。资本的力量推动“地理大发现”,欧洲则借地理的大发现复活欧洲中世纪时代或者说更远时代的奴隶制度。恩格斯在他的重要著作《自然辩证法》中提到,“当哥伦布发现美洲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因此复活了在欧洲久已绝迹的奴隶制度,并奠定了贩卖黑奴的基础”[7]。黑奴的生产和劳动是为了美国资产阶级经济利益服务,同样黑奴的解放也同样是为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更有效率的、廉价的劳动力和被剥削者。马克思和恩格斯1850年发表的《国际述评》中,以“棉花产量”的例子深动地描述到,“美国棉花生产是以奴隶制为基础的。只要工业一发展到无法再忍受合众国对棉花的垄断的地步,其他国家的棉花生产就会蓬勃发展起来,而且现在棉花生产几乎到处都只能靠自由工人的劳动来进行。一旦其他国家的自由劳动能够为工业提供足够的棉花,而且自由劳动的价格比美国的奴隶劳动便宜,那时美国的奴隶制就会跟美国的棉花垄断一起完蛋,并且奴隶也会获得解放,因为他们当奴隶已经没有什么用了”[8]。 在19世纪北美殖民地的某绅士认为,只有可以随意地鞭打“自己的黑奴”的自由才可视为“自由的国家”的必要条件[9]。美国黑人在今天确实在政治地位和经济上取得了一定的进步,而美国这一民主成果的取得,和中国人民的支援有很大的关系。在毛泽东时代,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美国黑人的民权事业无论是在道义还是实质上,都给予了许多的支持,在美国统治集团和三K党严重侵犯黑人人权的1963年8月9日,毛泽东就代表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强烈地向美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呼吁:“全世界白色、黑色、黄色、棕色等各色人种中的工人、农民、革命的知识分子、开明的资产阶级分子和其他开明人士联合起来,反对美国帝国主义的种族歧视,支持美国黑人反对种族歧视的斗争。民族斗争,说到底,是一个阶级斗争问题。在美国压迫黑人的,只是白色人种中的反动统治集团。他们绝不能代表白色人种中占绝大多数的工人、农民、革命的知识分子和其他开明人士。目前,压迫、威胁和侵略全世界绝大多数民族和人民的,是以美国为首的一小撮帝国主义者和支持他们的各国反动派。他们是少数,我们是多数。全世界三十亿人口中,他们最多也不到百分之十。我深信,在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的支持下,美国黑人的正义斗争是一定要胜利的。万恶的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制度是随着奴役和贩卖黑人而兴盛起来的,它也必将随着黑色人种的彻底解放而告终”[5]495-496。
美国执政者两百多年来的内政中,有多少是反映了美国最下层人民的利益?美国这种内政上的不自由实际上和它在对外政策上的霸道是一脉相存的,对内政策上的实际的独裁必然导致对外政策上的霸道,对外政策上的霸道又使自身在对内政策上保持严重的不自由的状态。正如恩格斯1848年7月2日写的《德国的对外政策》一文中所指出的:“德国将来自由的程度要看它给予毗邻民族的自由的多少而定”[10]。同样,美国今天和将来自由的程度要看它给予毗邻的和全球各民族的自由的多少而定。简单的说,美国是否愿意放弃它的霸道政策同时也是它是否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民主国家的关键所在。
既然美国已不可能靠地理上的优势地位吃饭,那么它就得认真地想一想靠什么力量来巩固其已确立的世界地位。在现代美国历史上,除了开国之初的几位总统和现代的福兰克林·罗斯福执掌的美国比较谦卑外,美国的历届政府都是非常高调和傲慢的。到了奥巴马时代,出现了对美国对外政策史的反思的气氛。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说,“回想先辈们在抵抗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之时,他们不仅依靠手中的导弹或坦克,他们还依靠稳固的联盟和坚定的信仰。他们深知单凭自己的力量我们无法保护自己,他们也深知我们强大并不足以使我们有权利为所欲为。他们明白,正是因为使用谨慎,我们的实力才不断增强;正是因为我们的事业是公正的、我们为世界树立了榜样,因为我们的谦卑和节制,我们才安全”[11]。且看,奥巴马在谈到“谦卑”时,还不忘记要在“共产主义”身上泼污水!。当然,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奥巴马的谦卑作秀的成份是主要的。在本质上为大资产阶级掌握美国命运的事实面前,其谦卑不可能有任何的真实性。这正如1885年5月29日马克思对“格莱斯顿的演说”所作出的评价一样,他的演说带有外交心理的色彩,如果说这种色彩把良心的因素带进了外交,那末在更大的程度上,也把外交的因素带进了良心”[12]。奥巴马演说明显地也带有外交心理的色彩,他也是试图把“良心”的因素带进了外交,其实在更大的程度上,他也把外交的因素带进了良心。
这里也有一些值得探讨的问题,就是什么样的国家利益观才是符合中国“利”与“义”这一传统政治文化的利益观的。荀子对利与义作过精辟的论述。他指出,“义胜利者为治世,利克义者为乱世”[13],强调战略层面的重“义”而“利”次之的国家安全利益所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国家利益以把利益分为“关键利益”、“次要利益”的概念,其实只要我们用“义”来统一和规范它们,就会发现这样的区分是没有意义的。比如对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有人认为美国此举和中国的关键利益无关,因此中国采取“驼鸟政策”,殊不知如果中国这样做,中国可能会因此而使自己长期积累的道义力量丧失怠尽。老子说过,“大音希声,大象无形”[14]。“义”是最高境界的,看不见但是威力无比的国家利益。也许正是因为“义”是属于最高境界的国家利益的范畴,所以,眼光短浅者是看不到的。墨子曾经对那些睁眼瞎的“士”连商人的智商都未能达到而感到惋惜不止。他说,“商人之四方,市贾信徙,虽有关梁之难,盗贼之危,必为之。今士坐而言义,无关梁之难,盗贼之危,此为信徙,不可胜计,然而不为。则士之计利,不若商人之察也”[15]。目前中国的国际关系学术圈,那些只会大谈特谈“重要利益”、“次要利益”者可以休已。新中国的领导人历来重视“义”这一战略性的、长远的国家利益。毛泽东曾指出,“根据抗战的长期性,外交方针也应着眼于长期,不重在眼前的利益,而重在将来的增援,这一点远见是必要的”[5]16。在那个时代中国对非洲国家的 “不计成本”的政策,最后给中国的国家利益带来了无法用金钱计算换回来的巨大利益。如果没有非洲国家坚定的支持,中国不会那么容易冲破西方列强的长期封锁,使中华人民共和国取代“中华民国”在联合国中的地位。美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莫里斯·迈斯纳(Maur ice Meisner)教授明确地承认,“林彪死后的几年,周恩来制定的外交政策,虽然付出了中国宣称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原则的沉重代价,但却给国家带来了丰厚的利益”[16]。
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既然战略利益是长远观点的利益,也就不存在因谁的影响而轻易改变的问题,西方学术界人士认为,“过去中国一直是主要核扩散的国家,但今天中国成为通过六方会谈促进北朝鲜去核武化积极的国家,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世纪中的美国外交,成功地应用金融与政治的激励平衡了中国在核扩散上的立场,改变了中国自身的战略利益观,通过非政府组织的参与,帮助中国建立了需要履行其承诺的专家团体”[17]。这种观点也可以说对中国不了解的表现,因为中国既有战略的长远考虑,也有策略的灵活性安排。战略利益是从根本着手追求的利益,其核心价值观是谋求治本,从根本上讲也是体现“道义”的力量。比如说,中美联合反恐,是天天和恐怖分子打仗吗?不是,而是要从根本上解决恐怖主义猖獗的土壤。美国前阿肯色州长迈克尔· 赫卡比就很好地表达了美国在反恐问题上的战略利益的正确认识。他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的战略利益所体现的道德责任应该和美国的这种独一无二的政治经济地位相一致,如果我们不在改善穆斯林世界生活水平上有所作为,恐怖主义将轻易地干更多坏事”[18]。
中国之所以在国际政治中有力量,主要的还是因为中国有一大批信任中国的穷朋友,这一强大的力量一直是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想离间的,因为中国从来都不去干涉他们的内政,由此中国和他们始终保持和谐稳定之关系。这是令西方国家非常嫉妒的。
中国是战略与谋略大国,但在近30年来,美国运用战略与谋略对中国的主权与安全多次构成严重威胁,美国多次对中国设局欲使中国上当,而中国用事实证明仁慈之至,从来没有主动对美国设过“险”,正如邓小平所说,“中国威胁不了美国,美国不应该把中国当作威胁自己的对手。我们没有做任何一件伤害美国的事”[6]330。其实中国古人早就有言:“王公设险以守其国”[19],中国欲使自身安全,必须建立对我完善、坚固而有效,对敌人危险而难以突破的国家安全体系,使对我心怀叵测者不能达到其目的。在中美关系的30年来,美国对中国设下的障碍主要有:西化中国、中美经济关系平衡、大国责任论等等。
首先让我们来看西化和分化中国。邓小平在“六·四”风波之后深刻地总结到,“在过去的工作中我们虽然有一些失误,但今年发生的事件的原因也来自国际上的大气候。西方世界,特别是美国开动了全部宣传机器进行煽动,给中国国内所谓的民主派、所谓的反对派,实际上是中华民族的败类以很多的鼓励和方便,因此才形成了当时那样混乱的局面。他们在许多国家煽动动乱,实际上是搞强权政治、霸权主义,要控制这些国家,把过去不能控制的国家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看清了这一点,就有助于认清问题的本质,总结经验教训”[6]350。美国和西方国家经历了对中国的“西化”和“民主化”战略的失败之后,会重新地调整策略,改变方式,抓住时机,寻找新的突破口,“六·四”风波后的20年中,美国一直都在通过各种方式和方法、通过各种渠道以图达到和平演变中国的目标。毛泽东早在1964年就指出,“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和战争政策,也严重地威胁着苏联、中国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它还力图对社会主义国家推行‘和平演变’政策,实行资本主义复辟,瓦解社会主义阵营”[5]558。邓小平也指出,“西方国家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所谓没有硝烟,就是要社会主义国家和平演变”[6]350。美国瓦解社会主义阵营的目标看来是基本达到了,当然美国并没有达到消灭社会主义国家之目的。尤其作为社会主义中国不但继续存在,而且通过改革开放发展得越来越好,这是一贯认为自己的社会制度优越的西方国家所不乐意和不喜欢的。因为这样下去将再次用事实证明社会主义的生命力和活力仍然无比强大。因此恐怕在美国的决策者看来,只有将社会主义的中国“西化”掉,才能算是“和平演变”战略的最终胜利。所以西方国家将继续地对中国打一场或者若干场没有硝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图最终达成目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不能说是很乐观的。我们虽然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许多领域,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已经退出。比如,在国际关系学界,其理论范式基本上已经美国化,很多大学的国际关系学科,已经很“自觉地”美国化或者英国化了。马克思主义的国际关系理论体系已很少有人研究和建构。一些重要的国际关系期刊,基本只刊载宣传或者引进的“西方”国际关系理论。国际关系的论文充斥着西方的理论,并视之为基本价值取向或至宝。本来,在近代资产阶级上升的时代,资产阶级理论家的思想(包括国际关系的理论,比如格劳秀斯的国际法的国家主权部分)是相当有进步性的,但是随着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过渡,资产阶级的学者绝大多数不再有革命性,而是非常严重的依附性和保守性,他们的研究成果往往是为帝国主义侵略性和欺骗性的对外政策服务的,为帝国主义侵略性和欺骗性的对外政策寻找合法性的依据,难怪1873年1月18日马克思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的信件中很感慨地说,“去年,巴黎《经济学家杂志》的最后几期上,发表了布洛克对我的书的一篇评论;这篇评论又一次证明资产阶级的理论家已经彻底退化”[20]。本来,西方的国际关系理论只是为西方的利益和霸权目标服务的,我们要了解美国和西方的意图,不但要通过了解西方国家的对外政策特别是对华政策,而且也要认真研究和观察这些政策背后的理论基础。但是我们当中有人十分错误地将这些西方的理论直接地用拿来主义办法,不加分析地用作我们国家的国际理论的分析框架和价值导向,这显然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其最大的危险性是,这一严重偏差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地纠正,久而久之,必然渗透到我们自身的核心对外政策之中,最后导致外交政策蜕化变质。
第二,经济关系平衡化。在金融海啸发生之前,中国经济主要是出口导向的经济,出口的产品也主要是欧美市场,由于中国表面上的大量顺差,使美国等西方国家一个劲个鼓吹中国经济威胁论。据2006年4月22日日本《每日新闻》的社论指出,“由于中美贸易不平衡问题而在美国国内越来越引起不满,它成为中国威胁论的土壤”。中国大概也是受到强大的压力,采取了许多措施解决中美经济关系中的不平衡问题,比如购买大宗美国的飞机、软件、移动通讯、机电等产品,购买数额巨大的美国政府和企业债券。数字达到万亿美元的债券,在全球性金融海啸的情况下,其安全风险之大可想而知。目前,中美经济关系平衡化的陷阱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因为如果中国在这个时候不加大对美国经济的支持力度,美国经济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中国在美国的金融投资有可能化为乌有。即使中国继续向美国注入资金,美国的经济复苏也未必会如期到来。此外,日益觉醒的中国人也无法容忍美国人无止境地向中国人民设下如此无道义可言的陷阱,这可能会发生从西方人认为的中国“经济民族主义”向有可能对中国社会带来不稳定的政治上反美的民族主义方向发展。更加严重的情况是会有一小撮坏人利用民族主义情绪制造反党反社会反国家反政府的活动。
第三,“大国责任”论。在西方国家认为中国不是“大国”的时候,中国就已经独立自主地、广泛地负起了大国责任。而且是负起了真正对世界的和平与繁荣有利的大国责任。而美国的所谓大国责任论,一方面是基于中国过去没有按照美国标准的大国责任做事的判断,另一方面则是要求中国“亡羊补牢”,按照其意图和指引的目标去承担大国作用。说白了就替它这个实力日益见衰的帝国协助完成其霸权和强权目标,这样的大国责任担当得越多,中国在世界上就越不得人心,就越发成为美国霸权的棋子。当然,美国的有些要求,只要我们能够准确地趋利避害,也是会从中发现对我有利的因素的。
中美关系发展到今天,即使是双边的层次,都早已经冲出了两国双边的范畴,正如邓小平1989年12月10日所说的,“中美两国之间尽管有些纠葛,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分歧,但归根到底中美关系是要好起来才行。这是世界和平和稳定的需要”[6]348。未来的中美关系,核心的问题是一定要有强烈的忧患意识,防止美国再对我设下新的障碍。30年来的中美关系给我们启发最大的地方,是中国悠久的历史锻造了一个心理成熟的中国,中国面对经济、政治和军事强大的美国之所以不倒,确实是因为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历经多少代人的磨练而积累的无比强大的智慧所给予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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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504-505.
[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15.
[10]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177.
[11]"President Barack Obama's Inaugural Address",Wednesday, January 21st, 2009 at 1:27 pm,[EB/OL].http://www.whitehouse.gov/blog/inaugural-address.
[1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288.
[13]蒋南华等注译.荀子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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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周才珠等译注.墨子全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5:563.
[16]莫里斯·迈斯纳.毛泽东的中国及其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史[M].杜蒲, 译.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2:460.
[17]Andrew J Nathan, Reluctant Restraint: The Evolution of China's Nonproliferation Policies and Practices, 1980-2004,Foreign Af fairs, New York: Mar/Apr 2009:161.
[18]Michael D. Huckabee,America's Priorities in the War on Terror; Islamists, Iraq, Iran, and Pakistan,Foreign Af fairs. New York: Jan/Feb 2008:158.
[19]周振甫.周易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1:102.
[20]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