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隆斌,张 华
(1.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昆明 650091;2.云南民族大学教务处,昆明 650031)
东亚货币一体化的要素流动性问题
梁隆斌1,张 华2
(1.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昆明 650091;2.云南民族大学教务处,昆明 650031)
在货币一体化进程中,要素是否可以流动被认为是关键的影响因素,尤其是资本要素和劳动力要素。在东亚,由于资本和劳动力要素流动远不及欧元区成立之初的欧盟各国,因而有学者认为东亚不太适合组建一个货币区。通过分析得出,虽然东亚各国的资本可流动性有较大差别,但资本的流动性可视为组建货币区的事后行为,并不妨碍货币一体化的进程,而东亚各国的工人工资弹性与欧元区相比较好,可以弥补货币一体化进程中劳动力要素流动性较差所带来的影响。
东亚;货币一体化;劳动力要素;资本要素;工资弹性
人类社会的发展离不开生产要素。在当今开放型的社会,人类要发展,社会要进步,经济要迈上新台阶,不但需要生产要素,而且要求生产要素具备良好的流动性。尤其是对那些拟组建一体化组织的国家和地区,生产要素的流动性问题显得十分重要,而在生产要素中,劳动力要素是否可以流动格外受到关注。M undell(1961)在创立最优货币区理论之初就提出,劳动力要素的良好流动性最终会使处于同一通货区内的两个国家,当它们遇到不对称性冲击时,各国经济能自动恢复均衡。
在东亚,①本文中的东亚是泛指中国、中国香港、中国澳门、中国台湾、日本、韩国和东盟10国。尽管目前已经满足了组建货币区的许多基本经济条件[1],但东亚的劳动力要素可流动性远不及欧元区组建时的欧盟。因而,尽管异质性不再成为各国组建货币区的主要障碍[2],但仍有不少学者认为东亚的劳动力要素流动性较差,不太适合组建货币区。本文认为,单纯从劳动力要素流动性差就得出东亚不适合组建货币区未免有些武断。因为,M undell为了解决同一通货区内的两个国家遇到不对称性冲击时,经济如何能自动恢复均衡的问题,他选择了劳动力要素的可流动性这条路径。但能解决这一问题的路径却并非只有劳动力要素流动性这一条,还可以通过工资是否具备足够高的弹性来进行解决。
在西方经济学中,生产要素一般被划分为劳动、土地、资本和企业家才能四种类型[3]。劳动是指人类在生产过程中体力和智力的总和。土地不仅仅指一般意义上的土地,还包括地上和地下的一切自然资源。资本可以表示为实物形态和货币型态,实物形态又被称为投资品或资本品;资本的货币型态通常称之为货币资本。企业家才能通常指企业家组建和经营管理企业的才能。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从农业文明跨入工业文明,生产要素的种类也随之增加。从最初的劳动和资本生产要素,到将土地列为生产要素,到后来的将企业家才能(管理)列为生产要素,再到现在的将信息列为生产要素。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生产要素被发现。生产要素从流动性上可分为可流动性生产要素和不可流动性生产要素。可流动性生产要素一般包含劳动力、资本、企业家才能和信息要素 (信息要素可视为自由流动)等,而土地由于其固有的禀赋性,不能移动,从而成为不可流动生产要素。
一般情况下,资本在一国范围内可以自由流动,即便实行强制管制,资本的逐利本性也会使其朝高利润的方向流动。本文中所谓的资本要素的可流动性,是指资本在世界范围内的跨国流动性问题,简单地讲就是资本的可兑换性问题。按照国际收支口径,通常将一国货币可兑换的程度分为经常项目可兑换、资本项目可兑换和完全可兑换。其中,资本项目可兑换是一国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参与世界合作与竞争所必须面临的问题。
关于劳动力,存在两个方面的解释:其一是指人用来生产物质资料的体力和脑力劳动的总和,即人的劳动能力;其二是指相当于一个成年人所具有的体力的劳动能力,有时指参加劳动的人[4]。在本文以下的论述中,如未做特殊提及,劳动力通指具有相当劳动能力的人。既然劳动力是指人,那在一个行政区划内,或者在一个国度内,劳动力肯定可以自由流动。但在跨国形式下,各国都对劳务输入和输出有一定的限制。
综上分析不难得出,由于土地受资源禀赋限制不能流动,信息要素几乎是自由流动的,因此,在东亚组建货币区进程中主要应分析劳动力要素和资本要素的流动性问题。
虽然生产要素分为可流动性与不可流动性生产要素,但由于受交通的便宜与否、文化习俗的差异、金融市场是否完善,以及国家的一些政策性规章或制度安排等因素的干扰,即便是可流动性生产要素,其流动性程度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国度或不同的社会制度下会有很大差别。在这些生产要素中,资本和劳动力要素受到的制约较为显著。
资本具备很强的逐利性质,在一国范围内一般会实现自由流动。对于跨国的情况,由于资本在国与国之间大规模流动会使一国的金融市场和经济发生波动,因而在金融市场不发达或者不太完备的情况下,一国不会贸然开放资本市场。各国总会对资本的跨国流动设置一些制度性限制,如仅允许其在经常项目①经常项目,指本国与外国进行经济交易而经常发生的项目,是国际收支平衡表中最主要的项目,包括对外贸易收支、非贸易往来和无偿转让三个项目。下可自由兑换,在资本项目②资本项目,指资本的输出输入,所反映的是本国和外国之间以货币表示的债权债务的变动,换言之,就是一国为了某种经济目的在国际经济交易中发生的资本跨国界的收支项目,亦称资本账户,包括各国间股票、债券、证券等的交易,以及一国政府、居民或企业在国外的存款等。下不能兑换等。
在东亚16个国家和地区中,由于各国和地区对外都有正常经贸往来,据此判断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已经开放了经常项目。而像香港、印度尼西亚、新加坡、日本、韩国、菲律宾和泰国等国家和地区,不但实现了经常项目下的货币自由兑换问题,而且实现了资本项目下的自由兑换,资本在这些国家和地区可以自由流动。然而这种不受约束的自由流动也让东亚国家尝到了恶果,1997年发生的东亚金融危机就是佐证。因此,目前这些国家和地区虽然仍实行经常项目下和资本项目下资本的可自由兑换,但增加了许多限制条件。即便是那些资本项目下完全可自由兑换的国家和地区,由于资本项目对外开放的时间不同,其资本的流动性情况也大不一样。这些国家和地区按资本流动性从低到高排列,韩国的流动性最低,菲律宾、泰国和新加坡稍高,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资本的流动性最高。③参见中国资本流动性现状与趋势分析,网址:http://www.askci.com/freereports/2008-07/200873018556.htm l。而像老挝、柬埔寨等国却无一例外地都对资本项目下的货币自由兑换实行限制。
由于东亚各国和地区资本流动性存在较大差异,要在这样一个区域组建货币区有难度,这可能是阻碍东亚目前进行深层次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按照 Frankel and Rose(2000)的观点,如果资本流动性不是组建货币区的事前条件,而是组建货币区的事后行为,则资本是否实现跨国流动不会影响货币一体化进程。待东亚各国和地区使用统一货币后,各国和地区资本在区域内就会自动实现自由流动。
组建货币区的劳动力要素可流动性条件,M undell在创立最优货币区理论时就已提出,其理论基础在于:劳动力的可流动性可使处于同一通货区内的国家遇到不对称性冲击时,经济自动恢复均衡。假定有 A、B两个国家,它们组建了货币区,使用统一货币,并由跨国央行来进行宏观调控管理。现在由于受到某种冲击影响,市场中的消费者改变了消费偏好,由原来消费A国制造的产品转而消费B国制造的产品。由于消费者的消费偏好由 A国转向 B国,A国产品滞销会导致开工不足,引起 A国的工人失业。B国的产品由于需求增加,在短期内又不太可能大幅增加产量,从而会引发B国通货膨胀。在受到这种不对称性冲击后,A、B两国能否自动恢复均衡?当然能,但需要一种机制,M undell引进了劳动力要素自由流动机制解决了这一问题。其机理在于,由于市场对B国生产的产品需求增加,则B国存在对劳动力的差额需求。此时如果A国的工人能够自由流动到B国去工作,既解决了A国工人的失业问题,又解决了B国由需求引起的通货膨胀问题。
与欧盟相比,东亚各国由于存在制度差异、决策障碍、信息不充分、语言与生活习俗差异、宗教差异、文化传承差异等,各国之间劳动力流动成本很高,风险也大,再加上东亚各国经济发展的巨大差异会给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形成一道无形障碍。因此,可以简单地判断,东亚各国目前没有,在未来的短时期内也不太可能实现劳动力要素的自由流动。
劳动力要素的可流动性对拟组建货币区的国家恢复均衡至关重要,而东亚各国却根本不满足这个条件。那么在遇到外来经济冲击时,东亚各国在不具备劳动力要素流动性的前提下是否就无法恢复经济均衡呢?当然不是。因为,在遇到像上述的外来冲击情况下,还有一种方式可实现A、B两国经济恢复均衡,这种方式是工资弹性,只要处于同一通货区内的两个国家的工人工资具备足够的弹性,就能实现两国经济恢复均衡。
用弹性工资机制替代劳动力要素可流动性,实现两国经济恢复均衡的机理如下(还以上述A、B两国为例):假设A、B两国工资具备充分弹性,在遇到外来经济冲击情况下,A国的工人在面临失业的情况下可能会自动降低工资要求,而B国由于供给不足造成对劳动力的超额需求,会促使工资率上升。A国的工资率下降将引起 A国产品的成本下降,从而产品市场价也相对较低,在“性价比”综合权衡下,公众将会恢复对A国产品的需求,使 A国经济恢复均衡。而B国的工资率上升将会引起产品价格的上扬,在性价比综合权衡下,公众对 B国的产品需求将会减少,使B国经济重回均衡状态。至此,两国的经济重新恢复均衡。如果东亚各国的工人工资具备这种弹性机制,最终将会使两国经济恢复均衡。问题的关键是与欧盟相比,东亚各国工人的工资是否具备很好的弹性。
在市场经济情况下,一般是由工会组织代表工人向企业进行工资谈判。一国的工会组织实力越强,其代表的工人利益就越大,工资的弹性就相对较小。①本文认为原因在于大规模性的工资谈判需要消耗很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因此,每当一次工资谈判确定后,工资在短时间内相对比较稳定,从而导致工资弹性较低。与此相反,一国的工会组织实力越弱,就越不太可能代表工人的工资利益,大规模的工资谈判成为不可能。此时的工资调整只能是一种即时的微调机制,工资弹性相对较大。
东亚各国的工会组织,无论是从工会会员人数还是从工会密度来分析,都表现得参差不齐。但东亚各国的工会都有一个共同点,不像欧美工会那样拥有较大的权利,从而在维护工人自身权益方面不是那么理想。以中国为例,“截至 2008年 6月底,全国工会基层组织数达到 170.24万个,覆盖单位达 355.6万个;全国工会会员总数达到 2.09亿人……中国工会成为世界最大的工会组织。”②资料来源:http://new s.qq.com/a/20081017/000492.htm。尽管如此,中国的各级工会却是政府、企业和公司的一种组织,工会领导大部分是由企事业单位的党政领导兼任或经党政领导授权,不太可能代表广大工人的切身利益。因此,在中国,不太可能形成由工会组织的大规模工资谈判机制,从而使得中国的工资弹性相对较高。在日本和韩国,工会组织虽然具备较大的权利,③日本工会组织可以通过政治手段(选举议员、推荐政府长官)、经济手段(劳动金库之类的金融机构)、法律手段 (通过劳动组织法、劳动基准法、劳动关系调整法,日本工人拥有了自由组织权、团体交涉权与罢工权)等来维系工人的利益。但日本和韩国的工会组织力量与欧美相比,仍有相当大的差距,日本和韩国工人大罢工等事件远不如欧美频繁就是佐证。因此,从工会组织的角度分析,日本和韩国的工资弹性较欧美高有其合理性。在东盟十国中,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等由于市场经济比较成熟,工会组织力量相对较强。而新成员越南、老挝、缅甸和柬埔寨由于经济相对比较落后,市场经济体制不发达,工会组织力量很小或微乎其微,工资弹性会相对偏低。因此,本文得出,东亚各国相较于欧洲各国而言,工资具备良好的弹性。
综上所述,东亚国家的工会组织在维权方面相较于欧美国家而言相对较弱,不可能在全社会形成较大规模的工资谈判,也不太可能形成较大型的集会和罢工,在维护工人工资谈判方面显得不尽人意。正是这种原因,东亚各国的工人工资以微调形式居多,这种经常性的微调使东亚各国的工人工资具备较好的弹性。在受到制度、文化差异和宗教差异的影响下,东亚的劳动力要素要实现自由流动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但东亚各国相较于欧美国家较好的工资弹性刚好能弥补这种不足,在遇到不对称性外来冲击下,经济可能会具备很好的自动恢复均衡功能,消除劳动力要素流动性较差所带来的影响。
[1] 梁隆斌.东亚货币一体化的可行性探讨——基于东亚和欧盟的对比性分析[J].东南亚纵横,2007(8).
[2] 梁隆斌.一体化同质约束条件放松与东亚货币一体化[J].思想战线,2010(4).
[3] 高鸿业.西方经济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 中国社科院.现代汉语词典[K].5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815.
2010-10-27
梁隆斌 (1973—),男,博士研究生,工程师,研究方向:开放条件下的宏观金融;张 华(1974—),女,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教育经济。
F830.9
A
1007-7111(2010)11-0001-03
(责任编辑 周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