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了无痕

王淼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1916年12月，奥匈帝国的一个师和意大利的一个师，为了夺取杜鲁米达山谷这一咽喉要道，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12月的杜鲁米达山谷，寒风凛冽，天寒地冻。双方官兵穿着军大衣，匍匐在冰天雪地里。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伤亡都很惨重。

老天爷似乎有意中止这场战斗，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30米开外就看不见人影，双方被迫停止了攻击。

风越刮越大，漫天大雪在空中飞舞。在零下20摄氏度的酷寒中，双方的官兵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彻夜不敢睡觉，生怕冻僵在战壕中。

这场大雪下了四天四夜，山谷两边山头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了。太阳终于露出了脸，双方的军队都准备重新展开战斗。

奥匈帝国的军队首先发起攻击，大炮重新发出轰鸣声。

时隔不久，意大利的大炮也吼开了，炮弹不断地落在对方的阵地，意大利的步兵为炮兵的准确射击而欢呼。

激烈的战斗又进行了一天一夜，受尽严寒煎熬、缺乏睡眠的官兵已经精疲力竭。官兵们都在想：再这样对峙下去，非得冻死不可！

奥匈帝国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炮兵猛烈轰击后，步兵立即发起冲锋。步兵高兴得直跳——与其在战壕里冻死，不如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

一声令下，奥匈帝国的火炮一齐轰鸣，炮声在山谷中震得人头皮直发麻。意大利的大炮也响起来了，轰鸣声似乎要把人们的耳朵震聋。奥匈帝国步兵正要发起冲锋，突然，阵地后面山顶上的积雪崩落，只听得一阵震天的巨响，两边山头的积雪奔腾着滚滚而下。一刹那的工夫，奥匈帝国军队背后的山谷已被崩塌下来的积雪堵住。这下子奥匈帝国军队没有退路了，只有歼灭意大利军队，他们才能从山谷的另一端冲出去。

奥匈帝国的步兵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一个个爬出战壕，踏着齐膝深的积雪，蹒跚着往前冲。他们成了活靶子，纷纷中弹毙命。活着的奥匈帝国士兵伏在雪地上，顽强地向意大利军队的阵地爬去。

突然间，又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轰响，意大利军队阵地后面的山头也发生了雪崩，一转眼的工夫，意大利军队后面的山谷也被崩落的积雪填死。

这下两国军队的官兵都傻了眼：仗再打下去已经失去意义了，双方都将被困死在山谷中。枪炮声突然停止了，战场上死一般寂静。

意大利军队的指挥官猛吼一声：“别打啦，再打下去大家都没活路。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开辟一条通道，从山谷里逃出去。”

奥匈帝国的指挥官接着喊道：“对，还打什么，大家齐心协力，开辟出一条通道吧。”

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巨响，雪崩发生连锁效应，附近的积雪又崩塌下来。意大利的步兵已经冲出了战壕，但炮兵和大炮被埋在了10多米深的雪下。

奥匈帝国的步兵惊慌失措，急忙向意大利阵地跑过来，双方的指挥官商量着如何撤出谷地。两人略略商量了一下，打算在意大利一方的谷口开辟出一条通道。

然而雪崩不断发生，山谷中的空地越来越小，双方残存的几千名士兵挨肩擦背地挤在一起，只盼雪崩就此停止。

但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不停崩落的积雪将挤在一块的几千人全部埋入雪中。山谷里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这次雪崩中，共有1万多名官兵被活埋，只有3名奥匈帝国士兵和两名意大利士兵被积雪埋得不深，从雪堆里爬了出来，幸免于难。

（他山石摘自《文史月刊》2010年第9期，图选自广西美术出版社《苏联黑白木刻》一书，〔苏〕李特维年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