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武警黄金部队

2010-06-09 01:22○孙
党史博览 2010年9期
关键词:考察组王震金子

○孙 国

王震:“我说部队没有办不成的事嘛,部队打仗行,搞生产行,找金子照样行。”

为了加强黄金地质勘探工作,迅速发展黄金生产,1979年3月7日,根据国务院、中央军委批示,人民解放军基本建设工程兵黄金指挥部正式成立。1985年11月,该部队列入武警序列。

部队找金子,从古到今,闻所未闻。对此,许多官兵想不通。部队有想法,王震很清楚。当年,他带部队响应毛泽东的号召在南泥湾进行大生产时,也面临同样的情况。中央决定由部队找金子时,王震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了做好部队的思想工作,黄金部队一组建,王震就接见了新组建的黄金部队师以上干部。接见时,王震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打仗是国家需要,搞工程建设是国家需要,现在派你们找金子也是国家需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军人责无旁贷,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讲完后,他指了指站在前排的副师长王振祥说:“让你去找金子,你有把握吗?”

要是打仗,王振祥死也要完成任务,但现在接受的任务不是打仗,他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说:“报告首长,让我试试吧!”对于王振祥的回答,王震显然不高兴。在他看来,军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没有完不成的任务。还没等王振祥说完,王震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一拍桌子:“还没接火就想跑,找不到金子我就撤了你。”王震看了看满屋的高级干部说:“我不管你们有千万条理由和困难,你们就是头钻地,也要找到金子。”王震一发火,大家都不敢吭声了。最后,王震问:“能不能找到金子?”有了王振祥的教训,这些高级干部一齐回答:“能。 ”

1979年9月,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基建工程兵第五十一支队官兵从湖北、河南、四川、山西等地迅速秘密集结,登上了北去的军列。列车向北,再向北,目标直指大兴安岭。大兴安岭,满语意为“金色的山”。五十一支队官兵此行,就是要打开这座金山的大门。

王振祥把带到山上的40多个连队分散到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自己住在一座山神庙里。白天,他要走几十里路,一个点一个点地察看;晚上,他要在破庙里看图纸,听汇报。就是靠着这股执着的干劲,五十一支队官兵首战告捷,于1981年发现并探明了一座中型沙金矿床。官兵们用双手淘出3523两黄金。

王震听到消息后高兴地说:“我说部队没有办不成的事嘛,部队打仗行,搞生产行,找金子照样行。”

东经120.4度,北纬53.4度,额尔古纳河中方一侧,有一块神奇的土地——西口子

从黑河起程,逆黑龙江北上,经呼玛县至祖国最北端的漠河,再向西,便进入了额尔古纳河。中苏两国界河黑龙江及其上游额尔古纳河,似一条玉带紧紧环绕着祖国北疆。东经120.4度,北纬53.4度,额尔古纳河中方一侧,有一块神奇的土地——西口子。

1986年,完成了大兴安岭东麓水系沙金勘探任务的武警黄金部队三支队官兵,把目光紧紧盯在了西口子。

西口子,方圆300多里渺无人烟,全年无霜期仅有两个多月,最低气温零下50多摄氏度。在那个地方,艰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待下去的。这是一片永久的冻土。这片冻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文字记录。

三支队支队长樊兴犹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了探测西口子的含金量和开采的价值,他主动请缨,到这片充满诱惑也充满危险的死亡地带。他带着一支小分队,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踏着这片冻土出发了。进入西口子唯一的路线就是走冰封的额尔古纳河。小分队走的时候,战友们都来送他们。他们走得有点悲壮,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来。踏进了被神化了的西口子,呈现在他们视野的是一片空旷、冰冷的土地。经过勘察,这片冻土虽然不像传说的那样一锹就能挖出金子,但的确蕴藏着丰富的沙金资源。

西口子的自然条件极端恶劣,要想在这里摆下战场,必须在每年3月黑龙江开化之前备足全年生产、生活资料,待11月封江之后人员才能撤下来。是进还是退?党委一班人思虑再三,最后下定决心:会战西口子。

1987年2月,上级经过慎重审议,批准了三支队的会战方案。考虑进驻开掘地点的艰难,上级以最快的速度为三支队配备了一辆装甲运兵车。

洛古河,祖国最北部的一个居民点。这里距最近的施工点还有150多公里,此前从来没有人到过那些施工点。

探路建点的重任交给了二连技术负责人赵国刚。装甲车载着赵国刚一行五人沿黑龙江西进,顺着额尔古纳河往西,再折向南,进入原始森林。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覆盖下,地图失去了作用,装甲车东冲西撞爬了一昼夜,还是没有转出这片森林。他们迷路了。夜晚,熄了火的装甲车挡得了风,却防不了寒。几个人背靠背蜷缩在车内,冻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睡觉。翌日,天刚放亮,赵国刚就钻出装甲车,踏着没膝的积雪奔向一座山头。他爬上一棵大树,隐约发现远处有一条亮带,断定那就是通往工作区的哈达河。几个人乘装甲车奔了过去。打开地图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哈达河。

赵国刚不敢再驾装甲车探路了。他十分清楚,车上带的油料和食品要是耗光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几个人下了装甲车,跌跌撞撞分头探路。经过七天连续奔波,在渺无人烟的原野里,终于确定了四处施工点。几天后,钻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原始森林的沉寂。第一钻下去,竟见到了25粒金。

武警黄金部队政委高炎:作为找金部队,西藏丰富的黄金资源迟迟得不到开发,我们有愧;边疆人民受苦,我们有责啊

1997年10月6日,一架银灰色的波音757飞机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早已等候在机场的西藏自治区政府主席助理、自治区经贸体改委主任毛晓矛等人迎上前去,与从飞机舷梯上走下的六位客人握手问候。这一行人是武警黄金部队一个高级别的考察组。考察组组长、武警黄金部队政委高炎少将,在拉萨只适应性休整了两天,即率考察组踏上了赴藏北、山南等地区的征程。考察组在西藏期间没有接受任何一家新闻媒体的采访,尽管如此,大胆预测黄金部队即将进藏寻金探宝的消息仍然不胫而走。考察组被人们视为武警黄金部队进藏部队的侦察兵和先遣队。像进藏时一样,考察组走的时候,也没有告知新闻媒体只言片语。

就在人们几乎淡忘了有这么一个考察组进藏时,10月19日,《西藏日报》在报眼位置刊发记者程晓红采写的消息:《武警黄金部队考察组进藏考察》。这是国内媒体首次向世人传递武警黄金部队可能进藏的消息。

考察组回到北京后,高炎将这次考察的情况在党委会上作了汇报,对开发西藏的前景和将遇到的困难作了详细说明。最后,党委会通过决议:兵发西藏,开发西藏。

2004年,已担任武警总部政治部副主任的高炎回忆起那次进藏经历仍然记忆犹新。他带考察组与正在山南地区视察工作的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奎元一行巧遇。在拜晤陈书记时,高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作为找金部队,西藏丰富的黄金资源迟迟得不到开发,我们有愧;边疆人民受苦,我们有责啊。

历史的机遇终于降临到沉睡几亿年的冰山雪域。为了适应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需要,武警黄金指挥部派出三个连队赴西藏开展黄金地质普查、勘探和矿业开发工作,并在拉萨成立了武警黄金总队西藏指挥所,具体负责驻西藏部队的指挥管理。

1998年3月7日,开进西藏的武警黄金部队拔营起程,开始寻金之旅。在高原上寻金,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样简单,官兵们每天都在挑战生命极限。

羊湖之畔的浪卡子县,地处西藏南部的喜马拉雅山麓中段,平均海拔4400米,终年伴以狂风、干旱和冰雹。这里七倍于内地的紫外线照射,使来到这里的黄金部队官兵无一例外地嘴唇干裂,口腔溃烂。刚到那阵儿,大家不敢漱口,不敢刷牙,一个星期不敢洗脸,无论你试图清洁哪个部位,哪个部位都会钻心地疼。即使查勘一个看似近在咫尺的矿点,战士们也要一步三喘地行走,需要付出相当于在内地行走同样距离数倍的力气。

2000年6月,武警黄金部队奉命进入藏北阿里地区双湖寻金。这里海拔5000多米,沼泽丛生,道路艰险,是当地牧民都很少涉足的无人区。在开进途中,整个车队不慎误入沼泽地,20余名官兵被困荒野。官兵们在冰冷刺骨的泥沼中挖泥、填坑、推车,捡遍了方圆五公里地面上的石头铺路垫车,想尽了一切办法,仍无济于事。三天后,官兵们携带的食物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给养发生了困难。仅剩下的半袋大米,只能让20余名官兵就着盐巴喝稀饭。17天后,当救援的官兵几经周折赶到现场时,看到满身泥污的战友横七竖八地昏躺在地,无不痛心落泪。

在缺乏生存条件的环境下,黄金部队官兵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历时两年,共调查、评价了80多条水系,开展面积性地质工作1500多平方公里,完成进尺近万米,找到一座品位极好的中型沙金矿床,岩金矿也有了新发现。藏北那曲成为西藏找金史上的一个亮点。

当阳山金矿成为国际黄金界关注的焦点时,亲手捧出阳山金矿的黄金部队官兵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1997年初,武警黄金指挥部命令第十二支队开赴西北,寻找金矿资源。

部队来到地处岷山山脉和秦岭山脉交会处的甘肃文县。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气候变化无常。刚刚还是风和日丽,瞬间却又雨雪交加。在这片沉睡了上亿年的土地上,武警黄金部队官兵架起了机器设备。随着机器的轰鸣,山谷中回荡起钻机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成一支雄浑的交响乐。

十二支队在黄金部队乃至全国黄金界都是一块金字招牌。这些年,十二支队从南到北打了很多硬仗,找到了一个又一个金矿,改写了一个又一个纪录。支队长杨印来时翻看过文县县志。县志中记载:“文州阴平(文县古称)产金、橘子,以做贡品。”早在1300年前,这里就有采金的历史,从而留下了小金山、金子沟等令人憧憬的地名。可是,这些年地质队员来了一批又一批,但从来没有找到过黄金。

难道县志记载有误?杨印决定探个究竟。部队在山脚下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准备安营扎寨。他们想用几个铁杆扎帐篷,用镐刨冻土,一刨一个白点,几个人抡起大镐刨下去,虎口震裂了。扎几个铁杆,他们竟干了将近一个小时。

钻探找矿,是要在可预见的地点向地球深处钻探,再化验钻杆孔中的岩芯,检测岩芯中的含金量。这个地方山高坡陡,因无路可走,机器设备只能卸到山脚下。要把这几十吨重的设备运上异常险峻的山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杨印和官兵们采用蚂蚁啃骨头的办法,把机器设备分拆成许多块。即便这样,一个零件也有几百斤重。部队向当地老百姓租来骡子和马,但牲畜驮着这些设备走不了多远就不走了。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机长夏永进走到最前面的一头骡子旁,卸下骡子驮着的大水箱,背在自己背上,一步一步地向山顶移动。其他人见状,也都学着夏永进的样子,把东西背在自己的背上,向着人体极限挑战。

这里海拔2600多米,山势险峻,气候多变。开工后不久,钻探工作就遇到了难题:钻机在遭遇到细沙状破碎带后,岩芯采取率达不到要求。后来,夏永进摸索出了“双管干钻法”,解决了难题。

往常,支队长杨印听到钻声,心里就像喝了蜜。机器响,证明开采到了矿。那单调的声音在他听来,胜似任何一场大型交响乐。这声音令他兴奋,令他陶醉。然而现在,听到钻机响声,他就感到心里发毛。每一次出样不是无金,就是含少量金、含微量金。

眼看就要过春节了,支队内却一片压抑。杨印主持召开了一次决定阳山矿区生死存亡的会议。没有人知道,杨印此时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前几天,美联社登载的一篇消息说,中国一支勘探黄金的王牌部队在西部将遭遇滑铁卢,必定无功而返。两年的披星戴月,两年的风餐露宿,两年的付出,到现在连金矿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会上,两种意见截然相反:一种意见认为应该撤,再继续找下去会造成更大的浪费。撤也不丢人,世界上没有谁是常胜将军,也没有任何一支找矿的队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找矿率,况且现在我们仍然保持着世界找矿的最高纪录。另一种意见是坚持,毕竟我们人力、物力投入这么大,现在放弃有点可惜。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大家把目光投到杨印身上。杨印是主官,有决定权。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凭着多年对黄金知识的了解,杨印拍板决定:继续打钻,不找到黄金矿区誓不罢休。不过,杨印深知,现在找矿,科学技术是第一位的,没有高素质的技术人员带头,官兵就是累死也白搭。于是,他加强了科技干部配备。这些技术干部在堆集如山的资料、数据中分析比较着,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地细细研究着,最后终于找到了新的矿标区。1米、10米、50米,当钻打到89米时,岩芯被提出来。冰冷的岩芯送到化验室后,杨印和其他领导一夜未眠。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是一座难得的好矿。

2001年6月26日,一条特大消息迅速传遍全国:已探明阳山金矿储量超过100吨。这一成果填补了中国西部没有超大型岩金矿的空白,摘取了中国单一金矿脉资源第一的桂冠。7月1日,新华社向全世界播发了震惊世界黄金界的电讯稿:素以“黄金地质尖兵”著称的武警黄金部队,在中国甘肃省文县境内发现了一座阳山超大型金矿,这是迄今为止中国西部地区发现的最大一座金矿。

中国西部找到一个百吨大矿的消息通过媒体迅速传遍世界各地,阳山金矿成为国际黄金界关注的焦点。然而,亲手捧出阳山金矿的黄金部队官兵,此时却悄悄远离了,踏上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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