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屁股去恋爱

2010-05-30 10:38辛唐米娜
私蜜 2010年1期
关键词:面纸张天爱资生堂

辛唐米娜

(一)

我失恋了,男友提出分手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和他朋友的女朋友们太不一样。

我不知道谁是张天爱,不知道资生堂和九芝堂有什么区别。男友指着我的鼻子给了我一个两难选择,如果不了解这些东西,你就简直不配做女人:而如果你是了解这些东西却故意这样乱说,惟一的理由就是想在朋友面前给我难堪,让他们以为我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用资生堂,穿张天爱。

我正在思考是承认自己的确不配做女人好,还是承认自己是故意给他难堪好时,很不巧地用普通的餐巾纸揩拭自己汗泠泠的脸,那些纸屑像米粒一样粘在我的脸上。他忍无可忍地吼:“你不懂得用吸油面纸吗?”

鬼始神差,我也吼了回去:“就是不懂,你想怎么样?”

于是,我被吸油面纸张天爱资生堂葬送了爱情。

城市公园正在办城市雕塑展,杂志社的头儿将拍摄任务交给了我。我抱着电话长吁短叹:“头儿。我现在状态不好,我失恋了。”

头儿哈哈地笑,他说:“没关系,工作会让你忘记失恋的烦恼。”然后他给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里面除了这次拍摄任务的概要外,附件里还有一首HP3,潘越云的歌《拍拍屁股去恋爱》。

听着潘越云毫不羞涩地大声歌唱:“每一次恋爱,跌跌撞撞的厉害,拍拍屁股站起来,下一次还要恋爱……”,用餐巾纸揩了揩眼泪,我抱着我的照相机出了门。

一直以为能够很好地调动人们感官思想的城市建筑在国外,比如说泰唔士河上那一组由微型轿车组成的“圣诞树”雕塑,而中国的城市建筑与之相比就过于循规蹈矩。而且还不时带些说教的味道。但是当我看到草坪上形态各异的城市建筑时,手时的照相机几乎掉在了地上,我怀疑这些城市建筑如果放在道路上,一定会引起汽车追尾。它们,实在是太美了。

不停地选角度,按快门,一直忙到太阳西偏,还余下最后一张胶片时,我才坐在身边一辆破旧的老式自行车上歇歇气。

我的对面是一组叫《晴空》的建筑,那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境让我一时忘记了失恋的烦恼,感觉无比空灵超脱。我决定在这组建筑前给自己留影。可是当我低头去拿相机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三角架。

四下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我刚刚坐过的自行车上。我将相机放在后座架上,然后用提包撑在后面调整角度。我反复地试验着,无意一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他冲我笑了笑:“需要我帮忙吗?”

我面无表情地摇头,我讨厌这些随便找女孩子搭讪的男人,他们就像从某个角落忽然趴出来的蟑螂,一本正经,却不怀好意,眼光像蟑螂头上乱动的须一样暧昧游移。终于选好了角度,我兴致勃勃地摆姿势,忽然发现那个讨厌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且看我的表情更加专注。

“看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你站在那儿很影响我的情绪啊!”我正做茶壶状凶狠地向他怒吼时。相机嚓嚓地响了起来,接下来传出的自动倒卷的声音粉碎了我想再抢拍一张的希望。

他无辜地看着我,我将相机抱进怀里,打算给他好好上一堂思想课。他却拿着一片钥匙,走到我身边,弯腰将自行车的锁打开,面露委屈状:“我只是想拿走我的车!”

我摸着脑袋,四下张望有没有可以供我躲藏一下的地方,嘴里说“啊,是这样,呵呵,谢谢,呵呵”,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晴空》,身后这个小子不依不饶地嚷,他嚷得越凶我跑得越快,等我跑到的士停靠点时,绝望地发现:我将我的手提包丢在了他的自行车上。

猛地一回头,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自行车,男人露出一口白牙冲我笑:“你的包!”

我接过包,并不说谢谢。这种男人梳梳狼毛,将狼尾巴缠在腰上,再套件西装,露出练习已久的温和笑容,便想骗只傻兔子,我怎么能上这种当!

他说:“你喜欢《晴空》吗?”

我白了他一眼。

“你在那组建筑上至少用了半圈菲林。”他不以为忤,继续自讨没趣。

我再给了他一双白眼球。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邢晃!”

正准备将第三双白眼球向他丢去时,我像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那只受到惊吓的猫,两个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呼之欲出,我说:“你是邢晃?《晴空》是你的作品?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或者参展证?”

(二)

坐进茶馆里时,对面玻璃上倒映出我笑得像花痴一样的脸。我的呼吸和心跳都是同一个音节:邢晃,邢晃,邢晃!

邢晃是那么著名的设计师,没有想到他这么年轻!正好我要为这组照片搜集资料,这次说不定能搞到手独家资料。

他说:“你为什么单单在我的建筑前留影?”

我笑眯眯毫无心机地说:“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豁达好多,在广阔的天地万物面前,失恋与他们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失恋了?”

我常常管不住我的舌头,将一些不能说的话扑拉拉地倒出来,也不能很好的控制我的大脑,将难堪的话题绕开来去。我只好傻傻地点头,听他问我原因时,再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感觉我不像个女人,不懂得张天爱资生堂,不知道用吸油面纸擦脸。”

邢晃摇着头,慢吞吞地说:“这个男人没有眼力,提包里有吸油面纸的女人太多了,但是有镜头纸的女人会有几个?会将自己打扮得光鲜可人的女人太多了,但是能够将美永恒地捕捉的女人又有几个?”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的眼睛已像小兔子的眼睛一样的红。

“他还感觉我太傻,对人不设防,善良得近乎懦弱,单纯得近乎白痴!”

邢晃又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太多心机过深的人,我也在很多时候不设防,并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善良和单纯与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相比,其实不但是一种更好的攻势,也是对自己人格的坚持。”

只这两句话,我已大感相见恨晚,耳边仿佛听见老潘高亢的呐喊:“下一次还要恋爱!”

头脑一热,我居然又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你结婚了吗?”

看他点头。我的心忽然就凉了下来,笑容干巴巴地挂在脸上,我说:“呵呵,是吧,才子佳人的故事吧,这个不是采访范围,我们来谈谈你创伤《晴空》的灵感好不好?”

我害·怕他会给我讲他和妻子的故事,凭直觉,我知道那个幸福的女人一定气质高贵女人味儿十足,深谙资生堂张天爱。我想我真的需要恶补化妆时装,将枕头边的摄影欣赏换成时尚杂志,要不然,这个世界上也许永远没有那种能欣赏我的所谓的“有眼光”的男人出现。

(三)

这次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出色,以至于主任看完了我的稿子和图片后,饱含深情地将耳光转向我双目塌陷的脸,他说:“给你一个星期的假期吧,出去散散心,顺便给自己再寻找一个男人。女人嘛,毕竟是感情动物,爱情不顺利,工作也不可能做得专心。”

我笑了笑,心里正在滴黄连水。女人不可能因为事业或游玩将自己从一桩不甘心的恋情中拨出脚来,能带她们走出上一个男人阴影的,只能是另一个男人,只能是另一桩感情。但是,我从上一滩泥泞里拨出了腿,却又陷进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沼泽地,这些天我天天在网上或在图书城里看有关邢晃设计的图片或资料,但是对他的了解越加深,来自心里的伤口就越滴血:他已经是别人的老

公了,而且他是那么的优秀,就算我送上门去给他做小,他或许也不会多看一眼。

我眯着眼睛看窗外,看到一辆宝来慢慢地驶进停车坪,在车转向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车窗里邢晃的脸。

我知道,我的神色更加黯淡了。

这些天的梦里,都是自己坐在邢晃那辆旧自行车的后座上与他一起在城市里穿梭,因为那辆自行车,他让我觉得他与我并不遥远,可是现在,他的车是宝来。

就算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能上演,但是灰姑娘也被套上了水晶鞋,谁能想像一个沾满灰尘的丑脚丫能踏上金马车的踏板?

耳边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我的呼吸紧张起来。来是的邢晃,可是,他为什么来?

“是不是来看照片?”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说:“算是吧!”

我将一堆照片抓了出来,在里面挑有关他的城市建筑的照片。他看着这些照片,徼徽地摇头,问:“还有一张呢?”

我心虚,问他是哪一张。

他摆出一个茶壶的造型。主任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我却和他会心地大笑起来。

快乐原来就是这么容易,单单因为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了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便能让自己眉飞色舞起来。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用他的自行车做三角架拍出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茶壶状的我,有他的作品,还有他的半拉身子。

“多本色的照片!多本色的你!”他说:“这张要不要刊登?”

我忙摇头:“与主题不符,当然不能。”

邢晃露出他的白牙,像那天一样吡着嘴,在我耳边说:“可是它的主题是最好的主题。”

我依然摇头,他从水杯里的水在桌面上倒出几滴,用手指沾着水。写了一个大大的“缘”字。看着桌上的水渍渐渐干掉,我的眼睛慢慢湿了。

我真地坐进了他的宝来车,也真地与他开始了约会。

但是,在一起的时间越是甜蜜,来自我内心的愧疚也就越深。虽然我一句不提他的妻子他的家人,但是他们却会在不经意时忽然在我心头刺一下。比如坐在他的车里,若隐若现的香气会让我一惊,仿佛就能看见一个优雅的女人眯起双眼看我,她的手里挥着细柄的羽毛扇,我甚至能感觉到有细细的羽毛从扇上飞出,钻我的鼻孔,让我忽其来地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咦;再比如被他拥在怀里,近距离地看他的衣服时,我都会被他雪白的衬衣领口弄得心慌意乱,仿佛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阳台上将他的衣服在太阳下抖开,研究有没有洗干净,她抖下的水珠溅在我身上,让我在他的怀里居然会冷得浑身哆嗦……

邢晃饶有兴趣地看我,他想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强笑,说“有风”,然后将车窗关紧。

(四)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明天我又得回到杂志社上班,我小心地看向邢晃,想知道他是不是会因为可以不用天天陪我,而长松一口气。邢晃正在发呆,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也许他在想他的家。我转头抱住他,将眼睛压在他的胸口,拼命地向里面看,想知道他的心里住着几个人,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像一个有良知的小偷,因为一时冲动拿走了别人的东西,但是不能昧着良心将那件东西占为已有。我对自己说:开心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他,再将他还回去。

邢晃和我几乎是同时开口:“下午去城市广场吧。”

这小小的默契让我的心又乱抖起来。

坐在《晴空》的下面,眼前是他的破自行车,我满足地躺在他的怀里,希望时光能这样驻足。

天渐渐黑了起来,邢晃松开我,说:“我去拿吃的。”

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听不见。

很多很多的小星星,它们团成一个圆圈,从远处漂了过来。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点满蜡烛的蛋糕,还有邢晃亮晶晶的眼睛。

“谁生日?”我问。

他摇头,让我数上面的蜡烛,四根。

我不解地看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说:“你是我这四年来惟一让我心动的女人。”

我笑,垂下脸:“那么她呢?”

他抱住我:“已经离婚四年了。”

“我怎么不知道?”像有电流经过我的身体,我从地面上弹了起来。

“你没有问过我啊!”他无辜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离婚?”

“她要天天穿宝姿张天爱,用兰蔻资生堂,四年前的我还不能给她那些。”

“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我给得了女人这些浮华的东西的现在,惟有你一人不想要。”

我尖叫着扑上去抱他,却将他手里的蛋糕蜡烛撞翻了一地。草地上沾满奶油,我们在奶油的香气里拥吻。

原来,幸福甜蜜的生活真的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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