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的模块化演变及其新型价值创造机制的构建

蒲祖生

（温州大学 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0 引言

“模块”是指具有某种确定独立功能的子系统,它可以通过标准的界面结构与其他功能的子系统按照一定的规则相互联系而构成更加复杂的系统。“模块化”通常被理解为一种在进化环境中促使复杂系统均衡动态演进的特别结构，或者是一种有效组织复杂产品和过程的战略。近几十年来，很多中小企业从与大型企业合作到演变为大型企业的一个模块成为经济活动中最为显著的现象之一，中小企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意识到与大型企业紧密合作的重要性。中小企业进行战略分析的重心已经不在企业本身，而在于自身能否融入一个以大型企业为核心的健康网络当中，从而参与整个网络的价值创造。比如，硅谷中小企业的迅速成长就得益于与大公司的密切合作，很多中小企业都成为了大多数美国计算机和电子大公司模块簇群，20世纪60年代硅谷新崛起的中小企业就得益于与已成功的科技公司的联合。在半导体行业中，多年以来，硅谷各个半导体公司的最大客户均是IBM公司。又如，日本汽车制造业的分包制企业网络，大的汽车厂商与很多中小企业存在着许多正式和非正式的复杂关系，具有长期的稳定持续性，汽车业的发展也就带动了作为大型企业模块的众多中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可以说，模块化演变使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得到了很好地兼容，并且给中小企业构建了一条新的价值创造机制。本文将从分工理论、交易成本理论、组织理论等视角对这一经济现象进行解释和考察。

1 中小企业模块化演变的理论解释

从严格意义上说，中小企业的模块化演变理论首先是属于分工理论的范畴，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Smith,1776）在其《国富论》中就特别论述了专业化和分工的重要性，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增长和繁荣的基础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专业化和分工水平。中小企业针对大型企业的模块化演变，正是亚当·斯密分工理论的具体表现。阿林·A·杨格（Young,1928）发展了斯密的思想。在他的理论体系中，进一步强调了分工是市场效率的唯一基础，经济的增长的过程也就是分工的自发演进过程。他特别指出了分工经济效果即是网络经济的效果，特别强调“获取递增报酬依赖于分工的不断演进”，而不是由一个企业或部门的规模扩张所致。所以说，中小企业发展模式关注的重点首先应该是以分工的形式与大型企业合作，而不是以生产交叉的方式与大型企业展开竞争，所以说，中小企业的模块化演变也正是阿林·A·杨格分工思想的很好诠释。

以杨小凯和黄有光为代表的新兴古典经济学重新回到亚当·斯密的分工与专业化理论视角，运用了超边际分析的方法论证分工、专业化与企业组织内部协作网络的效率性。杨小凯和黄有光（1999）认为，专业化生产的模块组织出现的最主要动力来源于分工。所以，对于中小企业来说，通过与大型企业的模块化合作是它们最为现实的选择，而大型企业通过与中小企业的分工合作也不断地延伸了自己的产业链和势力范围。由于资源在企业间的配置是非均衡的，任何一个企业不可能完成产品价值链生产的所有环节，所以，通过模块化合作，就可以产生乘数累计效果。

这种以大型企业为核心的模块化网络，是一种区别于“市场和科层制”的中间组织，其核心是强调了网络成员的合作，而合作的根本基础是交易成本的节约。以威廉姆斯为代表的新制度经济学从交易成本节约的角度探讨了企业之间合作的效率性问题，威廉姆斯(Williamson，1975)特别对组织的效率进行了解释。他创立的企业理论，赋予了“市场和科层制”作为环境变量对企业及其管理设计的影响因素更广泛的意义，即对企业组织的选择基于对交易成本的测度。威廉姆斯认为，交易成本被认为是企业效率的关键因素，因为不同的交易成本决定了企业的效率及其管理，这是威廉姆斯对处理组织间关系的重要理论贡献。

美国经济学家亨德里克·S·霍撒克（Houthakker,1956）认为，如果一个单项活动替代多项活动，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使报酬增加，因为协调工作的成本以及时间成本得以减少，取得经验的必要成本也因此减少。所以，各单项活动的总产出可以高于多项活动混合的总产出。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合作，可以删除很多次要活动，专门从事主要工作，从而使自己的收益递增。

由此，我们可以认为，在网络经济条件下，大型企业就是由许多模块化组织或模块化簇群所组成的，而中小企业便可以充当这些模块化组织或模块化簇群。模块化是高度社会化分工在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之间的具体表现形式，它能将生产可能性曲线提高到比非专业化生产更高的水平。因而，中小企业以充当模块组织与大型企业合作隐含着一种模块之间互补产生的生产力，即“1+1﹥2”的经济效应。

2 中小企业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的经济效应

2.1 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能够大力提升中小企业的资源经济效果

由于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拥有的资源层次不同，所以他们的经济效果差距很大。中小企业拥有的往往是初级资源或低位资源，诸如土地、物质资本、资源、区位、规模、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但大量的中位资源如技术、专有技术、专利和知识等却为大型企业所拥有，同时，核心大型企业还掌握了大量的高级资源或高位的资源，如组织能力、技术标准、品牌、商誉、市场准入、市场网络、顾客关系和社会资本等等，这些高级资源的集中就形成了大型核心企业的能力要素。这些基于资源优势的能力要素往往具有垄断性质，是市场竞争中最致命的武器。虽然众多的中小企业也可能拥有一些特定的具有不可模仿性和不可替代性等特质的低位或中位的能力要素和资源，但这些优势往往需要通过核心大型企业的体系优势才能够充分地发挥出来。中小企业与大型企业组成模块化网络组织之后，低位资源就找到了一个充分发挥经济效应的垄断平台，使自身的资源得到充分利用和挖掘，极大地提高了经济效率。这种新型的价值创造机制，可以使中小企业最大限度地获得其异质性资源和能力要素所带来的“合作租金”，这种价值创造机制强调各个中小企业在自组织地运转的同时，还必须围绕核心大型企业运转，加入到以大型企业为核心的整个价值网络中来。

这里，我们看到，在整个企业网络的价值创造过程中，中小企业成员通过网络的运转获得了其他大型核心企业的资源，同时，通过集体资源的使用又保留和发展了自身的资源。具体来说，资源的经济效果有以下五个方面得到释放：（1）创造租金，（2）资源使用的扩张，（3）资源使用的多元化，（4）资源使用的模仿和资源使用的有效配置。其动因组合如下图1所示：

从本质上看，创造合作租金是整个企业网络的最终动因，资源模仿是为了从资源拥有方获得异质性资源从而产生高租金回报，资源使用的扩张则是为了提高资源获取更多资金的能力，资源使用多元化则是为了在降低风险的同时提高整体资源的盈利能力，资源的有效配置是为了使中小企业可以产生更多的租金回报。

2.2 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能够产生高额的产业组织利润

在任何一个由中小企业和核心大型企业组成的网络当中，随着核心大型企业的不断增长，往往会导致整个网络的价值创造能力呈几何级数增长，这种能力的增加促进了大型企业对中小企业积极的耦合效应作用的发挥。耦合的内容包括知识扩散、共享的语言、技术和资源供应，耦合的结果使资源转换成本、生产组织成本、产品交易成本、知识转化成本以及文化融合成本得到极大地节约。需要强调的是，模块化企业网络内部的市场“规则”的制定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可以使各个企业组织的能力要素从产品中释放出来，能力要素的交换就像商品交换一样在组织间内部市场得以实现。这样，就可以不断强化核心大型企业的地位和网络的价值创造能力，使核心大型企业企业将自己具有竞争优势的系统集成与中小企业的优质资源结合起来，形成“能力集束效应”，由此产生高额的产业组织利润。

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是一种系统化的新型商业模式，这种模式要求模块化生产网络必须与顾客一起创造出价值增值和为顾客提供创造价值的服务设计决策。也就是说，还必须将顾客纳入到整个模块化网络中来，以市场化的方式展开合作，这样才能超过行业中其他同行而获得竞争优势地位。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体现的是一种市场需求拉动供应，而不是供应控制需求的上下游合作关系，新利润和竞争优势的获取关键在于企业间供应链的变革，形成一种能为获得市场份额、顾客亲合力和持续竞争优势提供有效手段的新型供应链业务模式。在模块化生产网络体系中，涉及众多的中小企业成员，他们之间有合作也有竞争，所以，制度性的标准成为模块化网络最为显著的特征，特别是模块对接标准，这是传统市场结构所没有的。只要依照这些规则，参与者就能够自动有序地开展各自的活动，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管理和整合的需求，为实现高产量的大规模生产组织创造了条件。

2.3 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强化了中小企业的创新动机

中小企业在自主创新过程中，往往表现为动力不足，耐力不够。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抛弃了原来的自主创新模式而转变为网络合作创新，从而解决了中小企业创新动力不足和创新资源稀缺的问题。在生产成本不断攀升的经济格局中，创新问题的解决就奠定了中小企业持续发展的根本基础。模块化网络中的每个模块都具备一定的独立功能,这种独立的功能要求每个模块都是一个独立的一体化组织,如汽车的发动机本身就是一个高度一体化的模块。这种网络结构使得模块内部的黑箱化操作部分大大提高,也就是模块内部的核心知识更趋隐蔽,从而提高了网络其他企业模仿的难度或成本,从而强化了中小企业的创新动机。同时,模块化也缩短了网络中产业链的长度,而且模块即插即用的特性使模块间的协调性更好,进而减少了模块间创新的协调成本。在一个以大型企业为核心的模块化网络中，模块之间的信息透明度在网络内部比较高,对于网络以外的成员来说则是封闭的,这样网络内部的创新知识就可以得到安全输送并产生稳定和持续的效益。也就是说,这种新型价值创造机制很好地规避了竞争对手,同时,依靠长期的稳定合作关系而建立了良好的信任机制,从而能很好地解决创新风险的分担及创新利益的分配问题,特别是在不确定性及信息不完全的合作创新环境下,更好地显示了这种价值创造机制的独特功能。

3 中小企业的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的构建

中小企业演变为大型企业的模块组织之后，整个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便已形成。大型企业是整个模块化生产网络的核心企业，它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市场影响力产生了一种经济吸引力，使整个网络中的中小企业能围绕着“核心”企业高效运转，核心大型企业采用价值链的方式把有关联的而又互相独立的中小企业模块组织在一起。大型企业有能力控制价值流路径的信息和资源，它是网络中所有中小企业的联结中枢；而中小企业都是一个个具有自组织特性的能力要素模块，网络成员之间通过要素互补、相互合作，共同降低生产、交易以及市场认知等方面的不确定性，并支持大型核心企业创新的实现，从而带动整个网络创新工作的完成。

这种新型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的实质就是将一个区域复杂的企业系统分解为一系列相对独立的具有特定功能价值而又相互紧密联系的模块(子系统),从而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企业系统中个体之间的关系，从而根本改变了中小企业的行为方式。大型企业的核心任务是从以往追求企业实体的扩大转向提高自己的支配能力、创新能力、融资能力和市场开拓能力,做市场的创造者,做产品标准、技术标准和市场运行规则的设计者，众多中小企业则依据这些设计规则，独立地开发和生产能够满足界面和标准要求的模块产品。另外,大型核心企业在技术规模等方面,特别是在重大创新方面明显优于中小企业,所以大型核心企业还必须为中小企业提供第二方认证制度,即由大型核心企业对中小企业的生产进行指导并对其产品进行质量认证,从而减少了中小企业在网络运行中的不确定性风险。

这种新型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强调规则的重要性，在模块化所特有的联系媒介中,设计规则是最具根本性的制度安排，因为只要知道了共同的界面和标准等最低限度的规则,各个网络成员也就了解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可以说，整个网络的经济效益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规则的完善和科学。所以，模块网络的基础工作就是规则的制定,规则要求将产品的零部件或中间产品设计成若干个相互独立的模块；然后，大型核心企业充分运用市场机制,直接要求众多模块供应商而无须通过层层下包来完成全部零部件或中间产品的生产。当然,所有模块供应商可以在模块生产的某个环节上逐渐培育起自己的市场竞争优势,这样既获得分工经济,又获得由大批量生产所带来的规模经济。这种新型模块化价值创造机制的另外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知识和信息的快速传递和反馈，,它不断对模块系统规则和各个模块的内部设计知识进行创造性地破坏与再整合,由此实现价值创造机制的不断创新和演进。

4 结语

模块化作为一种新的理论和方法,越来越受到理论界和产业界的关注,我们同样可以把它应用于产业组织之中。中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是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但传统的发展观长期制约着人们的思维，中小企业演变为大型企业的模块，就能够用较低的组织成本获得较高的生产一体化程度，用较低的交易成本获得较高的交易市场化程度，弥补了市场与科层的效率空隙，在市场机制优选过程中，作为一种新型经济组织形式，模块化生产网络能够在特定条件的约束与保障下扩展其组织边界，具有充分的存在和发展理由。模块化价值网络的构建，标志着中小企业的发展观和中小企业价值创造机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我国中小企业众多，在国民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但由于历史、机制、结构等原因，中小企业同大型企业间的关系却基本上处于无序竞争状态，相互间的合作非常缺乏，稳定与高效的模块化生产网络更为鲜见，这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中小企业的发展。今天，中小企业的发展已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重视，西方中小企业的发展模式正在经历着深刻地变革和尝试，这对我国中小企业的发展是有借鉴意义的，需要我们从跨学科视角对这一问题进行认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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