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妹
两年前的秋天,我来到美国的第一个周末,朋友问想去哪里玩。当然先去看耶鲁,那是我心仪多年的地方。在耶鲁开车绕了一圈,最后在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的长方形城堡前停下来。这座城堡,四面的建筑都不到4层,可是中间的却是教堂式的14层尖塔,石头的柱子,红砖砌的墙壁,椭圆的窗户和门廊,窗户玻璃上雕刻的都是各具特色的人物和风景,院子里是嫩绿的草坪和古老的大树。新英格兰地区的秋天本来就是惊人的美丽,而这个城堡,在斜阳夕照里更是说不出的高贵、雅致、神秘和幽静。我在古城堡溜达了半天也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教堂还是图书馆。
两年以后的秋天,我再来耶鲁,万分惊讶地发现两年前我流连忘返的城堡竟然是耶鲁最好的一个研究生宿舍,而我,作为耶鲁法学院的研究生,竟然被分到城堡高塔的一个套间里面。我的书桌面对的正是那片嫩绿的草坪,而那棵大树的绿叶正随着微风在我窗前摇曳。后来才知道,法学院在这个研究生宿舍只分到2个房间,而法学院有26个研究生。谁有权利住到这个离法学院只有1分钟路程的城堡?法学院用Lot?鄄tery(抽签)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难题。一开始,我并没有去思考这个抽签有什么意义,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中签者。
慢慢地,我发现抽签竟是耶鲁最常用的管理手段和解决问题的办法。
2001年10月5日,耶鲁大学300年校庆,以克林顿演讲作为闭幕式。消息刚发到网上2个小时就有几千人订票,怎么办?校长办公室通告说:抽签。
斯坦福大学Larry Lessig教授来耶鲁法学院做讲座,邀请12个学生参加接待晚宴,院长秘书把邀请函发到所有学生的信箱,让学生自由报名。如果想参加的人超过12个就通过Lottery决定由谁参加。
耶鲁法学院还有一种管理机制和抽签相似,功效也差不多。法学院的每一个研究生都有一个小书房。在开学前的培训里我发现有5个书房是小房间,有门,躲在里面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人看到你,你也看不到别人。其他书房都是敞开的,一个连着一个,没有门,像很多中国办公室一样,每人一张桌子,你在干什么,别人都能看见。大家心里肯定都是想要有门的小房间。我正在替耶鲁操心他们怎么分配这些书房时,每个人的书房号码已经放在我们的信箱里。书房是按照姓的字母顺序来分的,我的姓总是排在最前面的,所以分到了小房间。大家都很开心,因为,没有人被歧视,无论你是黑皮肤,黄皮肤,白皮肤。
10月31日,法学院招聘各种委员会的委员,选拔办法又是极其简单的Lottery。我决定应聘研究生委员会,这个委员会负责审查研究生招生政策和录取程序方面的事务。我们班有3个中国研究生,在来自17个不同国家的26个学生中,中国人是比例最大的,我想中国学生应该参加耶鲁的管理。11月3日,我就看到我的名字已经在研究生委员会委员名单里面了。
其实,如果要竞争,我有自知之明,首先语言就无法和我的欧洲同学比,他们大部分可以说4到5种语言,写出来的英文论文我甘拜下风。我只能说中文和英文,虽然1986年认真学了一年德语,现在全忘了。能荣幸地被选进耶鲁法学院研究生委员会完全是由于这里的平等机制。这样的机制,走后门根本没门。
Lottery,一个简单的单词和解决实际问题的有效方法,背后蕴涵了这样一个前提:每一个学生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受到公正的对待。
(水中荷摘自《耶鲁精神:感受耶鲁大学及其法学院》法律出版社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