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衬衫,不哭

马 德

她在等老师,急得泪流满面。

一阵吵闹与喧响过后,终于尘埃落定,高二年级所有学生又重新分了班。好多学生都哭了,有的嘤嘤独泣,有的干脆抱成一团嚎啕大哭,或是不愿分开,或是分到了不如意的班级。总之,乱成了一锅粥。

一段时间以来,她心里十五个吊桶,也是七上八下的。分班对于她来说,她只怕一件事,就是怕教数学的隗老师不能再教她。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她听说隗老师要去教另一个班时,恍若晴天霹雳,她的天塌了!她疯了一般从教室里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她要去找隗老师。同学看到她的怪异举动,大声喊:王倩楠,怎么啦,干什么去?!然而,她什么也顾不上。

办公室里没有隗老师,图书馆没有,小花园没有,操场上没有,满世界都不见隗老师的身影。风刮乱了云彩,蜂踩萎了花容,叶遮蔽了世界。看不到隗老师,她的心都快碎了。

有几个同学找过来,又都四散了去。是的,她谁也不愿看到,她一屁股坐在学校小花园旁的石凳上,一心只等隗老师。就在这条石凳上,她和隗老师第一次相识。记得高一开学的那一天,奶奶送她来报到,结果晕车晕得厉害,半躺在这条石凳上。这时候,一位老师走过来,说,大妈,您怎么啦?说完,老师便搀扶着奶奶,心疼得问长问短,就像奶奶的女儿。当时,王倩楠很感动,哪曾想,这位老师,最后竟教了自己,是自己的数学老师。

隗老师数学讲得特别棒,一道题可以讲好多种方法,深入浅出的,大家都很喜欢她。课堂上,隗老师很爱提问她问题,然而,隗老师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只喊她“花衬衫”。说起“花衬衫”,这个名字还有个来由。在学校的“春之声”晚会上,王倩楠唱了张靓颖的那首《我用所有报答爱》,征服了所有同学。晚会结束的时候,校长说,有一位同学的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名字我忘了,只记得,她穿一件花衬衫。后来,“花衬衫”就成了大家对她的爱称。当然了,王倩楠最喜欢隗老师在课堂上,甜甜地喊她:来,花衬衫,你来解答这个问题。

她知道,隗老师喜欢她。她要隗老师留下来,教她,隗老师一定会答应的。一边落泪,王倩楠一边自信地想。

老师来了,见她坐在石凳上,突然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一条紫酡色的棉线围巾,简单地对折了几下,然后说,倩楠,来,你先起来。王倩楠也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她刚欠起身,老师一把把围巾塞到石凳上,说,倩楠,秋深了,凳子凉。倩楠先是一惊,继而连连说,老师,这是你的围巾,哪能坐呢?不行,不行!隗老师哪管她争辩,一把拉她坐下来,说,别凉着你!然后,顺势用手抹去了残留在倩楠脸上的泪痕,说,花衬衫,不哭!

那一刻,隗老师像母亲。

分班的结果,我提前就看到了,我知道你会哭鼻子,但,当时我没有为你调换,而且,将来,我也不会为你调换。老师的话说得很绝情,倩楠噎在那里,她突然觉得面前的隗老师是那么的陌生。

倩楠,我这里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希望你在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后,再看。说完,隗老师把信交给了倩楠,然后一扭头,走了。只剩下王倩楠呆在石凳上,一脸的惊讶与落寞。

一阵子的苦痛与伤感过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新的班级、新的老师,尽管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最终,王倩楠逐渐融入了进去。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王倩楠觉得,现在,她该打开隗老师给她的那封信了。

信,很简单——倩楠,我这样做,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挑选,一个人成长,不要依赖谁。我希望你最终能像雄鹰一样,独自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