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海
连瑛中专毕业后,满意的工作没找到,倒找了个满意的男友叫曹山。曹山是本市人,开出租车,不但长得英俊魁梧,钞票还赚了不少。在他的帮助下,连瑛在城里租了间门面开花店,取名“玫瑰花屋”,专门销售各个品种的新鲜玫瑰及塑料制品玫瑰。连瑛服务周到,价格合理,加之她自己还是个玫瑰一样的美丽女孩,花屋生意红火,回头客不断。
一天上午,花屋来了个回头客,问她有桩生意做不做。连瑛颔首微笑,问面前的中年汉子是什么生意。中年汉子仰面哈哈大笑,双手一摊,颇绅士地说:“当然是玫瑰生意啦!”
“您是说……”
“很简单,就是请你每日中午给某个地方送去50枝新鲜玫瑰。”说完,中年汉子便按以前买花的价格支付了本周所有玫瑰的钱,留下详细地址后离开了“玫瑰花屋”。
要送花的地方并不远,离花屋只有一站路程,这样的好事傻瓜才不干呢!连瑛兴奋得中午也顾不得吃盒饭,就开始精心挑选着玫瑰。这时,店外“嘎”的一声,曹山来了。他从车里钻出来,问连瑛今天为啥高兴得一边哼歌一边干活,连瑛一脸得意地将刚才接到的这美差告诉了他。曹山一听,也兴奋得跟着哼起小调,夺过她手中的玫瑰说:“你去招待顾客,我来帮你挑。”曹山将挑选出的50枝姿态各异的鲜艳玫瑰递给连瑛,趁人不注意时“叭”地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连瑛,你去送花,我替你守会儿店。”
连瑛兴冲冲地向目的地赶去。踅进一条巷子,数着门牌号,她刚在那栋楼门前打住脚,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迎出来,问道:“你是玫瑰花屋的?”连瑛点头微笑。那女子接过玫瑰,数量也未清点就转身“噔噔噔”地朝楼上走去。对这栋楼上下打量过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连瑛在心里暗忖:每日50枝玫瑰送给谁呢?难道那个中年汉子……她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本周的玫瑰款已进腰包了。
接下来的日子,曹山每天都准时赶到“玫瑰花屋”,帮助连瑛精心挑选50枝玫瑰,待她返回花屋才驾车去街上揽客。几天过去,连瑛发现每次从自己手中接过玫瑰的人都是新面孔,并且个个都是青春靓丽、穿戴时髦的娇艳女子。连瑛越发觉得奇怪,这些玫瑰到底送给了什么人,或者作其他什么用途了?再说,也未必每日需要50枝。于是,她决定暗中观察,看出入这栋楼的是何等角色。
有天黄昏时分,待花屋打烊后,连瑛径直来到那栋楼附近散步。她很快发现有三三两两的男人出入此楼,走出来的男人个个都是飘飘欲仙的样子,身上均有一股淡淡的幽幽的玫瑰花香。除此,再未发现什么异样。
星期天中午,连瑛像往常一样接过男友曹山替她挑选出的50枝妖艳欲滴的玫瑰。如果那个中年汉子今日不来花屋预付下周的玫瑰款,这将是她最后一次送玫瑰了。正犹豫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玫瑰花屋”。
“今天应该是支付下周玫瑰款的日子,对吧?”中年汉子匆匆赶来,耸耸肩,摊开双手笑眯眯地说。这人十分豪爽,当即支付了下周所有的买玫瑰的钱。接过连瑛手中的一大抱玫瑰,他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乜斜了连瑛一眼,轻嘘一口气,说道:“多新鲜的玫瑰,这次不必劳驾你了,我自己带走吧……”
一周下来,连瑛一头雾水,觉得不仅那栋楼神秘,就连这买花的中年汉子也很神秘,于是决心跟踪他。
这天,中年汉子来店里取花后,连瑛就悄悄跟在后面。中年汉子走进那栋楼,迈上二楼换步台站住了,自言自语道:“我早就知道你跟在后面,连瑛小姐,我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带你上楼看看。”
连瑛不觉一怔,“看就看,有什么可怕!”她给自己鼓气,从石柱旁闪身而出,紧跟其后。踏上二楼楼道口,便有“玫瑰浴”三个装潢气派的大字赫然入目。连瑛心头一咯噔,“玫瑰浴,什么玫瑰浴?”中年汉子并未推门进去,而是把手中的玫瑰交给一位女服务生,继续上楼去,直到推开一扇门楣上镶有“经理室”的大门。
稳住神,连瑛定睛看到周围的装饰,一时惊呆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眼前如此时尚典雅、阔绰气派的办公室。中年汉子坐在老板椅里,点燃一支雪茄,吐了个烟圈,随手摁下桌边一个按钮,连瑛面前的大屏幕上立即呈现出一片神奇的世界:热气腾腾的水雾下面是几口硕大的瓷缸,瓷缸里有好几对光脊背男人正在沐浴,女的不时为男人搓背、按摩。浪笑声声,波纹涟涟,激起的水波不时荡漾出玫瑰花瓣……连瑛的脸一下子红至耳根。甭猜,眼前这幅情景就是所谓的“玫瑰浴”了!
连瑛逃也似的跑下楼,看见曹山的车正停靠在楼下,惊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啦,所以跟着你一路追了过来!”曹山打开车门,连瑛钻进去就斜躺在他的臂弯里,仍心有余悸。但她没有告诉自己在楼上看到的“玫瑰浴”的情景,唯恐曹山知道后出入这种场所。
有天下午,连瑛接到曹山的电话,约她夜晚到“清心居”喝茶,说要给她介绍几名重要朋友。正处于热恋中的连瑛自然不敢怠慢,认真化了一个晚妆,身着新潮时尚的裙子如约赶到“清心居”茶楼,同男友一起坐在豪华高雅的包间里,连瑛的心情就像歌曲唱着的“比阳光更明朗”。没一会儿,包间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曹山赶忙站起身指着那女子作介绍:“她是我的同学阿钰。”阿钰和连瑛轻轻握过手,莞尔一笑,接着指着身后的男子说:“这是我的街坊,钱老板!”
看到钱老板即是那位买50枝玫瑰的中年汉子,连瑛目光一黯,心里不禁问:怎么这样凑巧呢?钱老板走上前,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微笑道:“怎么,连瑛小姐,不欢迎吗?”连瑛连连说:“钱老板,欢迎欢迎,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此时,钱老板抿嘴一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诡谲。
茶香袅袅,音乐绵绵,包间里温馨而浪漫。阿钰的手机响了,她走出茶室接了个电话折回来说:“连瑛小姐,失陪了,有件急事得马上去办。曹山,这还须麻烦你一趟啦!”包间里只剩下连瑛和钱老板了。钱老板不停地给连瑛续茶水、奉点心。片刻,包间小喇叭传出女主持娇柔的声音:“下面这首歌是一位先生为连瑛小姐点播的……”音乐刚开始,连瑛就猜出是一首在网上挺流行的歌曲,叫《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心里也明白,这一定是由钱老板事先所安排。
钱老板递过来一张名片,连瑛看了眼,放进坤包。“连瑛小姐,你今晚真漂亮,比玫瑰还要玫瑰啊。从下周起,我每日预定100枝玫瑰。”钱老板色眯眯的,说着便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在她脸上狂吻起来。连瑛被钱老板突如其来的举止吓懵了,想挣脱却浑身乏力。这时,她才想到一定是他们在茶里捣了鬼……就这样,觊觎连瑛美色已久的钱老板得逞了……
连瑛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当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美人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时,才发现自己正和钱老板一起洗玫瑰浴。钱老板问:“连瑛小姐,玫瑰浴才是真正的人世间的瑶池啊——”
“你无耻!”连瑛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她想立即逃出“玫瑰浴”,而眼下自己却是裸着身子泡在水里。“钱老板,你为何要这样做啊?”身心疲惫的连瑛泪光闪闪,愤怒地问。
“为何要这样做?你去问曹山!”钱老板嘻皮笑脸,合掌一拍,便有一个戴口罩的女子为连瑛送来衣物。
连瑛回到“玫瑰花屋”已是深更半夜。她立即拨通曹山的手机,想首先向他讨个说法,再去报案,可曹山早已关机。不过,她收到曹山发来的一条短消息:茶楼和玫瑰浴的情景已录像,请谨慎行事。她爬上阁楼卧室,还发现皮箱被人搬动过,打开一看,顿时傻了眼,5000元现金不翼而飞……
第二天,连瑛打开店门,准备收拾一下后去附近街道派出所报案。不料,店里闯进来两名公安警察。
“你叫连瑛?”民警问。
连瑛嗯了声。
“你是玫瑰花屋的老板?”
连瑛点点头。
“因为你涉嫌一桩毒品案,请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
望着面前威武而肃穆的两张国字脸,连瑛惶恐得不知所措,一屁股瘫软在地。
到了公安局,连瑛才知道自己每日给钱老板送去的不仅是50枝鲜艳玫瑰,而且还携带有大量毒品。回想起近两周所经历的事,她忽然明白曹山为何如此热心帮她在花屋挑选玫瑰的原因。毫无疑问,是曹山在50枝玫瑰里做了手脚!根据连瑛的交代和她所遭遇的不幸,公安部门认为她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同时更是一个受害者,决定对她立即释放,并要求她密切配合公安机关,尽快缉捕嫌犯,破获毒品案。
这天中午,连瑛将50枝玫瑰送到那栋楼时,却发现铁闸门紧闭,上面还贴有公安机关的封条。邻居的商店店主告诉她,那个姓钱的老板于昨晚逃跑,几名小姐被民警带走了。连瑛并不知道,曹山和阿钰是钱老板控制下的贩毒团伙成员,钱老板瞄准连瑛这个目标后,便安排曹山以谈恋爱名义同她接触。涉世未深的连瑛为自己能找到潇洒倜傥的男友而深感欣慰,殊不知已陷入毒枭为她布下的陷阱。钱老板一伙偷偷从边境贩来毒品,再由曹山暗中放在玫瑰里,派不明就里的连瑛送往那栋楼房。
“玫瑰浴”实际上是一个吸毒、卖淫的黑窝点,那些小姐都是由曹山和阿钰合伙从劳务市场骗来。警方通过多方面侦察,终于成功捣毁了这一黑窝点。色财丧尽的连瑛懊恼不迭,肠子都快悔青了,再也无颜面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没两天,她便将“玫瑰花屋”转让,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这座令她伤心的城市,去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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