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秀玲
夏天,我们从破旧的平房搬到了临街的新楼房里。新房子明亮又宽敞,看哪都特顺眼。
一天中午,我和先生在县城最高档的酒楼里摆了两桌上等的宴席招待我们的亲友。奇怪的是尽管我们招待得热情又周到,可他们却好像并不满意,一个个表情木讷,神情冷漠,说出的话语也言不由衷。我和先生都觉得奇怪,可这些人都是我们的亲人呀!我和先生刚结婚时,家里的日子过得相当窘迫,先生的工作又不顺心,加上小孩三天两头的闹毛病,把我们愁得都想去跳黄河了。那时候,幸亏有家里的亲人帮助我们,有个大事小事的,不是你给凑钱,就是他给找门路,就连吃顿饺子,他们都不忘把我们找去。那些年里,浓浓的亲情犹如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贫困的生活,帮助我们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三年前,先生辞去了那个鸡肋般的工作,在几个好友的帮衬下开办了一个广告公司。由于先生为人诚恳,经营有方,公司开得红红火火,这回,我们手里有钱了,在亲人遇到困难时,我们也可以伸出手去帮一把了。
前几天,二姑姐家的孩子病了,需要做手术。她家经济困难,我和先生拿着一笔钱去她家,出来开门的正是二姑姐,她一见到我们,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在得知了我们的来意后,她接过我们手里的钱,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心吧,这钱我会还给你们的,有钱了也没啥了不起。”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我和先生站在她家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二姑姐很和善,平时最心疼我们,她怎么能不但没把我们让进屋,拿了钱居然还说了那样莫名其妙的话!也许是孩子有病,她心情不好吧?
接下来是他的大姐夫的一个远房亲属到了癌症晚期,找到我们给弄十支杜冷丁,希望有了这十支杜冷丁,患者临死前的几天就不用遭罪了,他这个当亲属的也就问心无愧了。
“现在你们有本事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吧?人要有良心,可不能有了点钱就六亲不认呀。”大姐夫阴阳怪气地说完,不等我们表态就推门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先生马不停蹄地奔波,找关系、托朋友,用尽各种方法,才花高价买到了三支杜冷丁。这种药医院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就是院长也没权利一下子买走十支杜冷丁。当我们把三支杜冷丁给大姐夫送去时,他很不满意,铁青着脸一句话也没和我们说。
我和先生都感觉到了亲情正在一点点的从我们身边消失,可我们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县城里盖起了好几座高楼,我和先生决定买一套楼房住,我们找来了一些亲属帮助参谋,可他们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阴阳怪气,弄得我和先生很扫兴。搬进新家没多久,先生就进医院做了个痔疮切除手术,这是个小手术,手术做完后,每天上午,我都搀着先生去医院换药。奇怪的是在这段时间里,亲属们对我们的态度友好了很多,我们又看到了他们灿烂的笑脸。
先生还没好利索呢,我的孩子又病了,他先是头晕,继而休克,病得特吓人。在医院里做了全方位检查,也没查出是什么病,大夫建议我们去市里的大医院为孩子做核磁共振,他们怀疑我的小孩脑袋里长了脑瘤。听完大夫的话,我差点晕倒,哭得昏天暗地,要知道我的小孩刚刚十岁,他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在那段最伤感、最悲伤的日子里,失落已久的亲情彻底回来了,温暖亲切的话语,关切的眼神,不间断的问候……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后面掩藏了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那天,我从医院回家,走进小区时看见乡下的几个亲属在我前面不远处正朝着我家走呢。
“我说过的吧,太阳不可能总是照得一家红吧,这回出事了吧!”
“那是,人不能总是那么顺利,好事怎么可能都给他家呢?”
听着他们别有用心的谈话,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难道这就是我所热爱的亲人吗?
后来,一切都过去了,老公的身体恢复健康了,孩子做过核磁共振后,发现他并没有得什么脑瘤,之所以昏迷休克就是因为他长期挑食加上血压偏低引起的一种症状,市医院的大夫给配了些营养药,没多久他的病就痊愈了。
我们一家人依旧过着幸福富裕的日子,只是我们的亲属又在一点点地疏远着我们…… ■(责编: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