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 珀
一不留神成了“隐婚”男女
离情人节还有1个月,罗维平进家门时已经向我大派巧克力了。他一边脱外套,一边心不在焉地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扔在茶几上,我信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吃着吃着,就从巧克力香醇味道咂摸出丝丝酸味来。我吃醋了!这还是我跟罗维平结婚三年零八个月来的头一次!
我在一事业单位的二级机构做出纳,罗维平在一家外贸公司做部门经理。我们各自有过N次相亲史,第一次跟罗维平见面,两人举止言谈都是三分优雅七分自我,然后按部就班谈一场清醒恋爱,直到向婚姻妥协。
领证前,我就和罗维平约定,不过多干涉对方工作,在守住身体那点欲望的前提下,彼此都有绝对自由的空间,两人的收支存款也完全私有化。
一直以来,我只跟罗维平处得亲近的几个老同学见过面,从没去过他的公司。我在单位也很少提及罗维平,说多了,等于免费给无聊的男女同事提供八卦素材。
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是我跟罗维平一不留神成了“隐婚”男女,虽然我们从不会为钱而反目。
罗维平公司招聘了一批职员,几个胆大心热的女孩子就趁着这个情人节,对外型惹眼的罗维平明里暗里送出了表示好感的巧克力。
从什么时候起,我不显山不露水地把罗维平从头到脚装进我心里了呢?是从我发烧时他凶巴巴地呵斥完我,然后掉头就连拉带扯地找来医生上门开始的?还是从我不开心时他就给我表演漏洞百出的蹩脚魔术直到把我逗笑开始的?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这个男人,爱到吃这些甜腻腻的巧克力都觉得酸涩。
经济危机和婚姻危机
我开始给晚回家的罗维平打电话,在他上网时给他泡上一杯菊花茶,用令我自己都惊讶的撒娇口气让罗维平周末陪我买新年礼物。
周末下午,罗维平跟我打招呼:“晚上哥们儿聚聚。”他把“哥们儿”和“聚聚”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我一下子听出来了,所谓“哥们儿聚聚”是说这是一场男人们的聚会,无非就是喝酒侃大山。
要搁巧克力事件以前,我肯定简明扼要地答,好,早点回来。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伸了个懒腰,说:“我正好想问问你那个证券公司的朋友几个投资问题,咱俩一起去。”罗维平马上拒绝:“现在全球经济危机还没走出来,我们这些外贸、金融行业的人压力都大着呢,好不容易放松放松,偏你来添堵,改天吧。”
他说着出了门,我顿时觉得这个家变得冷冷清清的。
我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次罗维平不愿意跟我一起出门了,他总是拿经济危机说事,拿他的工作压力大说事,真怕这场从大洋彼岸传来的经济危机演变成我们的婚姻危机。
我换上一件新买的羊绒大衣,一个人赶到零点酒吧,我曾偷偷翻看过罗维平的短信,知道这里是他们今晚的聚会地点。隔着酒吧的旋转玻璃门,我蜡一样凝在门口,从春到冬的转换,不过是眼波触及那一幕的瞬间。罗维平的身旁坐了一个面容精致微笑迷人的女子,他的手,稳稳地环在她的腰际!
罗维平进家门时,我正坐在沙发上守着一部电视剧看得眼泪哗啦啦的。他扫了我一眼:“有那么苦大仇深的情节吗?”我哽咽:“这出戏的女主角结婚后才发现自己那么爱她老公,可她偏偏撞上自己老公牵着别的女人的手,这女主角现在死的心都有,她老公还乐不思蜀呢!罗维平,你不会做这样对不起我的事吧?”
“那还用说,给我来杯梨汁。”罗维平似乎渴得很。
我继续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只希望能尽快找到把危机化解成生机的力量。
我竟然渴望他的依赖
看得出罗维平还是顾及这个家的,不然他大可以跟我摊牌,我们分手比其他夫妻要容易得多,财产各是各的,生活各是各的,一句话,一个第三者就能轻飘飘地把我们分开。
可罗维平选择了两难,他接电话时压低的声调,望着我背影的浓重目光,甚至睡梦里不经意的叹息声,我都懂。
我在等罗维平开口,等他走出这个家,或者完完整整地回来,我在跟那个女子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甚至渴望罗维平一直顺风顺水的事业转入低谷,哪怕他就此丢了工作也是件不错的事。我被自己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吓住了!原来,我如此渴望和他一生一世!
“心想事成”这句话真应验了一半,这场经济危机对他们外贸公司的影响不大不小,虽然不到降薪裁员的严重地步,但从前繁忙的业务量还是减少了。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罗维平,一贯高昂着的头垂了下来,他不再说自己忙,但假装很忙地上网查资料写计划书的样子我看着更辛苦。
罗维平接到电话,他父亲住院了,胃里长了个瘤,良性恶性还得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从医院回来,罗维平急速找存折,死盯着存折看了一会儿,疯了一样地打电话。他一个朋友的父亲前段时间因为肿瘤住院,花了十几万还没出院。
他能开得了口借钱的朋友,也就那几个,证券公司朋友的股票正跌着,公务员朋友本来家底就薄,另一个朋友因为父亲的住院费用早就一筹莫展了。
他还能向谁借?
千万不要问情人借钱
关键时刻,我说出了一个名字:“丛珊,问她借借。”
丛珊就是罗维平那天臂弯里的女人,也是他的同事。罗维平皱皱眉头,我假装没看见。
第二天一早,罗维平早出门半个小时,他是刻意等在丛珊到公司的必经路口上借钱,问婚姻外一个有了情感交集的女人借钱,不是件好开口的事。
出乎意料,我接到丛珊的电话。她一副炫耀的口气:“罗维平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谁都不找怎么偏偏问我借钱?”我深吸一口气听她继续往下说,“我跟他不过是同事关系,凭什么借钱给他,如果我跟他是夫妻,那就是自己家的事了。”她把我逼到了死胡同。我清晰有力地回答:“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嫁给一个开口问情人借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给不起你想要的那种幸福……”
电话那端骤然挂断。我的身体,经历过这场交锋后,虚弱打晃。
罗维平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沮丧地只会说自己没用,没用。我指着炉火上正炖的汤:“走,去医院。”他往后退了两步,像只破麻袋狠狠摔进沙发里。我把一个存折递过去:“这是我攒下的钱,又问我父母借了一些,你拿去用吧。”
他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你借给我的?”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刚结婚那会儿,我觉得咱俩手里都各自有点积蓄,怕是都备着万一过不成就离婚的想法。现在你这样我也难受,我干脆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把这些钱都给你。听好,是给你可不是借给你,我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罗维平把我搂进怀里,有力的双臂箍得我差点透不过气来。他语无伦次地说:“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我笑了,在婚姻里跟他做战友的感觉,真好。
婚姻内的GDP学问
罗维平父亲化验结果出来了,病情发现得早,保守治疗就能达到理想结果。罗维平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我知道他正在练习,跟我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和全部生活。
我笑得有点早了,因为政策调整,我所在的这家二级机构要合并到企业,我暂时成了无岗位的待岗人员。罗维平半认真开玩笑地说:“以前你的工资丰厚还善于投资理财,我真觉得你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依赖我的,现在老天都帮我,给了我一个成为咱家顶梁柱的机会,老婆,我就是你最实力雄厚的根据地……”我就那么软软地依偎着他,觉得纵使天塌下来有他在我身旁就不用怕。
门铃响了,丛珊找上门来。她得意地说:“我刚刚跳槽到了新公司,职位升了一级,工资涨了三成,罗维平你想想清楚,做你老婆的最佳人选是我。”
我想从罗维平手里抽出我的手来,罗维平却紧紧握住。他动容地说:“我相信,你比我老婆年轻、漂亮、能干,前景无可限量,所以你会有很多出色男人等着你,可我老婆只有我,我是她的全部,这就是我心里的答案。”我不再退缩,以女主人的姿态看着丛珊面色惨白地离去。
原来,婚姻里也有个GDP,也有个繁荣挥霍期和理性回归期,从不懂爱情时的任意挥霍,到懂得爱情后的惺惺相惜。
当年的罗维平事业、情感却春风得意,自然滋生出感情上自我、固执的个性,而我认为女人掌握了金钱就掌握了情感的主控权,并早早地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我们都认定感情不过是个人事业和经济蒸蒸日上后的锦上添花。
如今的我们已经经历过事业的起落和有得有失的金钱沉浮,这让我们看到了隐藏背后的爱情,渐渐明白经济GDP可以理清我们生活价值的涨跌,而婚姻里的GDP让我们懂得珍惜彼此,理性相爱。
(编辑/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