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威
“原真性可以被理解为那些用来判定文化遗产意义的信息是否真实”“对有人居住的历史城镇,还要考虑功能与用途的真实性”[1]。
只有在保护好建筑遗产的同时保护好其中的原住民,才是对建筑遗产保护原真性的恪守。原住民是历史建成环境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以江南水乡古镇为例来说,水乡古镇最概括的意向即为“小桥流水人家”[2]。这之中的小桥、流水、人家是一个和谐的而且不可分割的整体。古镇的居民世代繁衍生息,逐步的创造了现今的水乡古镇,同时他们现在仍生活在古镇之中。小桥、流水、人家构成了充满传统意蕴的水乡生活空间,地方文化特色,甚至是一种独特的邻里关系。
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曾经说过:“人类生活的丰富性依赖于我们记忆过去的能力。城市是人们记忆的存储地,是过去的留存处,它的功用中还包括储存着各种文化象征,这些记忆体现在建筑物上,而这些建筑物就此具备的含意便可能与建筑师原本的意图大为不同了[3]。”
原住民是城市历史的原始记忆者,原住民有着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历史记忆和生活场景记忆(见图1),也是唯一能够将历史事件和场景与建筑遗产本身建立起较为全面的联系的人群。保留这些口述历史者,使他们与历史的建成环境紧密结合,相互依存是非常重要的。以笔者对上海的杨浦区复兴岛附近地块的里弄调查为例,尽管里弄住区的居民对内部的基础设施和居住条件的恶劣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但当被问及住区内部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时,居民们便兴奋起来,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们这里的历史人物——四人帮之一的王洪文当初是怎样搬到这里,住在哪栋房子里面等等。而他们的祖辈当时的生活场景是怎样的,现在的场景和当时有些什么差别也会常常提及到。
1.3.1 原住民对历史建成环境建筑遗产本身有感情,公众保护意识较强
人是有感情和有记忆的生物,俗语中所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讲的就是人对长期生活的生存环境所有的深厚感情。如曾经在上海闹得沸沸扬扬的杨浦区许昌路227弄纺三小区的居民联合反对开发动迁的事件,居民对自身生存环境的热爱使得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对有钱有势的开发商坚决的说出了不,他们的努力最终还使这一住宅小区列入了“上海市第4批优秀历史建筑名单”[4]。
1.3.2 原住民中的传统技术工匠拥有传统的修缮技术
笔者曾经到过湖南湘西的凤凰古城,在凤凰县城的古城区看到传统的穿斗式木结构房屋的修缮场景。房子新修缮的部分是全新的树干,颜色鲜亮,因此新修建的部分具有极强的可识别性。但同时翻新部分的建筑结构形式与建筑材料和旁边的老房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也就是说新和旧的风格是一致和统一的。由此,笔者不禁想到现今较为流行的古建筑修缮原则和我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建筑修缮文化是多么的神似。
1.3.3 因为原住民保留有传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风俗等,而这些是展示建筑遗产本身的重要渠道
曾经在中学语文课本中读过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社戏》,当时对文中所描述热闹场景充满憧憬,对其中的戏台、水中看戏的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很感兴趣。不久前在水乡古镇同里看到了这一真实场景(见图2),虽然现在戏台上的表演商业氛围过重,但这些表演至少让人们认识到了这一场景的历史存在,也将戏台及其周边的建筑遗产进行了比较好的展示。同时,古镇原有的商业街道包括河街和内街中的各种传统文化活动也是对传统街区建成环境的最好诠释。
当今的中国政府处于极其强势的状态,在前领导人邓小平发展就是硬道理的指导思想下,各级政府对于古镇保护抱着较为功利的心态,希望通过古镇保护带动旅游开发从而带动经济发展[5]。但古镇保护不应单单只为旅游开发铺路,如果是这样一种心态,则很有可能为了经济利益而忽视严谨的古镇保护,从而出现为了让商家进入或让投资商开发而将原住民整体搬出的错误做法(见图3)。
我国多数历史城镇的居住状况都处于较差的水平。以平遥古城为例,古城改造前最大的弱势,就是城内基本没有现代的基础设施,同时住房面积过小,从而使得居住条件较为恶劣[6]。
现阶段,全国各地的旅游热导致对历史城镇建筑遗产的破坏是比较严重,而这也是为国内学界和民众比较关注的。但同时由旅游热所带来的对古镇内的普通居民日常生活的影响却为大家所忽视。如各种噪声(游客吵闹声、商贩叫卖声、交通噪声)的污染,各种固体垃圾(游客、餐馆等乱扔的垃圾、大量建设所产生的建筑垃圾)的污染,各种对水体的污染(如游船、餐馆排污、乘客向水中乱扔垃圾等)。笔者在凤凰古城中看到,在古镇中到处遍布的是各种复古酒吧和迪厅,不仅噪声极大,而且严重影响游客对古城风貌的真实感受。
我国的传统城市尤其是由经济发展而兴起的城市,普遍都是高密度单中心向外扩展的形态。这种传统形态造成了老城区较高的人口密度。对于人口密度确实过高、以致居民居住水平难以达到基本标准的老城区,在尊重居民意愿的前提下应采取的措施是逐步的有计划的迁出部分居民,但不应破坏整体的生活气息和氛围。同时我们应注意到,我国传统城市中人口的高密度聚集是一种符合历史的正常的形态,人口的高密度带来了城市的繁荣和小尺度的亲切感。迁出居民的工作需要把握好度,万不可一时意气,大规模的搬空老城区。
对于历史城镇的保护不需要也不能够做到冻结式的完整保存[7]。历史城镇的建筑遗产大部分是普遍性大量性的建筑,如果采取冻结式的保护措施需要较大投入的同时也难以带来足够的收益,这样的保护是不可持续的。通过对老城内所缺乏的基础设施进行彻底的改造,同时对破旧的房屋进行必要的修缮是历史城镇保持活力的必要前提。通过对老城区的改造,使它能够满足现代生活的需要,为老城区的老年人和小孩子提供宜居的环境,为青壮年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使整个城区的历史保护步入良性的轨道,这才是历史城镇保护的根本目的。
通过限制游客可以给原住居民留下适当的生活空间,也可以减慢对建筑物的损耗。旅游区增加收入的方法不应该是通过提供廉价的服务来吸引大量的游客,而是应该通过高品质同时也是高价格的旅游服务作为亮点来吸引适量的游客,从而使旅游开发步入良性的轨道。
鼓励原住民从事商业经营可改善青壮年外流,留守居民多为老弱病残人员的状况,有利于古镇历史文化的传承和古镇的持续保护。
同时鼓励原住民从事商业经营可以减少外来商人的侵入(见图4),从而间接对历史城镇的风貌起到保护作用。外来居民对本地的文化传承没有好处。他们本身不了解、不熟悉当地文化习俗,不懂建成环境的文化历史内涵,也不关心历史环境的保护,只注重收益的他们是古镇风貌的潜在破坏者。
历史城镇的保护应当始终将当地居民生活品质的提高放在首位,要真正做到以人为本而不是凡事都以发展作为开路机器。我们的价值评判体系应当从简单的功利主义向有更深层次思考的人本主义发展。在处理历史城镇的人与自然、保护与发展、经济与文化等矛盾时,多一点稳重,少一点冲动。
[1] 张 松.历史城市保护学导论——文化遗产和历史环境保护的一种整体性方法[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
[2] 张 松.小◦桥◦流◦水◦人◦家——江南水乡古镇的文化景观解读[J].时代建筑,2002(5):90-92.
[3] 张 松.建筑遗产保护的若干问题探讨——保护文化遗产相关国际宪章的启示[J].城市建筑(主题专栏),2006(20):13-15.
[4] 张 松,顾承兵.历史环境保护运动中的主体意识分析[J].规划师,2006,22(10):7-9.
[5] 张 松.城市之变——北京、上海、广州三城阅读杂记[J].时代建筑,2002(6):20-22.
[6] 张 松.历史城镇保护的目的与方法初探——以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古城为例[J].城市规划,1999,22(7):11-13.
[7] 张 松.上海城市遗产的保护策略[J].城市规划,2006,30(2):70-72.
[8] 张 松.21世纪世界遗产保护面临的挑战[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4(3):3-5.
[9] 张 松.留下时代的印记守护城市的灵魂——论城市遗产保护再生的前沿问题[J].城市规划学刊,2005(3):90-92.
[10] 阮仪三,王景慧,王 林.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理论与规划[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