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X”类连词的语义性质

撰文/纪明俐

受假设连词“要”这一核心语素的影响，“要是”、“要不是”、“要不”、“要不然”和“要么”都含有假设义，但程度、用法有同有异。其次 “要X”类连词的语义性质在假设义的基础上还发展出了选择义、建议义和醒悟义。

1. 假设义

我们主要在假设复句里考察“要X”类连词假设义的不同。假设关系复句一般是由一偏一正两个分句组成，假设分句所假设的情况有些是有可能实现的，有些则是不可能实现的。根据事情的实现与否，可以分成可能性假设复句和反事实假设复句；再根据前后分句所表达的意义还可以进行细分，具体的分类，我们可以参照下表：

表1 ：假设关系复句分类表

1.1 可能性假设兼表反事实假设

兼表可能性假设与反事实假设的“要X”类连词包括“要是”、“要不”、“要不然”和“要么”。

（一）“要是”

（1）[要是]刮七级以上大风，尾矿砂就会扬至30-40米高，并伴有长距离迁移。（1994年报刊精选）

（2）[要是]说皇帝有最彻底的自由，那么黄宇仁的《万历十五年》却证明皇帝的自由受着许多限制。 （《读书》）

（3）[要是]真痛得厉害，倒还可以原谅，可她只不过要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简·爱》）

（4）她很实在，反问我：你想，我[要是]一个出色的演员，能随便改行吗？（1994年报刊精选）

从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例（1）中，“刮七级以上大风”是对于未来的一种假设，而“扬至30-40米高”是对这种假设做出的推论，因而例（1）属于可能性假设复句里的推理性假设复句。例（2）中，“皇帝有最彻底的自由”和“皇帝的自由受着许多限制”是相对的情况，因而属于比照性假设。例（3）中的“痛得厉害”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但说话人并不认为这是事实，于是表达了结论“可她只不过要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因而是反已然事实假设。例（4）中的“我”还不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因而是反未然事实假设。

（二）“要不”、“要不然”与“要么”

“要不”与“要不然”表假设义时用法相同，常用在反未然事实假设复句中。

（5）也许周末观众会多起来。[要不]就只能指望半决赛和决赛了，而且最好有日本队的身影。（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6）待完了客人，摘下个金戒指押给饭馆，而后找到新民会去。在那里，她找到了东阳，当着众人高声的说：“给我钱，[要不然]我会在这里闹一整天，连日本人闹得都办不下公去！”东阳没了办法，乖乖的给了钱。

（老舍《四世同堂》）

例（5）中，“也许周末观众会多起来”和“只能指望半决赛和决赛了”有对比意，固此句为比照性假设关系复句。例（6）中，“我会在这里闹一整天”是尚未发生的事，所以是反未然事实假设。

1.2 专表反事实假设

只用于反事实假设复句的是“要不是”。“要不是”表示假设关系。前一分句表述同事实相反的假设，后一分句表述如果这种假设情况出现，将会产生的结果。

（7）别提你斧劈老君堂了，[要不是]我把双锏搁到桌上、你这一斧下去，李世民死了，你还有什么功劳。（陈荫荣《兴唐传》）

从上面的例句中我们可以看出“我把双锏搁到桌上”是已然事实，下一例句中的“她”实际上省略了名词性成分“她的帮助”，也是已然事实。

2. 选择义

前面我们提过根据后面小句中说话人表述的是意愿还是事实，选择可以分为意欲性选择或析实性选择。根据后面小句表达已然或未然事实，选择可以分为可能性选择或交替性选择。

可以表选择义的“要X”类连词包括：“要不是”、“要不”、“要不然”和“要么”。

（8）那是我的朋友，我告诉您。总是两件事，[要不是]他喝醉了，[要不是]他没有喝醉。（《悲惨世界》）

（9）为了一个石头建筑物，一个女人[要不]就苦苦的守，[要不]就惨惨的死，你们不是一直这样教育她的吗？（琼瑶《烟锁重楼》）

（10）因为中国过去的小说，常常他们所写的[要不然]就是历史，[要不然]就是神话。（叶嘉莹《叶嘉莹评点〈红楼梦评论〉》）

（11）当初心存疑虑的英国人[要么]疑虑更深，[要么]转向反战，而当初本来就反战的英国人，如今反战态度更加坚决。

（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要不是”表选择义的例句，我们在语料库中只搜到了一例。“要不”与“要不然”在表选择义时用法相同。

从上面的例句中我们可以看出，例（8）中，“他喝醉了”和“他没有喝醉”分别是两种曾经发生过并可能再次发生的情况，因些属于析实性选择和交替性选择。例（9）中，女人的命运有的“苦苦的守”，有的“惨惨的死”因此属于交替性选择和析实性选择。我们用同样的分析方法得出例（10）为析实性选择和交替性选择。例（11）为析实性选择和交替性选择。

3. 建议义

表建议义的“要X”类连词包括：“要不”、“要不然”和“要么”。

（12）真没法交代，简直都不敢上班了。”李东宝闻之不忍，对大家说：“[要不]咱们就给他们道个歉。” （王朔《懵然无知》）

（13）“獾？”于观说，“獾怎么样？[要么]猞猁？”（王朔《一点正经没有》）

（14）孙女：爷爷，我饿了。[要不然]咱就让他们蹭一顿吧。 （《编辑部的故事》）

从上面的例句中我们可以看出，前一小句都交待原因和条件，后一小句根据背景情况提出建议。如例（12）中，“真没法交代，简直都不敢上班了”是原因，正是在这种无奈原因下，才会有“咱们就给他们道个歉”的建议。同理，其他例句都是前一小句提出问题，后一小句建议解决问题。

4. 醒悟义

表醒悟义的“要X”类连词包括：“要不”、“要不然”和“要么”。

（15）“行！”那五笑道，“装穷人装不像，做阔佬是咱的本色！”

“[要不]我头一眼就看着您不凡呢!”（邓友梅《那五》）

（16）乔亮笑道：现在谁出去干都比在厂里傻干强。[要不]袁总也要走呢。（谈歌《大厂》）

（17）陈一平叹口气：“是啊，[要么]说这世界变化快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冬至》）

表醒悟义时“要不”、“要不然”和“要么”多与语气词连用，句末多用感叹号，也可以用句号或问号。

5.“要X”类连词的语义性质的差异

综上所述，“要X”类连词所表示的语义关系集中在表示假设和表示选择两种。具体见下表：

表3 ：“要X”类连词的语义的差异和共性

由上表我们可以看到，“要X”类连词都可以表示假设。在假设义的基础上，语义功能还主要集中在表示选择上。“要不”、“要不然”与“要么”具有全部四种语义性质，但表述能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