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活的灵魂*

2010-04-12 13:35:37孟亚明
山东社会科学 2010年10期
关键词:辩证法经济学马克思

孟亚明

(苏州大学哲学系,江苏苏州 215123;石家庄经济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91)

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活的灵魂*

孟亚明

(苏州大学哲学系,江苏苏州 215123;石家庄经济学院人文社科学院,河北石家庄 050091)

为了正确剖析资本主义社会有机体的内在结构,马克思在写作《1857– 1858经济学手稿》时确认了以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为自己的指导思想。这一辩证法的完整结构包括从现实具体到思维抽象和从思维抽象到思维具体两个环节,前一环节凸显了马克思的历史观,后一环节则将历史观消化并形成了社会批判观。长期以来对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探讨因没有澄清前一环节的历史性内涵而导致了对后一环节的曲解,并在经济学、哲学等领域产生了对历史唯物主义哲学的种种误解。

马克思;抽象与具体;辩证法;《1857—1858经济学手稿》

马克思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的导言中初次提出了他的经济学研究分篇计划,其中体现出强烈的科学精神,即从抽象到具体的科学方法论。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资本论》的写作并没有使他的原定计划付诸实现。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当代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和哲学家纷纷结合变化着的社会现实,进行了各种“理论创新”。但是,由于他们片面地或经验主义地理解了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导致了经济学语境中的后马克思主义偏向以及哲学领域的生存论等解读。马克思的未竟事业无疑给我们认识复杂的社会生活带来了难度,但如果我们能正确理解从抽象到具体的精神,依然可以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在全球化背景下进行制度实践提供理论指导。

一 、马克思的分篇计划与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

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借着批判蒲鲁东经济学的形而上学初步发展出一条历史地研究生产关系的线索,从而实质性地迈出了超越《德意志意识形态》的一大步。在蒲鲁东掉入资产阶级拜物教陷阱并以这些固定不变的经济范畴作为自己理论体系起点的地方,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的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卷,人民出版社 1995版,第 141页。蒲鲁东以之为前提的古典经济学家只可能向我们提供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生理学图景,即生产是在一定的关系下进行的,而不可能正确地说明这些关系是怎样产生,又是如何历史地运动的。马克思正是从这一点突破,逐渐使广义历史唯物主义在经济学语境中得到深化。

既然生产是在特定关系下进行的,科学的政治经济学必然要求思维以逻辑分析的方式去把握现实生产关系的总体。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已经指出单凭运动、顺序和时间的逻辑公式不可能解释内含多种复杂关系的社会有机体,而在《1857– 1858经济学手稿》(以下简称《57-58手稿》)中,马克思又详细说明了社会有机体的本质与从抽象到具体方法论的逻辑关联。“如果说,在完成的资产阶级体制中,每一种经济关系都以具有资产阶级经济形式的另一种经济关系为前提,从而每一种设定的东西同时就是前提,那么,任何有机体制的情况都是这样。这种有机体制本身作为一个总体有自己的各种前提,而它向总体的发展过程就在于:使社会的一切要素从属于自己,或者把自己还缺乏的器官从社会中创造出来。”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235-236页。显然,有机体与无机体的本质是不一样的,这也决定了研究两者的方法具有差异性。如果说科学地研究无机体的方法在于从具体概括出抽象规定,那么科学地研究有机体的方法则是从抽象一层层地剥离出具体总体。可以认为,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正是在这两个文本中分别得到了初步的说明和详细的界定。

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表现出的对于思维如何再现生产关系总体的思考,直接影响到了《57-58手稿》导言中的分篇计划,应该说导言中制定的五篇计划就是按照从抽象到具体的科学方法论的精神展开的。导言是这样划分的:(一)一般的抽象的规定;(二)形成资产阶级社会内部结构并且成为基本阶级的依据的范畴;(三)资产阶级社会在国家形式上的概括;(四)生产的国际关系;(五)世界市场和危机。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46页。首先,马克思确定了要从或多或少属于一切社会形式的某种抽象作为出发点。其次,这个提纲的终极指向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它充分体现出以下两个最能体现马克思科学精神的理论质点:第一,它的终极任务是要去揭示在世界市场这个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切要素的承担者中,物质生产是如何具体进行的;第二,它要在完成了的世界市场中揭示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必然导致危机,从而说明这种生产方式的历史过渡性。

导言中分篇设想的写作完成于 1857年 8月底,在这之后马克思又在“货币章”末尾和“资本章”的开头作了三次补充性的说明,时间均在 1857年 11月。②汤在新:《马克思经济学手稿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 1993版,第 174页。笔者认为,后三次分篇结构的调整并没有违背导言中原计划的基本精神,它们的一个共同点就在于坚持以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为指导思想。从“五篇计划”到“六册结构”,马克思调整的其实只是自己的理论政治策略,即针对当时的时代危机突出了资本在整个理论体系中的地位。应该承认,直到马克思完成了《资本论》三卷本的写作,他也没有能够实现自己最初的分篇设想。综观《57-58手稿》中四次提出分篇的思路,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马克思的抱负决不仅在经济领域,他想要揭示的是整个社会生活的真实进程。然而客观地说,作为正式文本来创作的《资本论》,仅完成了《57-58手稿》导言中“五篇计划”的前两部分,从“国家”开始的后三部分其实没有得到真正的展开。当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大多看到了这一情况,他们自觉地套用马克思的原定计划,来进一步充实对当代资本主义“具体”的理解。如曼德尔所进行的以生产方式的抽象逻辑来研究晚期资本主义具体历史的工作,以及阿兰·利比兹等人从国家或劳动和资本的一般性社会关系为核心的社会政治结构的角度去理解西方世界自上世纪 70年代以来所出现的经济危机,然而他们的一个共同错误在于简单地理解了马克思从抽象到具体的辩证法。前者因缺乏对抽象这个哲学规定的清晰探讨而陷入一种僵硬刻板的解释模式,而后者则撇开了抽象的本质层面不加中介地进入了对经验现象的批判。

笔者认为,即使这些经济学家在不少方面提出了一些新的思想观点,但由于他们没有贯彻马克思从抽象到具体的辩证方法,实际上不可能为我们展现出当代资本主义的运行过程,也无法为社会主义实践提供任何可靠的理论支撑。就这一点而言,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无愧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的活的灵魂。

二、具体与抽象的辩证法: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

在德国的思辨传统中,黑格尔为我们提供了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理论雏形。马克思在批判的基础上选择了其中的关键环节,即从抽象上升到具体。马克思说:“黑格尔陷入幻觉,把实在理解为自我综合、自我深化和自我运动的思维的结果,其实,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只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方式。但决不是具体本身的产生过程。”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38页。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第三部分专门讲了他的政治经济学的方法问题。他明确提出,以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的研究方法,是从客观事物本身的具体到思想的抽象。在这个基础上的思维活动是从抽象到具体,而这只是科学理论的逻辑叙述方法。因此,只有从抽象理论上升到与具体实践相结合的理论具体,理论才能说明和指导实践,也才能把这个理论叙述过程叫做思维或认识的上升过程或辩证发展过程。

在确定了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唯物主义性质后,马克思进入了政治经济学方法的研究领域,并认为在这门学科的发展史中已存在两种方法。第一种是从具体到抽象的方法,这是经济学诞生期在许多文献中所普遍体现出来的方法。它从现实的前提和生动的整体如人口、国家等概念出发,最后从分析中使“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38页。第二种是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即从有决定意义的抽象规定出发,然后再回到许多规定的综合和多样性统一的总体。马克思认为后一种方法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因为它在思维中表现为综合的过程,表现为结果,而不是表现为起点,虽然它是现实的起点,因而也是直观和表象的起点。”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38页。马克思在比较两种经济学研究方法后从中选择了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但是即使我们承认这种方法是理解资本主义社会最合理的途径,也不应该把它与历史辩证法混为一谈。“马克思经济学的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并不等于他的历史辩证法,而只是辩证法分析的一个特殊环节。”②张一兵:《回到马克思》,江苏人民出版社 1999年版,第 590页。为了正确理解从抽象到具体,我们还必须对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完整结构进行深度阐释。

笔者认为,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完整结构应该包括两个阶段,即从现实具体出发,经过思维抽象最后回至思维具体。可见,从抽象到具体只是其中的第二阶段,不应该夸大其在整个辩证法中的地位。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从具体到抽象和从抽象到具体,与上述经济学发展史中的两种研究方法并不是同一层面上的问题。前者只有在第二种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即科学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方法的视域中,才能得到正确的理解。以往国内外学者在关于这一问题的讨论中,主要关注点还是从抽象到具体,这其实在马克思的《57-58手稿》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因此,问题的关键首先不在于重新阐发马克思的叙述方法,而在于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时代背景下对他的研究方法进行深度理解。这就必然要求我们回答如下问题,即马克思是如何从现实具体得出思维抽象的,这种抽象的价值属性又是什么。面对当代学者在抽象起点上对马克思的重重误解以及必然招致的理论失误,这项工作显得尤为重要。

从当下社会的具体达及具有一般规定性的抽象,笔者以为这是由主客体在历史性的互动过程中完成的。一方面,只有当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的进程使资本成为普照的光,劳动才成为一切社会生活的共同纽带和人的一切本质的现实源泉。“劳动一般”作为现代经济学的起点,决不是在某个思想家的纯粹观念中诞生的,它本身的抽象性质是由客观历史所赋予的。“最一般的抽象总只是产生在最丰富的具体发展的地方,在那里,一种东西为许多东西所共有,为一切所共有。”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42页。正是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发展为马克思的理论抽象提供了客观基础。另一方面,我们必须坦率地承认,任何一个思想家在面对现实进行理论研究时都无法回避主观性的参与,而那些声称自己恪守价值中立法则的理论却往往最有可能成为某特定利益集团的意识形态。西欧各国工人运动的社会实践与《伦敦笔记》创作的知识背景促成马克思戴上无产阶级的“有色眼睛”,力图去“看”透资本主义的伪具体世界,就这点而言,汉森的观察渗透理论倒是能向我们提供某种说明。身处德国传统中的马克思受到黑格尔的影响实在太深了,以致他在对大量经济学文献进行研究时始终坚守着历史性反思的信念。由此,马克思从劳动概念又前进一步:“价值表现为一种抽象,这只有在货币已经确立的时候才是可能的;另一方面,这种货币流通导致资本,因此,只有在资本的基础上才能得到充分发展……价值概念完全属于现代经济学,因为它是资本本身的和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的最抽象的表现。价值概念泄露了资本的秘密。”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下,人民出版社 1980版,第 299页。

古典经济学是无法理解价值概念的,他们只能从日常经验层面的交换价值出发构建自己的理论。而马克思从一定社会关系的本质出发赋予自己的抽象起点以无产阶级的价值属性,从而把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一种韦伯意义上的“理想类型”来进行剖析。换句话说,如果马克思不戴上无产阶级的“有色眼睛”,他即使能够找出现象世界的本质,这种本质也极有可能是杂乱无章或因不具备典型性而使得研究根本无法进行。

正因为马克思将价值范畴放在抽象的理论起点上,才使自己的学说具有了狭义历史唯物主义的特色。目前国内的部分学者将自己的抽象起点定位在了“存在”或“实践”的基础之上,并形成了生存论和实践唯物主义的解读。我们承认,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确实分别以劳动异化 (人的本真存在)和实践作为自己理论的抽象起点。然而随着经济学研究的深入,马克思很快就回到现实的社会关系之中,并经历了从生产逻辑向劳动价值逻辑的转换。生存论的解读忽视了历史发生学的线索,揪住马克思不成熟时期的著作不放,陷入了立足于资产阶级抽象的人道主义对人抽象生存的误解。马克思运用实践唯物主义哲学思想方法,提出了立足于具体历史实践基础之上的“从具体到抽象”,然后再从科学的抽象逐步使抽象的理论上升到与具体实践相结合的理论具体,从而形成了“从抽象到具体”的科学的理论叙述方法或逻辑方法,实现了哲学思想方法的革命性变革。

生存论的解读由于缺乏历史反思性的思维,它对从具体到抽象这一过程的把握是苍白无力的,它作为理论立足点定位的人的抽象的存在是一种不加中介的、缺失社会性和历史性维度的纯粹思维抽象,因而当它将自身再推进到从抽象到具体的环节时必将形成一种外在于社会历史的批判,这一点将在下文详细论述。实践唯物主义将自己的抽象定位为具体历史的、革命的“实践”,这已经包含了自由自主的主体性意蕴。它强调了人的历史性、实践性和关系性等特征。马克思在哲学革命后关注的始终是人的主客体关系中的客观制约性层面,他主张思维认识的主观逻辑必须建立在事物本身发展的客观逻辑的基础之上,主观逻辑必须符合客观逻辑,这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就已初现端倪,伴随着《57-58手稿》的完成更是得到了成熟的表述。较之于“存在”,“实践”范畴因其关注人与社会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互动而从世俗化进程中获取了更多的具体性,它强调实践是马克思理论逻辑发展中一个核心的范畴,马克思正是通过对具体的历史的“实践”的关注引出了他贯穿唯物史观始终的“生产方式”这一核心范畴。

三、具体与抽象的关系:当代视域中的挑战

马克思创立的从抽象到具体的逻辑叙述方法无疑属于演绎方法,然而它又明显有别于“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撑起地球”的欧几里德——笛卡尔式的数理思维模式。关键的区别在于,马克思从抽象到具体的科学方法论是由历史观浓缩而成的,它适用于探索有机体的本质,而数理演绎的方法更多地只适用于自然科学的领域。《57-58手稿》走出了《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哲学–历史学视野,它直接关注的不再仅是历史,而是社会历史。“人体解剖是猴体解剖的钥匙”,马克思反对将经济范畴按它们在历史上起决定作用的先后次序来排列的实在论做法,而将它们放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理论坐标中来进行反思。“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43页。当然,从抽象到具体的逻辑联系在一定限度内还是与历史发展进程相一致的,这个限度就是“比较简单的范畴可以表现一个比较不发展的整体的处于支配地位的关系或者一个比较发展的整体的从属关系,这些关系在整体向着以一个比较具体的范畴表现出来的方面发展之前,在历史上已经存在。”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卷上,人民出版社 1979版,第 40页。

如果说“从具体到抽象”凸显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那么“从抽象到具体”则已将这种历史观“吸收消化”,因而更多地体现出一种反思性的社会批判观,它们都集中反映了马克思层层递进的认识辩证法或理论辩证法思想。马克思在《57-58手稿》中首先揭露了货币制度的种种假象,然后通过揭示劳动二重性的内在矛盾引出价值范畴,从而确立了科学的抽象起点。马克思每次将自己的理论向前推进一步,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物象化现象便被剥落一层。从思维抽象到思维具体的展现过程,也是马克思彻底“看”穿资本主义伪具体世界的过程,在这里,商品、货币和资本三大拜物教的本质得到了揭露。虽然此后马克思在创作《资本论》时确实只将自己的研究范围限定在经济层面,然而只要我们正确理解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还是有可能承继马克思的科学认识论,并结合进一步展开的客观历史抽象去完成他的未竟事业。遗憾的是,众多当代学者由于在抽象环节上偏离了马克思的基本精神,当他们再以之为基点试图为我们提供一幅具体的图景时只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众所周知,资产阶级经济学事实上是在默认了处于资本关系之内的经济范畴再来进行理论建构的,它在描述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时由于其理论起点是不证自明、假设自足的抽象理论起点,完全忽略了资本主义现实的具体矛盾和对立,所以资本主义在他们笔下必然只能展现出一派祥和的图景,但这是一种虚假的意识形态。海德格尔为现代性危机提供的替代方案从根本上并未超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思想水平,他只不过以反经济暴政的形式重新确认了“存在”的暴政,这更是一种“新德意志意识形态”。当《存在与时间》的作者认为对存在不能进行对象性认识而只能通过此在去认识时,存在就已经表现为永恒的真理,而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现有的资产阶级个人身上找寻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批判维度。而当科西克再以海德格尔来理解马克思时,虽然他也意识到伪具体世界的模棱两可性,但由于遮蔽了科学认识论的本来面目而最终不得不滑向柏拉图的彼岸世界。科西克是这样认识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的:“辩证法不是一种还原的方法, 而是一种精神地、理智地再现社会的方法。它是在历史的人的客观活动基础上,展开和阐释社会现象的方法。”②[捷 ]科西克:《具体的辩证法》,傅小平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89版,第 21页。如果说前一句的把握总体上还是正确的话,那么后一句话便暴露了生存论解读的肤浅本质。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落脚点被放在了“历史的人的客观活动”的基础上,实际上也就是被放在了既存的资产阶级体制内的个人生存的基础上,其根本弊端是放弃了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对资本主义进行历史反思性的批判审视和思维抽象,从而走向了一种文化精英主义的主观领悟。这种以抽象个人为基点对社会的批判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同谋,它让人固守文化领域而止步于对经济领域本质层面的批判,以致于彻底放弃了用哲学来改造世界的承诺。

对应于现代西方思潮,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解释学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究其实质还是可以归结到对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理解的偏差上。传统教科书体系对这一原理的庸俗解释为生存论等解读方式的兴起提供了合法性支撑,笔者认为这种状况的出现是跟以下历史因素分不开的。当年斯密为宣扬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反对封建的人身依附,将社会整体切分为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马克思为了批判性地研究典型的资本主义内部组织,以他特有的抽象力将这种切蛋糕的模式转化为本质展现——层层剥离“现象伪装”的模式。到了恩格斯那里,他为了反对外界对马克思经济决定论的批评并澄清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花了很多的笔墨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关系的论述上。而到了汉语语境中,对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经验主义解读最终导致了抽象与具体辩证法的被遮蔽。当中国的社会主义在全球化背景下进行制度实践并急需有生命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时,各种各样的解释虽然层出不穷,然而真正吸取了历史唯物主义精髓的却寥寥无几,这也就是我们要在今天重提具体与抽象辩证法的根本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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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0]10—0011—04

2010-08-10

孟亚明(1969-),男,苏州大学哲学系博士生,石家庄经济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周文升 wszhou6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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