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元结柳宗元的园林思想对湘南古村建设的影响

张官妹

（永州职业技术学院 师范学院，湖南 永州 425000）

试论元结柳宗元的园林思想对湘南古村建设的影响

张官妹

（永州职业技术学院 师范学院，湖南 永州 425000）

元结、柳宗元在浯溪、愚溪进行的园居建设及他们在诗文中对园居的描写，表现了他们在园林建设方面的思想，他们的这些思想对湘南古村的建设有深刻的影响，我们应该吸收和继承。

元结；柳宗元；湖南永州；园林思想；古村建设

元结、柳宗元都在湖南永州呆了近十年，他们在浯溪、愚溪旁建了自己的住所，他们对房屋建筑及周围景物进行了较详细的描写，从他们的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在居园建设方面的思想，他们的这些思想深刻地影响湘南民居建设， 对湘南古村民居建设具有很直接的指导作用。

元结在道州任刺史后在浯溪守制三年，前后几年都在浯溪进行了居房建设。他在浯溪的建设充分利用自然环境，注重山水的合理和谐地利用，在建设中注入了他的人文理念，表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

浯溪是一条小溪，绵延数里，小溪流入湘江。流入口是一座石灰岩山，有三座小山峰。山临湘江一面是悬崖陡壁；三峰并立又各有姿态，一高二低，互为呼应成式，明朝的计成说：“峦山头高峻也不可齐，亦不可笔架式，或高或低，随致乱掇，不排比为妙。”这种叠山理论不就是浯溪园林建设的总结吗？登上浯溪最高峰可以远眺百里之外的祁山，祁阳县城尽收眼底，可观望城邑的热闹，同时也享受远离市井宜人的清静；近观湘江水北流逝去，白帆绿水，蓝天飞雁。春涨水满时，湘江风起波浪，奔腾入海，给人激励；秋寒水静时，湘江水碧见底，温柔羞涩，如小鸟依人，抚平你心头创伤，使你沉静让你深思。浯溪水从屋前中流过，汇入湘江。潺潺的流水，清碧如玉，水溅如珠，点点碎碎，时而喧哗作响，时而窃窃细语。高大的树林上，鸟叫蝉鸣，给静谧居园带来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浯溪园内古树参天，古樟、古松、古槐和竹篁四季常绿，而杨柳、古枫却春秋替换，颜色更新；遍地的黄花野草，溪流两岸的细芷浓花。浯溪山的东南是一川平地，元结曾买下了地，在这里种植蔬菜，弄圃莳药，自然之景与人文景观浑然成一体。

元结在浯溪不仅仅建了居住房屋，也在浯溪建了许多其它的亭堂，虽然这些建筑均为竹茅结构，但在设计布局上体现了元结追求一种雅趣，追求文人的情味，表现出了一种意境。浯溪山的中峰上如平台，元结命为峿台，因最高看得最远，元结铭曰：“湘渊清深，峿台峭峻。登临长望，无远不尽，谁厌朝市；羁牵局促？借君此台，壹纵心目。”元结在峿台上筑一亭，并移凿道州窊樽在悬崖边，“形如臼，窪园，深可储斗酒”。元子与客人在此认饮酒，晨可观日出，夜可赏明月，“峿台晴旭”“窊樽夜月”均为浯溪胜景。元结在西峰筑一 廎，元结作铭曰：“西面在江中，东望峿台，北面临大渊，南枕浯溪。峿台当琥石上，异木夹户，疏竹傍檐，瀛洲言无，谓此可信。”坐在吾亭可看四季不同景色，元结称为“六厌”：“若在 廎上，目所厌者远山清明川，耳所厌者水声松吹，霜朝厌者寒日，方暑厌者清风，于戏！厌，不厌也；厌，犹爱也。”使元结得以“惬心自适，与世忘情”，抛开尘世仕途上的烦恼，得到一种避世的心情愉悦。元结在浯溪山的三峰下修建了中堂，在峿台中部建“右堂”即“在中堂之西”。在右堂读书既可赏欣赏浯溪美景，又能得到心灵的清静，右堂使得整个浯溪达到了“空灵”的境界。

为登上峿台、 廎，元结修建了三条小路，曲折蜿蜒，每一折处有不同的景色，真是景随道设。一条是从浯溪小桥（渡香桥）上 廎，磴道盘旋，故名螺旋道，长104米，170级。在峿台南面有一条之字路，长132.5米，有五折。从中堂直上峿台，有磴道64.2米，有一百级，所以叫“百步阶”。这三条小道其长各不相同，曲直之形也不一样，这与元结随形而异筑道有关，也体现了观园林之景要求异的意图，真是“一丘藏曲折，缓步百跻攀”，俯仰所视事物各不同。元结筑路处处求曲折，求景异。计成总结廊桥建造时要求曲折，“曲廊”之字曲者，随形而变，依势而曲，或蟠山腰，或穷水际通花渡壑，蜿蜒不尽，讲究曲桥、曲径、曲廊，但曲中有直。

元结建造园林以浯溪山峰为主体、辅以浯溪水为脉，在自然景色中加以人工点缀，达到了“虽是人为宛如天工之作”的境地，这种“因地制宜”的造园建屋方法正是后人建村园所坚持的一条原则。

柳宗元移迁愚溪畔居住后，也开始了对愚溪居地周围进行周致的营建，表现出了柳宗元园林建设的思想。梁思成在《中国建筑史》上说：“南方因气候较北方温和，墙壁之用仅求其别内外，避风雨，故多编竹抹灰，作夹泥墙；层顶亦无须望板苫肯，仅于椽上浮置薄瓦已足。”若是家庭不富裕的，绝大多数是竹茅结构房子，都是以茅草为屋顶。柳子说“瘴茆茸为宇”，“筑室茨草”，（《送从弟谋归江陵序》）刘禹锡说是“草堂”。虽然柳宗元的房屋盖的是草茅，但在愚溪周围景物设计布局上表现了柳宗元园林建设的一些思想。

愚溪也是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注入潇水，柳宗元选址在愚溪旁的吕家冲筑屋居家，此地前临愚溪水，背靠西山。柳宗元又在其周围山丘，筑亭建堂，拦水蓄池，寻泉疏沟，建成有名的“八愚”之景。他说：“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盖上出也。合流屈曲而南，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之中为愚岛。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余故，咸以愚辱焉。”（《愚溪诗序》）买了愚丘、愚泉，六口小泉水合流成愚沟，筑了愚池，建了愚堂、愚亭，柳子对愚溪进行各种营建都是因地而制，还写有《八愚诗》记于溪石。

柳子给愚溪畔的泉石山丘命名，在居屋四周种花草树木。在房屋的周围栽竹，写《茆檐下始栽竹》一诗：“东邻幸导我，树竹邀凉思。”在小丘上种柑、橘、柚树，刘禹锡说：“草圣数行留断壁，木奴千树属邻家。”柳子写了一首《南中荣橘柚》诗。他在房子的西边开辟了一个园子，专门种植一些草药，“觉闻繁露坠，开户临西园。”《中夜起望西园值月上》这园子实为一个药圃，柳子种了仙灵毗、白襄荷、海石榴、芍药、灵寿木等。他在《冉溪》诗中也有“种漆南园待成器”的说法，可见他在愚溪之畔同元结一样做法也有一个园圃。柳宗元在愚溪的建筑也表现出了同元结一样的园林建设思想。

首先，柳宗元选址在愚溪，也是以山水相宜为胜。柳宗元以愚溪水为脉，以西山为胜，西边又是一片开阔的田园，山水相宜，有“幽鸟啭”，“夜榜响溪石”，幽静的景致中有鸟唱、溪响，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其次，愚溪的构建遵循了“因地制宜”的原则。他说：“将为穹谷嵁岩渊池于郊邑之中，则必辇山石，沟涧壑，凌绝险阻，疲极人力，乃可以有为也。然而求天作地生之状，咸无得焉。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昔之所难，今于是乎在。”（《永州韦使君新堂记》）他认为园林构建应该遵循“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的原则。“逸其人”就是在建造时，能安乐其人，不要因建园，投入过多的人力财力，“疲极人力”是不可取的。“因其地”是依据其地形地势，适当地进行人工建造。“全其天”就是保持其天然，不要破坏原有山水景观的意境。遵守了这三条原则，才可以“因土而得胜，”“求天作地生之状”。柳子在愚溪建的“八愚”景点，无不是遵循这种构园原则。天然的丘、泉保其不变，其水流稍做修塞就成了“池”，建造一个堂、亭，可供人浏览之休息，又增添园林建造的人文景点，自然之景与人文之景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天然的溪石刻文记诗，使得整个园林具有人文性艺术特色。

再次，柳宗元在愚溪建筑起到对读书人提供一个修身养性的处所。大面积的园地，既可种花养草以怡情，又可在修剪草木中寄托无法排遗的愁绪，幽林中的房、堂、亭还是吟诗会友的最佳处。美景给文人以精神愉悦，给文人赋文作画提供素材，而文人的吟诗写字，又为园景增添了情趣。

元结、柳宗元在浯溪、愚溪的最早建筑已经随时间远去荡然无存，但他们的建筑思想理念却深深影响了湘南特别是永州人的村落建设。星罗棋布在逶迤连绵的山峦与盆地之间的湘南古村，就像一颗颗蓝宝石镶嵌在天地之间，行走在古村的高墙深巷里，总感觉到一股文化气息迎面扑来，元、柳的园林建设思想充分表现在古村的设计布局中。

第一，湘南现保存较完整的古村院落，虽然大多数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建筑材料已是砖瓦，但选址与设计布局的理念是深受他们的影响。元结柳宗元在建造他们居屋时，选择的地点都是背有高山前有流水。湘南古村建设的选址，都非常讲究背靠山前临水，讲究山脉水势。几乎所有的古村背靠大山，一条水溪从村旁流过，绿水青山，白云袅绕，古木参天，水清鱼跃；村旁或村前是一片肥田沃土，春天田洞里碧波荡漾，银珠闪亮，绿秧黄花在人们的手里变成一片绿浪；秋天金黄的稻穗在风中摇曳，村子也淹没在金色的稻浪里。村后的大山给村子挡住寒风冰雨，同时一旦村子受外来人侵害时，大山成为一个制高点，便于村里人的疏散；村前或村后有一条小河从村旁流过，没有小河，古村的建筑者们就在会村前修建两座大塘，宽阔的池塘作为防护。如道县的龙村、宁远的下灌、江永的黄家村、蓝山的雷家岭都是后山前水；桂阳的阳山村、宁远的礼仕湾村、道县的许家村在村前筑有两个大水塘。

第二，古村里的景致建设、建筑布局受到元、柳的影响，古村建设因地制宜，自然景物与人文景观交融一起，表现出各个村落不同的文化氛围。柳宗元的八记开启了后世的潇湘八景，永州绝大多数的村子依“八记”有八景图，如宝境村、西湾村、下灌，古村里的乡下士人给村落周围的美景取名，进行了描述与颂赋，自然美与人文景观美融会在一起，村子具有了浓厚的文化底蕴。例如上甘棠村，在村前的小山上建一个亭，一条小路曲折到山顶，村子下主建阁亭；“水浚通源，桥横跨水”，村前的谢沐水上建小桥（原是木桥后为石拱桥）。村子四周有“昂山毓秀”、“清涧渔翁”“龟山夕照”、“独石时耕”、“西岭晴云”、“小桥流水”等景。村民给房屋堂题名，新田龙家大院每栋房屋的大门上都用墨书写对联，如“花无仰面如人傲，竹有虚心亦我诗”、“居同靖节先生宅，家衍零陵太守风”、“诗礼相传端家务，耕桑以外不关心”对联一百多副，舍堂名有“景运”、“顺聚”、“含珠”等。元、柳在浯溪、愚溪都有刻石记事，古村里同样用这种方式保存着村落的大事与历史，上甘棠村有石刻几十方，记录着村里发生的一些大事以及文人墨客留下的诗文书迹；江永勾蓝黄家村有石碑上百方，记载着村子自唐以来的各种建筑规式和村里的大事。这些人文景观为村落的文化人提供了丰富创作题材，也提升了村民的文化素质修养，无怪乎湘南虽远离京城，却总是与时势相随，湖湘进士永州占大半。

第三，古村建设不仅满足人们对物质生活的需要，村落周围建设其他许多附属建筑，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精神需要。先民们建村后，村内除建家族祠堂戏楼外，在村子的四周还建有许多寺庙，兰溪黄家村有60多座寺庙，上甘棠村有30多座。这些寺庙有佛教的庙，也有道教的观，还有儒教的学庙，反映古村人三教合一的宗教观念。特别是每个村子都建有学堂书院，大阳洞张村有三座书堂，方便了村里孩子读书。村落建设注重物质与精神共同需要，不就是元、柳在建造浯溪、愚溪时所追求的吗？

所以说元结柳宗元丰富的园林建设思想对湘南特别是永州古村建设的影响是深远的！

（责任编校：张京华）

K892.25

A

1673-2219（2010）11-0059-02

2010－09－01

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编号2010YBA01）。

张官妹（1955－），女，湖南永州人，永州职业技术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地方文化、语文教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