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困惑—— 解读《雨中猫》与《白象似的群山》

高 璐

女性的困惑
—— 解读《雨中猫》与《白象似的群山》

高 璐

美国作家海明威以擅长塑造硬汉形象而著称于评论界，但这并非意味着他忽视了女性的存在。在短篇小说《雨中猫》与《白象似的群山》中，海明威将他的女性人物置于与其男性伴侣冲突的混乱当中，意在指出女性困惑的根源。海明威批评了那些以自我为中心，将女性看作是纯粹的附属品的男性，以同情的笔调描写着女性的欲望。

海明威；《雨中猫》；《白象似的群山》；女性

美国作家海明威以擅长塑造硬汉形象而著称于评论界，他笔下的主人公往往是豪迈、大气的男性形象。一些评论家断言说：海明威不会描写女性人物，或者说他更善于塑造没有女性的男性世界。然而，研读了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雨中猫》与《白象似的群山》后，我们不难发现海明威非但没有忽视女性群体，反而给予女性以特殊的关注，揭示着她们在男性世界中的命运。

《雨中猫》取景于一家意大利餐馆外，当时大雨倾盆，一位美国主妇在桌子下发现了一只蜷缩着躲雨的猫，想要捉住它却让它跑掉了。妻子回到房间，向丈夫反复提到猫，但丈夫反应冷淡。

和《雨中猫》相似，《白象似的群山》也讲述了一对情侣的问题。在小说中，两个年轻人就是否堕胎产生分歧，随即二人的关系也陷入危境当中。正如评论家Brian Lee 所说“海明威在努力寻求男性内、外部世界的融合点”[1]。通过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形象，海明威揭示着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困惑。

研读《雨中猫》和《白象似的群山》中的环境描写对理解海明威小说中的女性人物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

在小说《雨中猫》中，一对美国夫妇在雨天到达了旅馆：

“It was raining. The motor cars were gone from the square by the war monument. Across the square in the doorway of the café a waiter stood looking out at the empty square.”[1]

这一描述创造出了一种寒冷、冷漠的氛围。为了达到这一效果，海明威用了空荡荡(empty)一词，将外部环境与人物心理巧妙地结合了起来。“空荡荡的广场”暗示着夫妻二人业已存在的问题，而两次提到的战争纪念碑(war monument)反映了作者对男女主人公之间可能发生冲突的忧虑。

而在《白象似的群山》中，海明威将故事安排发生在一家小酒吧：

“On this side there was no shade and no trees and the station was between two lines of rails in the sun. Across, on the other side, were fields of grain and trees along the banks of Ebro. Far away, beyond the river, were mountains. The shadow of a cloud moved across the field of grain.”

简洁的场景描写是通过小说的女主人公，一位名叫Jig的姑娘来实现的，蕴涵着深刻的象征意义，象征着姑娘不得不做出的抉择：堕胎还是留下孩子。干涸的农田揭示了堕胎后姑娘的感受以及这对年轻人此后感情发展的走势，而另一边的粮田显露着旺盛的生机，反映着姑娘对生育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稳定的家庭生活的向往。笼罩在粮田上的阴影则预示着如果姑娘坚持生下孩子可能遭遇的社会压力。

《雨中猫》和《白象似的群山》都探讨了两性关系，而在这一关系当中，女性的需求与欲望遭到了忽视。在描述女性人物时，海明威将同情注入笔尖，小说中的女性在与丈夫或情人交流时总是遭受着心理上的折磨，而她们的困惑来自于被无情忽视的欲求。

《雨中猫》中的妻子反复坚持要那只小猫，让人觉得她有些神经兮兮。当妻子看见猫时，相同的境遇让她对猫产生了极大的同情心，她对丈夫说：“可怜的猫正在桌下避雨”，可是当她想去捉到猫时，却发现猫不见了。回到房间，妻子提出了一系列关于头发、衣服、银器的要求。最后，妻子像是歇斯底里般地大声喊道：“总之，我要一只猫，我要一只猫，我现在要一只猫。要是我不能有长头发，也不能有任何有趣的东西，我总可以有只猫吧”。这些话听上去像是一种“虚荣”的表现，然而这种“虚荣”恰恰反映的是人的需求。海明威用猫作为一种象征，暗示着妻子对充满勃勃生机的自由生活的本能向往。妻子高喊着要猫，实际上是想引起丈夫的注意，当然更重要的是获得他的爱。而他的丈夫始终沉溺于书本当中，最后对她的要求显得极不耐烦：“别说了，还是去读点什么吧”，丈夫的冷漠进一步加剧了妻子的痛苦。

海明威擅长细微之处的描写，文中有不少的精彩片断。当妻子下楼捉猫时，她遇到了旅馆经理，经理问到：“Ha Perduto qualche cosa, Signora ?”意思是“丢了什么吗？”海明威是在暗示妻子丢失了某样东西，那就是婚姻生活的活力和希望。妻子无力改善自己的婚姻状况，这让她异常痛苦，她甚至于发现自己对刚见面的旅馆经理产生了好感。海明威在小说中数次使用了“喜爱”这个词，妻子喜欢旅馆经理“听到任何怨言时那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庄严的态度。她喜欢他愿意为她效劳的态度。她喜欢他那觉得自己是个旅馆老板的态度。她喜欢他那张上了年纪而迟钝的脸和那一双大手。”这几个“喜爱”折射出妻子对于婚姻的绝望。

同样在《白象似的群山》中，姑娘不赞成男友堕胎的提议。姑娘名叫“Jig”，但她的名字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英语中有一条习语叫：“the jig is up”，意思是“一切都完了”。怀孕代表生命的延续，是美好、希望的象征，但在Jig身上却非如此，Jig的怀孕成为男友继续逍遥下去的绊脚石，她所面临的是被迫堕胎。Jig告诉男友对面的群山看上去像一群白象，而男友却说他什么也看不到。Jig提到白象实际上是在指代自己的怀孕，同时表达着对男友的不满。因为孕妇的大肚看上去像庞大的白象，而白象(the white elephant)在英语中是大而无用的代名词，白象象征着Jig腹中的胎儿是多余、无用的。

男友是冷漠无情的，他对于Jig对安逸的家庭生活的向往表现得极为冷淡。他不断地向Jig施加压力：“那实在是一种非常简便的手术，甚至算不上一个手术”。他告诉Jig：“没关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用怕”，这当然让Jig情绪极为低落。

两篇小说的共同之处还在于故事是以女性视角展开的，小说中的女性毫不例外地无法找到摆脱困境的出路。

在《白象似的群山》结尾处，Jig说：“我觉得好极了，没事，我觉得好极了”。一方面，海明威暗示Jig已经意识到向男友表达自己的感受是毫无意义的。另一方面，Jig的表达似乎有些含糊不清：她或是想表示自己满足现状，抑或只是想竭力克制不要再次卷入争吵。总而言之，Jig无力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的内心处于沉默、多重、混乱的秘密之中[2]。

《雨中猫》的结尾同样含混：旅馆经理差侍女送来一只大猫，故事就此结束。很明显，这只大玳瑁猫不是妻子在雨中看到的那只小猫，妻子想要的不过是丈夫的关心和爱护。

批评家Donaldson认为海明威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命运反映出作家对于文化中正在构建的性别问题的看法[3]。海明威出生在一个妇女地位发生剧烈变化的时代。在十九世纪的美国，男性和女性被认为具有不同的性别角色：男性要坚毅、勇敢才能在充满竞争的社会中立足；女性要忠贞、温柔，是“屋子里的天使”。然而，这一传统观念遭到了当时风气云涌的女权运动的挑战，到1920年美国妇女获得了选举权。女权运动不仅在普选权方面取得了胜利，也改变着人们的道德观念。社会学家认为：二十世纪初的性革命并非是一促而成，而是因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在观念和习俗方面发生革命性的变化造成的。

在海明威小说中不难找到女权运动影响的蛛丝马迹。学者Messent在他的著作中指出：“海明威的小说广泛探讨了性别问题。如果说西方社会性别权力关系在战前和战后发生迁移的话，那么海明威小说中描写的性别身份、性别权力的相关问题则反映了这一变化给社会所造成的影响”[4]。

在《雨中猫》和《白象似的群山》这类小说中，海明威未曾忽视或轻视女性表现出的敏感，相反对她们抱以极大的同情心。

批评家认为海明威小说中的西部并非局限于地理意义上的美国西部，而是指代一个男性作为女性伴侣的世界。海明威将他的女性人物置于与她的男性伴侣冲突的混乱当中，意在指出女性无法找到摆脱束缚的办法，因此不可避免地感到困惑。在小说中，海明威批判了那些以自我为中心，将女性看作是纯粹的附属品的男性，并且以同情的笔调描写着女性的欲望。

注释

①本文中的英语原文均引自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邵锦娣所编《文学导论》及西安外国语大学2003年版《英美短篇小说》。

[1]Lee,Brian.American Fiction 1865-1940 [M].London:Longman Group UK Limited, 1987:197．

[2]钱俊.《白象似的群山》话语权力解读[J].广州：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09,(1)：88-91.

[3]Donaldson,Scott.,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rnest Hemingway[M].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6:177．

[4]Messent,Peter. Ernest Hemingway[M].NY: Macmillan,1992:89．

Women’sDilemma:AnAnalysisof“CatintheRain”and“HillslikeWhiteElephants”

Gao Lu

Ernest Hemingway, one of the greatest American writers, is greatly praised for his masculine writing style by the critics. But He never ignores women’s existence in his short novels, such as “Cat in the Rain” and “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Hemingway puts his female protagonists into the conflict with their male companions. Hemingway criticizes the egocentric man who considers women as mere adjunct, and he presents the female desire and sensibility from a sympathetic perspective.

Hemingway ; Cat in the Rain；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women

ClassNo.:I712.074DocumentMark:A

蔡雪岚)

高璐,硕士，讲师，西安体育学院人文学系，陕西·西安。邮政编码：710068

1672-6758(2010)06-0111-2

I712.074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