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雨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辽宁大连 116052)
[人力资源]
“刘易斯拐点”的迫近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及对策
刘先雨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辽宁大连 116052)
2010年中国沿海地区的“用工荒”现象和全国大范围的加薪潮,使得一些学者认为是中国经济出现了“刘易斯拐点”,进入了高速工业化、突破城乡二元结构造成的深层次矛盾的关键时期。用“刘易斯拐点”理论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分析,并提出改善企业经营环境、提高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本含量、完善城乡社会保障体系、以合理的产业政策吸纳剩余劳动力和制定新的劳资关系等对策。
民工荒;“刘易斯拐点”;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
长期以来,中国依靠丰富而又廉价的劳动力资源来吸引投资,迅速发展成为“世界工厂”。但在国际产业链中,由于中国企业处在附加值最低的中间制造环节,其利润主要来源于人力成本的差值,使得这种经济发展模式的生存根基很容易被劳动力的短缺及其成本上升所动摇。中国制造业虽然规模巨大,但由于缺乏独立的市场和用户,缺乏自主知识产权以及国际市场定价权和话语权,企业实际获得的利润非常微薄。
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刘易斯认为,经济发展是现代工业部门对传统农业部门的扩张的过程,这一过程将持续到把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干净,直至出现一个城乡一体化的劳动力市场为止。当一个国家的劳动力供给不再具有无限弹性,现代工业部门的工资开始上升,经济发展的“拐点”就出现了。而判断一个国家是否面临“刘易斯拐点”的重要指标,是工人真实工资水平的上升。中国近几年沿海地区出现的“民工荒”,以及最近全国出现的“涨薪潮”,与中国进入“刘易斯拐点”区域这个大趋势不谋而合。
“刘易斯拐点”是指在二元经济结构中,在剩余劳动力消失之前,社会可以源源不断地供给工业化所需要的劳动力,同时工资还不会上涨。直到有一天,工业化把剩余劳动力都吸纳干净,这个时候若要继续吸纳剩余劳动力,就必须提高工资水平。这个临界点就叫做“刘易斯拐点”。
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起飞通常对劳动力优势有较高依赖,因此,“刘易斯拐点”对经济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经济学含义,它不仅表明劳动力资源、劳动力市场格局发生了显著转变,而且暗示着要素相对价格、产品生产方式和经济增长形态进入新的阶段。
在200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份报告就曾指出:中国的劳动力正由过剩向短缺转变,拐点将在“十一五”期间出现,确切的时间可能是在2009年。当时从珠三角到长三角出现的“招工难”,也为这种观点提供了部分验证。但随后爆发国际金融危机,外部需求萎缩,出口加工业收缩,大批农民工被迫返乡,有机构预测就业岗位缺口达千万个之多。
可是,随着经济强劲反弹,“保增长”大局已定,“用工荒”又浮出水面。2010年春节后,沿海地区和内地同时出现严重的缺工现象,沿海地区尤为突出。其中,广东珠三角地区用工缺口达200万。民工大省安徽如今也出现了“用工荒”。2009年第四季度的数据显示,103个主要城市岗位空缺与求职人数的比率从金融危机期间的0.85,大幅回升至 0.97。但珠三角的这一比率达到1.26,这提示若不提高工资,将很难招到可用的工人。其实,如果不是将“刘易斯拐点”的出现机械地设定在某个时间点,而是将其视为一个过程,那么,判断中国正在或即将出现“刘易斯拐点”是基本符合实情的。
先行工业国和后起发达国家在二元经济结构转型的过程中,都经历了农村剩余劳动力无限供给到劳动力出现短缺的转折时期。在劳动力无限供给阶段,真实工资在任何部门都不会明显上涨。只有在“刘易斯转折点”到来时,即剩余劳动力基本转移完毕,劳动力的工资水平才会上升。英国和美国劳动力工资水平在1820年为转折点,日本在转折开始的1920年以后,工人真实工资水平都开始明显上升。因此,判断一个国家是否面临“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工人真实工资水平的上升是一个重要的指标。
2007年中国人口与劳动绿皮书提出,工资水平及变动趋势是衡量劳动力市场供求关系变化的晴雨表,根据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系统调查显示,2003—2006年间,中国农民工人均月工资持续增长,增速逐年加快。调查显示,自沿海部分地区发生民工短缺现象以来,农村外出就业劳动力工资增长速度逐步加快。2003—2006年,到外地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农民工,人均月工资由781元增加到953元,增长了22.0%。2003—2006年,月工资在600元以上的农民工占全部农民工的比重连年上升,由43.2%提高到63.6%,提高了20.4个百分点。2010年初,江苏率先宣布从2月1日起,将该省一类地区最低工资标准从850元调整到960元,涨幅达13%。之后,浙江、广东、福建、上海等地陆续调整最低工资标准,调整幅度都在10%以上,一些省份甚至超过20%。从7月1日开始,北京、河南、陕西、安徽、海南等十个省市上调最低工资标准,其中上调幅度最大的海南省,一类地区最低工资标准上调了31.7%,位居全国之首。而从2010年算起,全国已经有27个省市区上调了最低工资标准。
中国正在走向和逼近“刘易斯拐点”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此趋势会引致要素禀赋、产业结构和增长方式等领域的连锁反应。从挑战的角度看,“刘易斯拐点”暗示着中国的劳动力资源优势正在发生变化,尽管中国的劳动力成本相对于美国等发达经济体仍有比较优势,但相对于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其优势可能会逐渐丧失。然而,“刘易斯拐点”带来的并非都是负面影响,如果中国能够立足长远、深化改革、统筹发展,则“刘易斯拐点”完全可能通过“倒逼”机制产生积极效应,并由此开启中国经济社会持续协调发展的新时代。其积极影响主要表现在:
1.在一定程度上会缩小收入分配差距。伴随着劳动力供求关系的逐步转变,劳动者在工资和薪酬谈判中的话语权渐趋增强,其剔除物价因素之后的真实收入将持续快速增长,这必将会对缩减中国的劳资差距、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产生积极意义。在劳资差距层面,劳动者谈判能力的增强和真实工资的提升,会改变劳动者报酬在经济总量中占比持续降低的不利态势;在城乡差距层面,农民工真实工资提高将连同家庭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共同构建农民收入持续增长、城乡差距逐渐收敛的长效机制;在地区差距层面,东部地区的用工成本上升,会导致更多的企业通过产业梯度转移来调整空间布局。
2.有利于内需刺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投资—出口导向的特征,投资驱动面临着资本供给约束、资本边际报酬递减和资本产出转化为消费的挑战,而出口导向导致中国经济对域外经济高度敏感和依赖。为了实现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中国急需将投资—出口主导的增长方式转化为国内需求、尤其是居民消费需求主导的增长方式,实现这种转化的前提是居民收入的连续、稳定地增长。在此意义上,“刘易斯拐点”伴随着劳动者真实工资的持续提高,会为国内需求启动、发展动力转化提供有力支持。
3.对企业产生创新激励。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有着过度使用劳动力要素的特征。在“刘易斯拐点”逼进情形下,企业依靠劳动密集使用来形成竞争优势的模式越来越难以为继。企业必须改变要素组合才能增强核心竞争力,技术、管理等层面的创新必将成为企业的自发选择,而国民经济也将随之从要素密集投入的“粗放”阶段转向要素组合效率提升的“集约”阶段。
4.促进结构优化和产业转型。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是与工业化率不断提高、特别是传统制造业急速发展紧密相关的,在劳动力充裕且廉价的背景下,选择传统制造业来开展国际贸易、驱动经济增长是理性选择。然而,在“刘易斯拐点”逼进的背景下,中国各地区、尤其是东部的劳动力资源越来越难以支撑传统制造业的发展。据此,中国在加快产业梯度转移来维持“世界制造中心”的同时,必将更加积极地发展现代农业、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依靠产业结构的高度化来舒缓要素供给压力、提升国际竞争能力。
1.工资水平持续上涨,使出口企业竞争力下降。历史上,随着“刘易斯拐点”的临近,日本和韩国政府都曾经陆续推行一系列的劳动立法,通过在社会最低工资、劳动保障、社会医疗等方面立法,用法律强制方式推动劳动者收入状况的改善,但也使出口企业的成本不断扩大。未来中国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而这也将明显提高企业的用工成本。预计,在“十二五”期间,劳动成本占销售收入的比重将提高到10%以上,劳动报酬占GDP的比重也会提高到50%以上。如果“十二五”期间年均GDP增速为8%,则劳动者报酬的年均增速应该达到10.6%。这势必会使本就利润很微薄的劳动密集型企业雪上加霜,进一步加大出口的压力。
2.使通胀压力进一步增大。面对低端劳动力成本的快速提高,中国的未来几年将面对较大的成本推动型的通胀压力。金融危机后2009年中国的宽松货币政策已经严重恶化了通胀预期,近几年来持续加剧的房地产泡沫和2010年以来的杂粮价格飞涨已经需要政府出台严厉的管制措施才能得以控制。通胀作为一种改变社会财富分配的工具,对以劳动报酬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群体非常不利。恶性通胀使得劳动者储蓄贬值将严重损害消费能力的持续增长,使得中国当前扩大内需的政策难以推行。
3.人民币升值趋势持续,使中国经济增长产生很多不确定因素。日本和韩国都相继采用过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策略,国内制造业发展很大程度上借力于出口的快速增长,在“刘易斯拐点”前后时期,日本和韩国都出现了持续的出口顺差。伴随着国内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的快速增长,日元和韩元也出现持续升值的过程。中国加入WTO之后,经常账户顺差持续扩大,2005年汇改以后,也出现了人民币持续升值的趋势,后因全球经济危机而重新维持与美元汇率的稳定,实际有效汇率也跟随美元波动。2010年以来,随着危机的逐渐平复,人民币升值预期再度加强。自2010年6月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连续升值将近2%。9月21日,人民币汇率上升为6.7079,而10月12日人民币汇率上升为6.65,人民币汇率创新高。在美国眼中所谓的人民币升值乏力,对中国出口企业来说则已被压得喘不过气。许多中国出口企业表示,原材料成本节节攀升,加上人民币不断升值,现在基本无法接新单。9月2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纽约表示人民币继续升值20%将会造成中国严重的失业问题,引发社会动荡。
在劳动力工资上升的前提下,企业在“倒逼”机制下应转向产品创新和产业升级,而企业的这种转变有赖于公共产品提供和营商环境改善。为此,中国需要解决民营企业所面临的“融资难”问题,降低民营企业进入高盈利行业的进入壁垒,关注人民币比值变动对企业盈利性的影响,综合采用土地、财税、金融等政策为企业发展提供支持。从企业创新的推进流程出发,政府有必要大力投资“公共品”特征显著的基础研究,搭建产学研相互转化和无缝对接的有效平台。
在“刘易斯拐点”逼近的背景下,决定经济发展的将不是劳动力的数量和规模,而是劳动力的素质和质量。由此,中国必须坚持教育优先的理念,采取多元化方式拓展教育和培训渠道,如:针对职业教育发展相对滞后的情形,中国必须立足于产业结构的需求,采取倾斜性举措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为现代农业、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提供人力支持;同时,针对劳动力供求可能存在的“对接偏差”,可以采用终身教育、在岗培训等方式持续积累人力资本。
中国经济发展源于包括劳动者在内的众多社会成员,发展成果也应惠及包括劳动者在内的诸多社会群体,只有“共建共享型”的经济发展才是公平的、持续的并具有内在稳定性。中国应摈弃将劳动力单纯视为“工具”的思维,而更多从居民福祉提升的“价值”角度思考问题。为此,未来中国应依靠企业工会和农业专业性合作组织来增强劳动者的议价能力,切实完善城乡基本养老、基本教育、基本医疗和基本住房的社会保障体系,针对农民工和农村留守群体,更要基于公共财政配置相对均等化来加大社会保障供给力度,以此形成经济社会发展的持续性动力源泉。
从国际经验来看,一国在刘易斯转折过程的初期,应该尽量避免资本深化的过早发生,应该通过劳动力使用倾向的创新,保证丰富的非技术劳动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只有当剩余劳动力的情况不存在,实际工资开始大幅度上升时,在经历了资本浅化式增长之后,才出现资本深化。这正是日本的成功经验所在。中国的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还相当大,农业劳动力在总的就业人口中的比重超过50%,这一现实决定“刘易斯转折点”在中国将表现为一个长期的过程。也决定了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国不能放弃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发展战略,而应根据国际产业的变动情况,实行劳动力的使用创新,提高工业对劳动力的吸纳水平。
在劳动力无限供给的条件下,企业可以非常容易地获得所需要的劳动力资源,企业处于主动地位,而劳动者处于被动地位。在经济进入“刘易斯拐点”之后,劳动力资源逐渐变得稀缺,获取和维持必要的劳动力资源成为企业制胜的重要环节,这为提高劳动者地位,形成新的劳资关系提供了有利条件。因此,政府应通过精神奖励和物质刺激,积极鼓励和引导企业加强劳动力保护,形成新的劳资关系,善待劳动者,并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创造劳资两利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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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henomenon of“labor shortage”in the area along the coast and the trend“raising wages”in large scope around China,making some scholars thinking of appearance of“Luis turing point”,and entering the critical period of highspeed industrialization and breaking the deep contradictory of dual-structure in the rural and urban areas.The articlemakes use of the theory of“Luis turing point”to analyze the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and pose some countermeasures as following: improving the human-capital contentof thewhole society,improving the ensuring system in the rural and urban areas,absorbing the surplus labor by reasonable industrial policies,and making new labor-capital relations and so on.
labor shortage;Luis turing point;transfer of rural surplus labor
F201
B
1002-2880(2010)11-0133-03
(责任编辑:刘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