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伟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
少年的余光中就品尝了思念的滋味,母亲寄来的贴着小小邮票的信,是他最大的精神慰藉。
我上初二时离开父母到异地求学,那时根本没有写信的意识,只把思念深深地埋在心底,直到1991年参加工作后,才开始同父亲通起信来。做过小学教师的父亲总能满足我内心的思乡、思亲之情,将家中的人和事一一道来。
工作多年后回到老家,父亲从橱子顶上端下一个鞋盒,宝贝似的捧出一些泛黄、褶皱的信纸,告诉我说:“你写给家里的信我都保存着呢。”我略带惊奇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信,一封封仔细看起来。十几封信,大都是在没有现代通讯工具时写的,最晚一封写于1995年底,那时我刚从井下调到地面工作,大概是急着向家里报告这个喜讯吧。5年的时光重新浮现眼前,虽然只是一个个片段,但对于我来说,一切犹如发生在昨天。我不知这是父亲刻意为我所留,还是他舍不得扔掉。父亲找出一封信对我说:“这是你母亲活着时常常要我读给她听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好!”我写给家里的每一封信,开头都是一成不变的。“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格,我的祝福便到了。祝母亲生日快乐,健康长寿……1995年3月23日。”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母亲生日前几天我字斟句酌写的。当时,喜好写作的我决定改变一下平淡得如一碗白开水的写信方法,送给母亲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生日祝福,可是习惯了内敛感情,怎么也无法作出火热的表达。在冥思苦想中,我突然想起家中老屋的窗棂,便急切地写下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格”这样感性十足的话。
没想到这封信让母亲过了一个最为开心的生日。父亲说:“3月27日那天,你母亲的病似乎也好了很多,因为她在盼着你的信呢,她知道你一定会给她写信的。几个舅舅,还有其他亲戚已经来到家中,都等着为你母亲祝寿呢。眼看快到中午了,你母亲还趴在窗户上透过窗棂眼巴巴地盼着邮递员上门来。大家劝她说,信肯定是在路上耽搁了,说不定明天就到了。她摇摇头依然坚持,说等不到信她不会吃饭。正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邮递员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了——取信喽,取信喽……”父亲告诉我,当他为母亲读信时,母亲病得睁不开的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幸福”……
听父亲讲到这儿,我已泪流满面,后悔那次没有早一点给母亲写信,更后悔没有给她老人家多写几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