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实,汪慧玲
(兰州大学经济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生态脆弱区也称生态交错区(Ecotone),生态学将其定义为从一种生态景观向另一种生态景观过渡的界面区域。在人为或自然因素影响下,生态脆弱区[1]生态系统具有抗干扰能力弱、时空波动性强、边缘效应显著、恢复能力差等特点,容易发生森林向草原、荒漠草原、荒漠的逆向演替[2]。长期以来,西北地区在人类活动干扰下,生态系统遭到了严重破坏,社会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引发了激烈冲突,已经成为我国生态环境和区域经济脆弱性表现最为明显的区域之一。如何协调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已成为西北地区可持续发展的核心问题。为寻求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双赢模式,以涉及甘肃、宁夏、新疆、青海4省区全境和陕西西秦岭以北及内蒙西部地区的广大西北生态脆弱区为对象展开研究,以期为西部大开发以及西北地区的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提供有益的借鉴。
1.1.1 西北生态脆弱区类型
西北生态脆弱区横跨东部季风区、青藏高原区和西北干旱区,位于我国第1与第2阶梯,集中了我国高寒荒漠、高山冰川、冻土冻原等复杂多变的地形地貌,存在大面积的荒漠草原、内陆河岸绿洲以及农牧交错带。按照《全国生态脆弱区保护规划纲要》的划分,西北生态脆弱区的主要类型包括:北方农牧交错生态脆弱区、西北荒漠绿洲交接生态脆弱区、青藏高原复合侵蚀生态脆弱区(见表1)。
表1 西北生态脆弱区类型
1.1.2 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现状
西北生态脆弱区幅员辽阔,国土面积达300多万km2,占全国国土面积的32%,是世界上连片面积最大、发育形态类型最齐全地区的突出代表。在外界力量的过度作用下,已经表现出了极度的脆弱性:
1.1.2.1 水资源极度匮乏
西北地区水资源量多年平均为1 635亿m3,仅占全国总量的5.84%,人均水资源量为1 781 m3。其中宁夏黄河流域217 m3,陕西渭河流域326 m3,青海湟河流域618 m3,大大低于平均水平,是我国极度缺水区。境内荒漠绿洲主要依赖雪山融水维系生态平衡,近年来随着雪线上移,融水量比20年前锐减30%~40%,绿洲及外围胡杨林和荒漠灌丛出现大面积萎缩,生态平衡遭到严重破坏。地表径流不足导致地下水开采过渡,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水资源短缺问题,如河西石羊河流域民勤盆地地下水位年均下降0.4~1.0 m,形成了面积为1 000 km2的大型水位下降漏斗区。
1.1.2.2 荒漠化严重
据粗略估计西北生态脆弱区荒漠化面积超过213.88万km2,占全国荒漠化面积的81.13%。在西北内陆干旱区,由于流域上中游用水过度,普遍出现下游河流断流,湖泊水域面积急剧缩减甚至消失。如石羊河流域中游武威凉州大量用水,导致进入下游民勤的来水量锐减,引起民勤绿洲爆发生态危机;黑河流域上游张掖过度灌溉用水,致使下游内蒙额济纳旗居延海绿洲逐渐消失;罗布泊20世纪40年代水域面积尚有3 006 km2,不合理的水资源利用方式导致其在20世纪70年代初就全部干枯;艾比湖在解放前水域面积为 1 200 km2,而目前仅存 540 km2[3]。随着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境内荒漠化问题日益严重,内蒙古的阿拉善、新疆塔里木河流域下游、青海柴达木盆地东南部,荒漠化年均扩展速度达到4%以上,风沙的步步紧逼已经使成千上万的农牧民成为“生态难民”。
1.1.2.3 人口严重超载
人口过渡超载是目前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恶化的一个重要诱因。联合国环境署提出的干旱、半干旱地区最大的人口承载量分别为7人/km2和24人/km2。而在西北生态极其脆弱的陕甘宁老区人口达到73人/km2,远远超出了联合国的标准。目前,西北生态脆弱区的人口已接近1亿人,人口自然增长率远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见图1),土地严重超载,人地关系极为不和谐。
图1 甘肃、青海、宁夏、新疆4省区人口增长率
长期以来,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保护与经济建设取得了进步,但到目前为止还远没有解决生态与经济协调发展的问题。不仅经济发展与生态建设相互割裂,而且没有建立起良性的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机制。整个区域整体上还处于工业化初期,是我国工业化进程最慢、工业化水平最低的地区。其工业发展主要依托能源、原材料的扩张带动,经济结构简单且演化迟钝。与落后经济发展水平相对应的是区域人均收入的低下(见图2),西北生态脆弱区面积约占全国的36%,人口占7.3%,而 GDP仅占5.7%,区内有国家级贫困县、旗126个,占全国的21%[4],是我国典型的贫困地区代表。
图2 2008年西北5省人均收入
生态经济学将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之间的相互耦合复合而成的系统视为生态经济系统。本质上生态环境与经济活动之间并不存在矛盾,这是因为生态系统与经济系统之间除了有物质、能量以及信息的交换,还存在着价值流循环与转换。一方面人类的经济活动必须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进行,并且有赖于生态系统的物质和能量加工成生产和生活资料以满足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另一方面生态功能的体现也有赖于经济发展为其保护提供物质基础。
市场经济是以利益最大化为导向,而生态建设是以追求生态效益最大化为目标,两者存在着互惠共存的困难。主要表现在,第一,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增长。生态保护是一个长期过程,其效益很难从短期的经济利益上体现。在唯 GDP至上的心理驱使下,很多地方热衷于短期内能为地方经济带来巨大经济利益的建设活动,轻视生态保护,盲目上马高污染、高能耗的污染产业,结果陷入“先污染、后治理”的怪圈。第二,重视生态环境建设而轻视生态环境管理。生态建设是一个短期过程,容易带来地方投资增长,而管理是时间长见效慢,不易体现政绩。在这种思维驱使下,地方政府重视生态建设而疏于管理,使得生态工程仅仅是体现领导政绩的形象工程,不仅造成了人力、物力、财力的极大浪费,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恶化了当地的生态环境。
生态保护与区域经济相互割裂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长期以来我们只是把自然资源作为区域经济增长的条件和物资基础,而很少关注自然资源的生态效应及其稀缺性。目前西北生态脆弱区经济发展对生态系统造成了巨大破坏,生态资源已经呈现出稀缺状态,这就需要在市场经济的框架下,将生态资源视为经济发展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种重要资本。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将生态资源纳入经济体系进行统一核算,利用能值分析理论,建立环境、资源与资本之间的转换标准,通过一定的能值转换率体现出生态资源的经济价值,将生态效益转化为经济效益,从而体现出其稀缺性。
与生态资源资本化相对应,生态脆弱区经济发展的另一个目标是增加经济的生态成分,推动区域经济向生态化发展。经济发展过程中,实现从生产理念到结构与功能的三重转变[5],即生产目标从单纯追求GDP最大化转变到追求经济与生态协调发展,从单纯追求物质利益转变为追求物质利益与生态效益并重,从单纯追求提供产品转变为追求产品与生态服务并举。改变现有的社会经济代谢与生态资本利用的思维、模式与组织方式,使经济发展主动适应生态环境。在现行经济格局中,不断调整与优化产业结构,淘汰高污染、高能耗、低效益的产业部门,积极发展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产业,倡导绿色生产与绿色消费。不论是从微观层面的企业、消费者,还是中观层面的产业园区与宏观层面的产业安排,都不断强化绿色生态理念,促使生态资本再造(包括生态资本的建设、恢复、保育与创造)与生态功能的激活,使得生态与产业互动,最终实现生态产品化合复合化。
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经济协调发展落实到现实生态经济可持续发展轨道上,需要构建多方参与的机制构架。根据西北地区生态经济系统的特色,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经济系统需要构建与完善市场机制、市场主体、政府主体、利益协调监督机制,促进生态与经济共赢发展。
3.2.1 市场机制
市场机制是由价格机制、供求机制、竞争机制综合作用而成,其中价格机制是市场机制的核心。区域生态经济系统的双赢发展不能脱离市场经济这一既定框架,区域生态经济的良性发展有赖于市场这只无形的手运用价格机制,解决市场对生态资源的供求与竞争关系。
3.2.2 市场主体
区域生态与经济双赢发展是一个复杂的双赢互动过程,需要企业、中介组织、公众等利益相关主体的平等参与。构建合格的市场主体,是确保区域生态经济正确的发展目标的关键。
3.2.3 政府主体
一方面,受制于发展现实,西北生态脆弱区不可能独立完成生态经济的双赢发展,必须有赖于中央政府的输血支持。另一方面,生态经济也有赖于地方政府的开拓创新,推动其不断发展进步。
3.2.4 利益协调监督机制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要实现生态经济的双赢发展,必须建立和完善相应的监督和激励机制,规范、调整和优化市场主体的经济行为,协调好各个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
生态产品作为准公共产品,市场自发调节容易导致市场失灵和制度失灵,需要政府构建合理的发展架构促进其与经济协调发展(见图3)。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需要遵循生态规律和经济规律,使得生态资源从开发利用到保护、恢复、再生、更新、增殖和积累等生产和再生产活动在市场经济中能够体现出价值。政府对市场主体的作用主要是运用制度供给以及法律和行政手段规范市场主体的经济行为,对市场失灵和制度失灵采取必要的手段进行矫正,从而促进生态经济健康发展。
市场主体是生态经济系统正常运行的核心,西北生态脆弱区存在的最大缺陷是生态资源的产权主体与责任主体虚置,双赢发展框架在各方的相互作用下,能够有效规范市场主体的权利与责任,清晰界定市场主体产权,使得市场资金能够正常进入生态资源领域,生态产品和生态服务的价格机制能正常运转,从而充分体现生态资源的稀缺性。
图3 生态保护与区域经济双赢发展架构
生态资源不同于一般的经济资源,其价格形成机制容易被扭曲,要使生态资源成为西北脆弱区人民赖以生存、谋求发展的财富和手段,还需要政府采取有效的监督协调机制,运用经济和行政手段将生态资源转化为市场资源。目前要想生态建设取得突破性进展,需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实施利益驱动,即对市场参与主体和政府主体进行相应的制度激励。解决市场参与主体的激励可以采取国家生态购买制度,激励地方政府则可以采取生态补偿措施。生态脆弱区出现“公地悲剧”及严重的环境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市场机制在生态建设上失效。国家应该承认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环境的意义,实施生态购买与生态补偿策略。每年依据林草恢复的数量和自然生态质量相林草所有者支付相应的货币,实现国家对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建设正的外部效应进行购买,而所有权仍保留在生态建设者手中[6]。实施生态补偿则有助于国家加大对西北生态脆弱区的财政转移力度,增强地方政府建设与保护生态的积极性。
另外,生态经济的双赢发展模式是一个开放互动的架构体系,各种机制与市场主体之间存在着反馈机制,能够及时调节各个环节之间的问题,保证整个框架能够健康运行。
西北生态脆弱区特殊的生态经济发展现实,需要政府、企业、民众深刻认识环境建设与经济协调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从西北生态脆弱区的实际出发,改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促进地区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的协调统一,增强区域生态经济双赢发展能力。
广大的西北生态脆弱区经济与生态发展欠账过多,依托自身很难实现生态与经济双赢发展目标,这需要国家统筹安排,从制度层面增加对生态脆弱区的水利、林业、牧区育草等基金的投入。适时启动国家生态特区策略,将西北生态脆弱区的区域生态与经济发展提升至国家层面,使得对西北生态脆弱区的支持变成常态化与制度化。
根据《全国生态环境建设规划》与《全国生态脆弱区保护规划纲要》制定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经济发展规划,规范和统一生态脆弱区生态经济发展目标,遏制生态局部改善、整体恶化的趋势。通过整体规划与统一行动,分期实施,实现区域生态经济协调发展的目标。近期(2010—2015年)控制住认为因素对生态的破坏,遏制住荒漠化面积持续扩大的趋势。中期(2016-2020年),在基本遏制住生态持续恶化趋势后,大约用5年时间,使西北生态脆弱区生态景观得到逐步恢复,生态环境开始走上良性循环轨道。远期(2021—2050年),用30年左右的时间,恢复西北脆弱区的生态功能,建立健全生态经济协调发展机制,实现山川秀美大西北的目标。
[1] 黄夏银,李 冰,周家艳,等.江苏沿海地区生态脆弱性分析[J].环境科技,2009,22(5):53-56.
[2] 肖笃宁.生态脆弱区的生态重建与景观规划[J].中国沙漠, 2003,23(1):6-11.
[3] 刘红梅.区域生态建设与经济发展的互动双赢理论及实践[D].青岛:中国海洋大学,2007.
[4] 钱正英.西北地区水资源配置、生态环境建设和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J].中国水利,2003(5):17-24.
[5] 谢高地,曹淑艳.发展转型的生态经济化和经济生态化过程[J].资源科学,2010,32(4):782-789.
[6] 延军平.中国西北生态环境建设与制度创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