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建
(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从回目看杨本《红楼梦》前八十回的版本性质
贾海建
(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为判断杨本《红楼梦》前八十回的版本性质,运用数据统计的方法将杨本前八十回的原有回目与现存十二个主要的《红楼梦》版本回目进行比对,重点分析了杨本独有的十回回目。分析结果表明,杨本的回目与其他版本相比表现出不完善的现象,这或可说明杨本前八十回目有《红楼梦》早期文本的痕迹,杨本前八十回回目应属于一个产生于程本之前的、早期抄本《红楼梦》中的回目。
杨本;《红楼梦》;回目;早期抄本
杨继振藏本《红楼梦》(以下简称“杨本”)自20世纪50年代发现以来,就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因为杨本《红楼梦》是一部最早发现的一百二十回抄本,并且收藏者杨继振认为这是高鹗刊印《红楼梦》前的稿本。如果此事属实,那么困扰学界一百多年的疑惑,即后四十回究竟是谁所著等一系列问题就可能迎刃而解。但问题似乎并非如此简单。自范宁、俞平伯、金品芳等学者以来,对杨本的性质就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学者们虽然都是立足于抄本的文字特征进行分析,但是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1]。这是因为杨本原文所表现出的版本特征异常复杂,很难理清它与之前发现的众多脂本及刊刻本之间的确切关系,所以学者只好客观而又无奈地称之为“百衲本”。本文并不刻意地纠缠于杨本正文中的语句到底与哪一系统的脂本或刻本具有亲缘关系,而是从宏观角度即从回目分析入手对杨本的版本性质作一探讨。对于杨本的回目,赵冈、林冠夫、郑庆山等学者在其杨本研究的著作中多有涉及,但都是只言片语,未对杨本的回目进行系统论述。值得一提的是,俞平伯先生的《谈新刊<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一文中专门列了一小节来谈杨本“比较特异的回目”[2],但只是指出了杨本回目与他本的不同之处,而没有作进一步的阐发。鉴于后四十回问题的复杂性,加上杨本后四十回回目除第八十七回与程本回目有一个字的差异之外,其他全同程本(第一百零一回、第一百一十二回的回目,程甲本和程乙本稍有区别,而杨本同于程乙本)。因此,本文就杨本前八十回的原有回目(不包括后来修改者修订、旁改的回目)进行论述。
杨本原有多回残缺,杨继振收藏后对残缺的回数进行了抄补,杨本扉页题曰:“兰墅太史手定红楼梦稿百廿卷,内阙四十一至五十十卷,据摆字本抄足。幼云记”。经过比对,杨继振抄补所用底本属程甲本系统,其回目当然也不例外。因此,这十回的回目不在我们考察之列。除杨继振说明的这十回之外,尚有第二十一回、第五十一回、第六十一回、第七十一回的前半部分为杨所补抄。因此这四回的回目也不在本文论述范围之内。另外,相应的第二十回、第六十回的最后一页也是杨所抄补。这种有规律的缺失表明了杨继振收藏此本前的装订形态即每十回为一册,所以内阙的第四十一至第五十卷恰好为十回即一册。而其他零散的缺失则集中在每册的开头和结尾。这样,我们的考察对象实际上为前八十回中剩余六十六回的回目。笔者将这六十六回回目与现存主要的十二个《红楼梦》版本即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戚序本、蒙府本、列藏本、舒序本、甲辰本、郑藏本、卞藏本、程甲本、程乙本①本文所使用的《红楼梦》版本分别为: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石头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戚蓼生序本石头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蒙古王府本石头记,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甲辰本红楼梦,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古本小说丛刊:舒序本红楼梦,中华书局,1987;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郑振铎藏残本红楼梦,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列藏本石头记,中华书局,1986;程甲本红楼梦,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1;卞藏脂本红楼梦,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进行了逐一对比,在此基础上统计出杨本所独有的十回回目进行详细分析②这不包括疑似因笔误而造成的异文,如第十五回回目作“王凤姐弄权铁寺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而他本皆作“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杨本的“铁寺寺”表意不明,显然为笔误。第五十八回回目作“杏子阴假风泣虚凰茜纱窗真情揆痴理”,他本的“风”皆作“鳳”(即“凤”),结合句意理解,杨本回目中的“风”应为“鳳”的不规范简写。第七十五回回目作“开夜宴异兆发悲音赏中秋新词得佳識”,他本皆作“开夜宴异兆发悲音赏中秋新词得佳讖”,“識”与“讖”(为便于比较,此处采用了繁体字),字形相近,应为笔误。。以下将这些回目分类予以论述。
第二十五回回目作“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姐弟遇双仙”,与列藏本、舒序本相近,而它们作“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蒙蔽遇双仙”。此回回目各本的异文较多,如程本(包括程甲本、程乙本,下同)作“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蒙蔽遇双真”,庚辰本、戚序本作“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红楼梦通灵遇双真”,而甲辰本又作“魇魔法叔嫂逢五鬼红楼梦通灵遇双真”。这些回目所表达的内容基本上一致,而在用词上稍有差别。就回目的对称性来讲,杨本回目“叔嫂”与“姐弟”相对,是诸回目中对偶最工整的。但“叔嫂”和“姐弟”都是指熙凤、宝玉二人,杨本回目似有只追求形式上的工整而忽视内容表达的嫌疑。就内容的表现来看,庚辰本、戚序本及甲辰本的“红楼梦通灵遇双真”与第一回的内容相呼应,具有篇中点题的作用,似优于杨本。因此,与其他版本相比,杨本的此回回目优劣并存。
第二十六回回目作“蘅芜院设言传心事潇湘馆春困发幽情”,这与列藏本的“蘅芜院设言传密语潇湘馆春困发幽情”最为相近。除二者外,他本的“蘅芜院”皆作“蜂腰桥”。杨本的“传心事”与蒙府本、程本等皆同,这与“传密语”、“传蜜意”(甲戌本)在表情达意上差别不是很大,在此我们不再进行分析。但“蘅芜院”与“蜂腰桥”的差异关系到事件发生的确切地点,不可不察。对比其他回目我们会发现,凡有“蘅芜”者皆代指宝钗(宝钗在大观园的住所名为蘅芜院),而出现“潇湘”时都与黛玉有关。就此回回目来说,后一句中的“潇湘馆”代指的就是林黛玉。杨本和列藏本此回目中的“蘅芜院”似乎是要和“潇湘馆”形成对偶,很容易让人想到此回所写为宝钗之事。其实,熟悉《红楼梦》文本者都知道,“设言传心事”指的是小红和贾芸之间的暧昧。由此观之,杨本与列藏本的“蘅芜院”似无道理。但是如果我们再将此回正文内容作一比较,对杨本、列藏本的回目处理也就能够理解了:小红和贾芸相遇的地点,庚辰本、戚序本等为“这红玉(小红)刚走至蜂腰桥门前,只见那边坠儿引着贾芸来了”;而杨本和列藏本作“这里红玉刚走到蘅芜院门前,只见那边坠儿引着贾芸来了”[2],文中根本未出现蜂腰桥。这样一来,它们的回目也就情有可原了。虽说如此,杨本、列藏本此处的“蘅芜院”与其他回目中使用的情境毕竟不一致,这就容易引起读者的误解。因此,杨本此回回目并不见佳。但这一回目也有其自身的版本价值:我们籍此可以看出杨本和列藏本的亲缘关系,并且这很可能是曹雪芹早期稿本中所遗留的文字。或许曹雪芹在修改文稿过程中意识到此回回目存在的问题,为了消除这一矛盾,就将小红与贾芸相遇的地点由“蘅芜院”改为“蜂腰桥”。
第二十九回回目作“享福人福深还祷福痴情女情重愈钟情”,“钟情”为杨本所独有,他本皆作“斟情”。“斟”这里应是考虑之意。文中“那黛玉偏生他也是个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试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瞒起来,我也将真心真意瞒起来,都只用假意试探”[3]。可见黛玉因用情专一,难免思前虑后,在宝玉身上就多所用心。从正文所写内容看,用“斟情”似比“钟情”为佳,同时“钟情”表意也过泛。
第三十六回回目作“绣夗央惊梦绛芸轩悟梨香院识分定情”,他本前句皆作“绣鸳鸯梦兆绛芸轩”(简写字、异体字造成的不同可以忽略)。关于此处异文,俞平伯认为“若如各本,‘绣鸳鸯’属于宝钗,而‘梦兆’则属于宝玉,未免成为两截了。书上说宝钗听宝玉说梦话而大吃一惊,作‘惊梦’自佳”[2]。笔者倒以为,“惊梦”一词常用来形容做梦的当事人,如我们熟悉的《游园惊梦》即是。此回写宝玉做梦,也说“宝玉在梦中喊骂”,这也是“惊梦”的一种表现。同时,从回目的对偶性来看,“梦兆”(此处“兆”应为动词,作预示解)和“情悟”词性相同,要比用“惊梦”更加妥帖。后一句“悟梨香院识分定情”,他本多作“识分定情悟(语)梨香(花)院”①作为较早的两个版本,庚辰本、己卯本作“情语”。“語”和“悟”字形相近,“悟”或为后抄者所改。但也不排除作者自己改动的可能性。《说文通训定声·豫部第九》中对“语”的解释为:“语,﹝叚借﹞为悟。《庄子·渔父》:‘甚矣子之难语也!’”(中华书局,1984)陆德明《经典释文》曰:“难语,鱼据反。下同。本或作悟。”(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可见,古汉语中“语”是可以假借为“悟”的。或者作者考虑到“语”字的此义已不常见,从而做了修改。。杨本此回回目的后半句从意思上很难解释,应是抄写者因马虎而造成的抄写错误。舒序本此回回目作“识定分情悟梨香院”,就将“识分定”误为“识定分”。
第六十五回回目作“贾二舍偷娶二姐尤三姐思嫁柳二郎”(前一句显然是漏掉了一个“尤”字),除蒙府本、戚序本作“膏粱子惧内偷娶妾淫奔女改行自择夫”外,他本皆作“贾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列藏本作“柳三郎”,虽然形式上对称,但应是妄改)。贾二舍突出其舍人身份,与戚序本“膏粱子弟”有相通之处。“尤二姐”除人名外别无涵义,且与下句的尤三姐相连,读起来有些拗口。用“尤二姨”则表明了人物之间的亲属关系(贾珍之妻妹),似有讥讽之意,且与“贾二舍”的使用情境更加一致(都表明了二者的身份)。因此,杨本回目并不见佳。
第十七回、第十八回的回目分别为“会芳园试才题对额贾宝玉机敏动诸宾”、“林黛玉误剪香囊袋贾元春归省庆元宵”。这两回的回目向来存在较大问题。因为庚辰本、己卯本这两回是不分的,两回只有一个回目,作“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而分回的本子在分开的位置多有不同,如林黛玉误剪香囊袋一事,甲辰本、程本等皆在第十七回,而杨本、蒙府本、戚序本等皆归入第十八回。此外,列藏本第十八回是没有回目的。有第十八回目的四种抄本中,有三种不同的题法。种种迹象表明,在曹雪芹的原稿中这两回应是不分的,分作两回是传抄者所为。由于重新分回,所以回目也做了相应调整。因此,除“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这一回目外,其他或都是后人传抄过程中所加,这就造成了这两回回目的混乱,并且没有一个是完善的。如杨本第十七回回目,俞平伯说“大观园在第十八回上元妃所赐,‘题对额’时尚未命名,则作会芳园好像合理。但会芳园规模很小,并入园中,即用它来称这新园,实未必尽妥,况且会芳园本属于宁府,用宝玉来题名,也不大好。这第十七回回目的对句也不好。宝玉非以机敏动诸宾者,回目似乎夸诩此点,显和此书旨趣相违”[2]。至于杨本回目和他本的差异也主要是由于分回不同而造成的,也就无从判断其优劣,这里不再赘述。
第三十一回回目作“撕扇子公子追欢笑拾麒麟侍儿论阴阳”,而他本皆作“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舒序本作“白头双星”)。“撕扇子公子追欢笑”,撕扇子者为晴雯,而追欢笑者为宝玉,这就把一句分为两截了,并且用“追欢笑”略显轻浮。文中宝玉也有“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3]的表述,他本直接用在回目中既文雅又贴切,杨本则略显粗糙。后一句“拾麒麟侍儿论阴阳”,俞平伯认为以“‘侍儿’(翠缕)出回目也未妥”[2],但侍儿出回目在《红楼梦》中并不是没有。如第三十五回“白玉钏亲尝莲叶羹黄金莺巧结梅花络”,莺儿就出现在回目中。再结合文本来理解,麒麟之伏笔是由翠缕点明的,如果后文有此大关节,出现在回目中也未为大错。文中写翠缕“猛低头看见湘云宫绦上的金麒麟便提起来笑道:‘姑娘,这个难道也有阴阳?’”当她在蔷薇架下捡到另一个麒麟时“忙赶拾起来看着笑道‘可分出阴阳来了!’说着先拿湘云的麒麟瞧。”接着写湘云看到麒麟时的表现:“却是文彩辉煌的一个金麒麟,比自己配的又大又好。湘云伸手擎在掌上心里,只是默默不语,正自出神……”(该文据程乙本改为“不知怎么一动,似有所感”更加明确了此麒麟是“暗含玄机”的)[3]。通过翠缕的言语我们感受到,这两个麒麟一阴一阳,正好一对。而湘云看到麒麟时有所感、有所思的表现,也说明了此麒麟非同一般(或者如脂批所言,宝玉将此麒麟转赠给若兰,成就了和湘云的麒麟情缘;或者如有的学者所说,此麒麟是宝玉和湘云最终结合的见证)。因此,虽然杨本此回回目有未妥之处,但也和他本回目的“伏白首双星”一样,起到了点明伏笔的作用。特别是当他本回目中的“伏白首双星”在今存《红楼梦》文本不见照应的情况下,“拾麒麟侍儿论阴阳”自应有其价值。
另外,杨本第七回没有回目,这也算作是特殊的回目异文吧。庚辰本、己卯本此回皆有回目,后出他本也不缺,为何此本独无?更加奇怪的是,后来补写者为什么也未添加上?这的确不容易解释。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第七回的回目都不尽人意。甲戌本、戚序本作“送宫花周瑞叹英莲谈肆业秦钟结宝玉”,送宫花的是周瑞家的而非周瑞,此简写匪夷所思。另外,此时的香菱早已不知自己的身世,而此处作英莲似无道理。而蒙府本、戚序本、卞藏本、列藏本的“尤氏女独请王煕风贾宝玉初会秦鲸卿”只写出此回后半回的内容,周瑞家的送宫花的所见所闻占了此回一半的篇幅,在回目中没有反映似乎说不过去。再说“尤氏女独请王煕风”(“尤氏女”一词也不符合作者一贯的用词风格,反而像才子佳人小说等二三流小说的用语)之事只是为了引出秦钟而已,没必要出于回目。庚辰本、己卯本、程乙本等作“送宫花贾琏戏熙凤晏宁府宝玉会秦钟”(程甲本后一句作“宁国府宝玉会秦钟”),谁送宫花,谁宴宁府都语焉不详,颇令人费解。特别是前一句很容易让读者误认为是贾琏用宫花来调戏王熙凤,再说贾琏戏熙凤在文中只有几句暗示性的话,并未明讲,放在回目中不伦不类(有可能此为专讲风月故事的《风月宝鉴》的原有回目。在《风月宝鉴》中,可能对贾琏戏熙凤的情节有详细的描写。《红楼梦》则经过了曹雪芹的净化加工,删去了此淫秽情节)。综合以上情况,笔者认为,此回回目曹雪芹原稿有可能并没有,所以现有的这些回目乱无章法,抄者明了这一情况,所以对此进行了留白处理。至于修改者为何未对回目进行添补,确实令人费解,合理的解释也许是修改者对现有的回目都不满意吧。
第三十回的回目也很特别,同一行内有两个回目(非旁改),后一个回目被修改者用墨笔勾去。从抄写的格式可以判断,这两条回目是同时抄录上去的。保留的回目为“宝钗借扇机带双敲椿灵画蔷痴及局外”,与庚辰本、列藏本相同。而墨笔勾去的回目别本未见:“讽宝玉借扇生风逗金钏因丹受气”。这一回目从何而来?是否有版本依据?以情理推测,应有两种可能:一种情况是抄写者在抄写时有几个不同的本子,择善而从,而其中一个本子为“讽宝玉借扇生风逗金钏因丹受气”,抄写者无法判断两者的优劣,同时抄入以待定稿时选择。如是此种情况,那么此回目就来自一个我们现在未曾见过的《红楼梦》版本。另一种情况是抄写者或者主持抄写者按照自己的理解所改(在《红楼梦》传抄阶段,谁抄谁改的现象非常普遍)。此种情况下,这一回目就不存在什么价值了。由于文献不足,这一回目属于哪种情况,我们也只能暂且存疑了。就回目涉及的内容来说,后一回目突出了金钏事件,这一事件可以说是《红楼梦》的一大关节,是宝玉挨打的直接诱因之一,在此强调不无道理;而“痴及局外”的情节很好地体现了宝玉对女儿的钟情及痴意,也是人们经常谈起的经典性情节。因此,就内容来讲,二者各有千秋。但就语言修辞来看,前一回目含蓄、文雅,而后一回目过于显露,有些俗气(或许此也为专讲风月故事的《风月宝鉴》中的原有回目)。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与其他版本《红楼梦》的相应回目相比,杨本所独有的回目优劣并存。而从整体上来说,杨本回目并不见佳。但这些回目也并不是毫无价值,正如俞平伯先生所说:“《红楼梦》既是未曾完稿的书,回目想是极草率的”[4]。正是杨本回目的这种粗疏和不完善性:表明其很可能留有曹雪芹早期文本的痕迹。
据笔者统计,在杨本前八十回回目中(指原有的六十六回回目)有十七回只同于程本之前的抄本系统,但杨本中没有只同于程本的回目①笔者将杨本前八十回中的六十六回原有回目与现存主要的十二个《红楼梦》版本进行仔细对比后制作了《杨本与其他各本相同回目统计表》,因篇幅原因只能舍弃。。因此,从回目的比对来看,我们找不出杨本因袭程本回目的明显痕迹。下面,再来看各版本与杨本相同回目数量之比较中的数据(表1)。
通过表1可以看出,程本系统的回目与杨本关系最远②甲辰本一般被认为是从脂本到程本的过渡,所以与杨本回目相似度不高,也就可以理解了。。庚辰本、己卯本等早期抄本的回目则与杨本最为相近(郑藏本只存两回,很难说明问题),如庚辰本七十七回回目中,有五十一回与杨本相同,占总回目数的66.23%,如果再除去与杨本中杨继振后补回目相对应的回目及第七回回目,这一比重高达82.26%。这些数据表明,杨本前八十回的原有回目与脂本系统非常接近。
表1 各本与杨本相同回目数量之比较
与其他版本相比,杨本《红楼梦》存在十回独有的回目,这些回目表现出杨本存有早期文本的痕迹。另外,通过对比《红楼梦》其他各版本与杨本相同回目的数量发现,杨本前八十回的原有回目和脂本系统最为接近。综合这些因素,笔者认为,杨本前八十回的回目应属于一个产生于程本之前的、早期抄本《红楼梦》中的回目。这一论断或对判断杨本前八十回的版本性质有所帮助。
[1] 尤海燕.《红楼梦》杨藏本研究综述:20世纪《红楼梦》版本研究综述之六[C]//胥惠民.20世纪《红楼梦》研究综述.沈阳:沈阳出版社,2008.
[2] 俞平伯.俞平伯论《红楼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3] 佚 名.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4] 俞平伯.红楼梦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Vers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irst 80th of the Yang version of AD ream of Red Mansions by chapters' titles
JIA Hai-jian
(School of Literature,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The paper compares the first 80th original chapters titles of Yang version of A D ream of Red Mansions with 12 main versions of A D ream of Red Mansions' chapters titles,and analyzes 10 chapter titles the Yang version of A D ream of Red Mansion sonly has.Yang version's imperfect phenomena may display the early text trace.Through the data statistics,the first 80th original chapters titles of Yang version should belong to an early transcript which was produced before Cheng version ofA D ream of Red Mansions.
Yang version;A D ream of Red Mansions;chapter title;early transcript
I207.411
A
1671-6248(2010)04-0093-05
2010-07-11
贾海建(1983-),男,山东泰安人,文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