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吉—— 台湾人民伟大的儿子

文/李家泉

简吉
—— 台湾人民伟大的儿子

文/李家泉

台湾一位名叫简民一的年轻朋友，不久前给笔者送来一本名为《简吉——台湾农民运动史诗》的书，杨渡先生著。陪他前来的另一位朋友之前就告诉笔者说，他是奉长辈之命，专门来送这本书的，笔者自然感到很荣幸，认真地拜读了这本书。笔者先读了三篇序言，一是简吉之子简明仁先生写的序言，二是推荐这本书的南方朔先生写的序言，三是著者杨渡先生写的序言，然后读完全书。

台湾早期的农民运动领袖

读完这本书的第一感觉是，对这个人似乎很熟悉，中国革命的历史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吗？“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惟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其代表人物就是毛泽东。简吉其人，多么像上世纪30、40年代祖国大陆的农民运动领袖啊！他们共同的、也是最大的特点就是，都生活在农村，都是农村的知识分子，都是思想很先进的社会精英，他们最了解农民，最熟悉农民，最同情农民，最后都为农民而献身，成了一个伟大的职业革命家。

简吉的一生，是伟大的一生。他出生于1903年，这是日本殖民帝国主义者侵占台湾的第8年。1921年，简吉毕业于台南师范学院，被分配到他的母校凤山公学校出任教员。就在这个学校，简吉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往往“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学校”。他还注意到，“农忙时节，无法上学的孩子尤其多”；“他们要参与大量的劳动，却无法得到基本的温饱”；“面黄肌瘦的孩子，在课堂上只能露出被生活过早折磨的疲倦”。这个时候，简吉已经感觉到：“问题不是出在孩子身上，实在是农民无法生活啊！”

日本占据台湾以后，对于农民的掠夺是非常残酷的。当时在台湾推行的是所谓“糖业帝国”政策，资本家在“官宪”支援、“警察暴力”支持下，以非常低的价格，强迫农民出租或出售土地，从而占有了农地。当时发生并且最有名的，是1912年的“林圯埔事件”。日本殖民政府不承认竹山居民的“地契旧约”，将农民历代开垦的竹林强行租让给日本三菱会社，因而暴发了农民起义和集体反抗，结果竟遭到殖民当局武力的残酷镇压，有8人被判处死刑。还有，日本殖民当局放领的所谓“官有地”，其实都是些产权不明而实际为农民长期耕种的土地，在这些土地放领给离职的日本官吏和日本移民后，即使原赖以维生的当地农民失去耕地和生活依靠。另有一部分占有耕地的台湾农民，也只是空有土地“所有权”，而无“使用权”，无论是种植、收购、价格，都是由殖民当局一手包办。在当时日本的“工业日本、农业台湾”政策下，台湾农民已随之“无产化”，成了“无生产工具与土地之赤贫的农业劳工”。

简吉就是在日本帝国血腥的殖民政策统治下，率领当地农民走上了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道路，从此也就成了著名的农民领路人。

简吉一生闪耀着生命光辉

这本书的著者杨渡有这样一段话：最初只是“舍不得简吉这样伟大的灵魂，被埋藏在台湾史的角落，寂寞而少人知”，因而也只想“为他留下一个简单的传记”，然而，“随着采访与研究资料的逐步深入，我一点一滴进入简吉的故事里，一条线索一条线索的理清楚，拼凑出简吉生前的行迹，慢慢编织为一张粗具轮廓的网”，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被埋藏在地底的“大史诗”，是“台湾反抗运动史最精彩、最壮烈、最具有青春活力与土地生命力的社会运动”。然而，这毕竟是日本统治时期和国民党政权撤台初期的事，有的已靠近百年，至少也是60年前的事，当事者或已牺牲，或已辞世，资料特别缺乏，杨渡先生能够替“简吉生前事迹编织为一张粗具轮廓的网”，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

从杨渡先生这本书可以大致看出，简吉18岁自台南师范学校，分配到他的母校凤山公学校不过4年，就辞职而完全投身于台湾农民运动了，直到1951年英勇就义时共26年，都是从事台湾农民运动的。其中日本统治时期，入狱两次，一次一年，一次十年。国民党统治时期，1950年4月被捕，1951年3月被处决。简吉的一生，是短暂的一生，传奇式的一生，充满生命之光的一生。南方朔在序言中说：“他一个人身上，即浓缩了台湾那其实相当波澜壮阔的左翼运动史”。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简吉的影子，其足迹遍及中南部许多县市。无论是深山、草地、街道、巷角，都曾经是他出没过的地方；他无论在讲台上，在抗争中，在监狱里，在就义时，都是一身正气，大义凛然；人民为之欢呼，敌人为之丧胆。敌人之所以必欲除之，自然是觉得他太可怕了。

笔者说简吉是台湾早期农民运动领袖，主要有两个根据：一是长期从事农民运动，最了解农民，最爱护农民，不愧为农民的代言人。简吉长期生活在农民中，听取意见，传送信息，组织学习，共同斗争。虽然没有留下什么传世著作，但却以实际行动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鲜活事迹。二是从政治斗争走向武装斗争。从敌人一次又一次残酷的血腥镇压中，简吉逐渐意识到，仅凭赤手空拳的说理斗争和政治斗争，是无法获取农民的自我解放的。因而早在日本统治时期的后期，就已开始酝酿、筹备武装斗争，到国民党政权撤台前夕，“二二八事件”前后，就已经有所谓“山地委员会”和“山地武装基地”了。只可惜，还只是开始，就被国民党重兵压境而摧毁了。

简吉一生给予我们的启示

看完全书以后，笔者思考再三，简吉事迹的意义是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启示？对台湾和两岸关系的未来会有什么影响？

首先，简吉所从事的是农民运动，反帝、反侵略、反封建、反压迫，本质上属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个部分。南方朔在序言中，谈到了简吉所从事的农民运动的时代背景，那是日据中期，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由于苏联“十月革命”，中国“五四运动”，以及日本社会主义运动等的后续影响，最后使“台湾人民的反殖民及反压迫也走向了现代的阶段”。当时台湾仅有600万人口，而简吉主导成立的“农民组合会”会员竟达24000人，可以直接指挥者达100000人之众，声势十分浩大。

其次，台湾中南部是具有光荣的农民革命运动传统的地区。简吉出生在高雄凤山，他领导的农民运动就是以南部的台南、高雄、嘉义、彰化、屏东为基地，逐步向中部、北部、以至全台湾扩展的。他长期从事反对日本殖民统治的斗争，后来才转向反对贪污腐败和对人民实行高压政策的国民党政权。时值国共内战晚期，他们遭到了台湾当局血腥和残酷的镇压。简吉所领导的许多农民运动的精英分子，大都是中南部人，都是在“二二八事件”前后牺牲的，他本人也是在“二二八事件”后的第4年，即1951年惨遭杀害的。笔者个人时常在想，为什么中南部的许多民众，至今仍如此强烈地反对国民党当局？是不是国民党自己当年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这当然是历史了，但应如何正确地对待这一段历史，仍然是值得今天国民党当局深刻反思的一个重要课题。

第三，杨渡在序言中说，简吉及其所代表的农民革命运动，正是台湾史上最欠缺的“左半部”，说他自己需要好好“补”上这一课，笔者也颇有同感。简吉这样一个伟大的生命，为什么竟在台湾历史上被淹没而无闻？也正像杨渡所说：“国民党作为压迫者，必然隐藏这一段历史；民进党，作为反对运动者，却由于简吉‘红色革命家’的身份，也被其有意忽略”。多么可惜啊！杨渡先生的最大贡献，是在简吉之子简明仁的协助下，发掘并恢复了这段“左半部”历史的本来面貌。

第四，杨渡在序言中也谈到了1947年“二二八事件”的真相和性质问题。他说：“在民进党和‘台独’的论述里，‘二二八’被描述成只有台湾人的悲情与外来政权的镇压”，而没有当地人民大众的反抗运动。事实并非如此，当时台湾的进步力量，以简吉等为代表，已经“有一个地下的反抗运动，在‘二二八’之后迅速展开，它是沿着日据时代农民组合这个系统，像蕃薯藤一样，在地下生长的”。当时“台湾的反抗运动”实际上“已全面卷入国共内战的大环境里，成为其中的一环”，这就充分说明，“二二八事件”的性质，是与我们过去的看法和估计完全一致的，它是台湾人民第一次大规模反抗台湾当局高压统治的爱国民主运动，是在全国人民如火如荼的解放斗争形势鼓舞下发生的一次人民起义。其核心精神是民主与爱国，根本不是一些别有用心者所歪曲的那样，把他说成是什么“台湾人民反抗外来政权的独立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