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源霞
我一直很庆幸有一位通情达理的妈妈,而且很庆幸家里是由我妈说了算。
那年高考的前晚,妈妈给我端来冰糖鸡蛋,听说这种东西挺滋补的。面对妈妈的好意,我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于是问道:“万一我没考上大学怎么办?”
妈妈听我这么一问,顿时一愣。我以为她会骂我,至少也要责怪说我是乌鸦嘴。哪知,妈妈愣完了后说:“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掉下来的总要多些。”听完,我感动得想哭。
考场离我家近,我是蹬着自行车去的,经过一幢楼房,被楼上泼下的一盆脏水淋了个透。我就这样参加了第一天的高考,心里闷闷地想,这回肯定完蛋了。
果不其然,我落榜了。但妈妈倒乐了,她刮着我的圆鼻子说:“你这小丫头片子,嘴怎么那么灵啊?说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回答妈妈:“都是那一盆脏水浇的,兆头不好。”妈妈挺理解地说:“我说呢,要说你平时的成绩也挺好的呀!”
好友们都陆续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开始扬眉吐气地摆酒席,串朋友,收拾行李。相比之下,我就闲了许多,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妈妈挺惊讶地看着我说:“哟,丫头,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大学吗?你爸你爷爷你姥爷都没上大学,你不也是人类优良品种?”妈妈是北方人,说话拐着弯儿,听着都觉得乐。这一乐,我心里也活络了,开始看书,学画画,学摄影,出去旅游,都没时间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一天晚上,我经过爸妈的房门,听到他们在说悄悄话。爸爸说:“你觉得咱丫头缓过劲来没有?还复读不复读啊?”妈妈好久没出声,我正要准备回房,却听到她说:“你说这事儿怎么提呀?提了惹她伤心;不提吧,这连大学都没上,以后怎么办?”
我一直以为妈妈真的不在乎我读不读大学,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她是在乎的,只是怕我承受不住打击而已。可我在她那咋咋呼呼的玩笑中,真没觉得伤心过,现在才明白过来,她的那些玩笑其实是保护我的另一种方式。
第二天一早,我便趴在阳台上背起了英语单词。10分钟后,妈妈蹭到了阳台,对我说:“丫头,怎么背上英语了?别再想着大学的事了,咱不想读就不读。”我搂着她的脖子撒着娇说:“妈,我想再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您跟我爸说说,让我再读一年。好不好?”
“好,好,好。”妈妈赶紧点头。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给你现包饺子当早点吃啊。”慌乱中她掉了一只拖鞋,当她转头来找的时候,我发现妈妈的眼睛红了。
我继续背单词,不知妈妈有没有听出来,我背的单词不太标准,这喉咙里居然像塞了一团棉花。(作者地址:江西省九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