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台梭利：把自由还给儿童

铁皮鼓

1907年1月,在罗马城圣罗伦佐贫民区,一所专门为住在贫民楼里那些不幸的儿童开办的免费的新型幼儿学校正式成立了,这所学校被命名为“儿童之家”,专门接纳住在这幢楼里的3-7岁的儿童,这些儿童普遍智力低下、发育不良、行为怪异、不讲卫生。然而不到一年,当慕名而至的参观者来到儿童之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情景:没有任何人包括老师在高声呼叫,每一个孩子都在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从早到晚,儿童大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包括清洁工作。他们举止文雅,讲究礼貌,遵守纪律,学校里到处井然有序。

创造奇迹的是一位伟大的意大利籍女性幼儿教育家——玛丽亚·蒙台梭利。

作为罗马大学第一位女医学博士,蒙台梭利一开始研究的是智障儿童的治疗。1898年,她在都灵的一次教育会议上发表了题为《精神教育》的演讲,尖锐地指出:“儿童智力缺陷主要是教育问题,而不是医学问题。”她的发言引起了当局的重视,被任命为国立精神治疗学院院长,设计了一整套对智力缺陷儿童进行观察和教育的特殊方法。那些智障儿童在她的治疗下,顺利地通过与公立学校同龄儿童同等水平的考试,在当时引起了轰动。

蒙台梭利并没有被成功冲昏头脑,她在想,能不能把自己为智障儿童设计的教学方法运用于正常儿童?她再入罗马大学学习哲学、教育学、实验心理学、人类学,她接受了法国唯心主义哲学家柏格森的直觉主义哲学和冯特的实验心理学的观点,吸取了卢梭、裴斯泰洛齐及福禄培尔等自由主义的教育思想,进一步钻研伊塔和塞贡的方法,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儿童发展观。以往人们认为,儿童是一个容器,需要成人的灌注引导,需要成人为他们确定方向。在这种教育观点的支配下,儿童被当作用钉子钉着的蝴蝶标本束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教师则用奖励和惩罚诱逼儿童集中注意,服从纪律。蒙台梭利指出,儿童具有一种强烈的遗传性的内在潜力或者说生命力,这种生命力的表现就是自发冲动,而对这种自发冲动是否受到压制,就成了教育好坏的分水岭。扼杀儿童的自发冲动,必将使他们的身心受害。因此,自由是儿童教育必不可少的前提,应该给儿童极大的自由活动权。儿童的自发冲动是通过自发活动表现出来的,在活动中,儿童的生命力和个性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所以蒙台梭利强调,教师不应该过多地干涉儿童的活动,而应该最大限度地为儿童创造一个适合活动的环境。在“儿童之家”里,一切环境都是为儿童创设的,桌椅很轻,儿童可以任意搬动,门窗也很低,教室里放置长长的矮柜供儿童使用。在蒙台梭利看来,生命力在不同的阶段,会表现出不同感官的敏感期,而教育者要抓住关键时期进行系统的训练,才能事半功倍,所以在蒙台梭利的理论体系中,感官训练就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在感官训练中,儿童的自由和教具与儿童敏感期的配合显得非常关键,所以她自己设计了大量的教具,有计划地投入使用。

值得深思的是,蒙台梭利主张给儿童极大的自由,“儿童之家”却并不像预想的那样混乱,相反却显得秩序井然。秘密就在于,蒙台梭利在自由与秩序之家搭建了一座桥梁:作业。与我们通常见到的作业不同,蒙台梭利所说的作业最大的特征是内在的需要而不是外在强加的。儿童通过自主选择,使作业符合自己的兴趣和实际情况,从而能够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达到良好的秩序。“儿童之家”里采用个体作业方式,学生通过自由选择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比如穿衣、洗脸、洗澡、分配食物等等,而且学会了尊重他人的权利。“自由、作业和秩序是蒙台梭利为儿童营造的建筑物的三根主要支柱。”

蒙台梭利教学思想的精髓在于,她把儿童当成儿童,尊重儿童的情感和人格,认定真正的学习来自于激发儿童的内在因素,即由孩子自己主动地去受教育,只有当他自己决定他学习的方向和速度时,他才能学得最好。而教师的作用仅仅是根据儿童发展的敏感期,帮助孩子创设情境,提供必要的学习材料并告诉孩子如何使用,最大限度地发展儿童的主体作用。但是,过于注重感官训练,不利于学生自由创造;过于重视学生的实际生活技能,忽视了想像和艺术活动,甚至反对游戏,都对儿童的成长造成了一定的消极影响。

1909年,蒙台梭利总结了“儿童之家”的经验,出版了《蒙台梭利方法》一书,全面阐述她的教育思想和方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这本书被迅速翻译成二十多种文字,传遍了世界各地,一时之间,世界各地涌现出许多类似的“儿童之家”,蒙台梭利当之无愧地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儿童教育改革家。

1911年,蒙台梭利离开“儿童之家”,开设国际培训班,举办各种会议来宣传她的教育思想和方法。当时赴罗马接受培训的学生来自40多个国家,人数高达四千,形成了名闻一时的“蒙台梭利运动”。1929年以后,许多国家相继成立了蒙台梭利协会,蒙台梭利的教育被人们称为“日不落”教育。我国的蒙台梭利运动也方兴未艾,涌现了一大批“儿童之家”。

蒙台梭利非常看重教育的作用,认为儿童是被遗忘的公民,儿童时期的任何问题,都将导致成人的永远不正常。因此,她提出要进行一场教育革命,为未来的新社会培养新公民,并称之为最后一场革命,以达到世界和平。1952年5月6日,蒙台梭利逝世,而她的理论在几经沉浮之后,正在显示出越来越旺盛的生机,深刻地影响着她身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