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羽
对面
到对面时,对面还有对面吗?你醒着
能看见弹簧厂对面的喜鹊
只有一只,在瞬间游泳。而泳池与它的距离
正好与你我现在的差不太多
去斜对面吗?经验里的不老峰
多了一个豁口,那一年怎么下山,擦汗
与一条喜欢的青蛇打个照面
你记得吗?现在,我常被
楼下的丁香树控制
它们的对面也是丁香树,地震年代
这些树卷进了社会旋涡,却没有被拔掉
但我一晚上的衰老,能证实那些花朵的凋谢
是啊,许多的必然都有对面
它们很软,像你伸向我的胳膊
和脚上沾的泥
还有脸对脸,拍脸的动作
在正面意义下,什么都已发生
也可能没发生什么
向悲伤找一个对面,沦落最好的,最坏的
肿胀起来的仅是身体外的灾难
多数时间,我们不能瞧清否定的对面,死亡
不是基本选择,也不好旁观
你我躲过的对面,可能是
存在又不存在的某一个状况
就譬如对面的喜鹊惊飞。像空置的剧场
那里不再是对面,你我也不是喜鹊的
河洲
什么是壳度?它和难度的区别
是不是大于雀鹰的道路?我们走出
铁浮桥,没有跌倒
水面的广阔像是鱼汛的线索
我们挖了一些灰鹤的泥土,花生时代
失去波浪的源头
已是临近中午,就像节肢动物的历史
河水流得更加混浊
快艇,对下游做着刺杀,阳光
为水沟涂抹药物
一刹那没有一刹那,就像一刹那
没有渔网、鱼篓
我们破坏了最小的瓜田,瓜蔓下面
有浅黑的副作用,蚰蜒的触角正添置细小的空气
没有下雨,听见了雨声
参与沙子潮湿,看到了又聋又哑的意识
我们为听力付出代价,难以入水
不能在深渊中换一张脸
一生不再去其他地方。就在这里经历
我们刺痛流水,流水刺痛我们
挂在高浪上的船帆,驶出语言边界
又一次摔碎,我们在水域的爆炸里,在地震中
保护芦苇和身体的残余
此外,扬水站的吼叫像地球的幽灵
那么多的秋桃滚向了河床
在中国,只有我们在为虚幻工作
来到岸边,捧起河水的诗
在北方和南方的地平线上
我们的现实是一阵风,或灵魂
新约诗,或旧约诗——给扶桑
新约诗就是旧约诗。一首诗,一行诗
是为了把宇宙说得清晰
譬如,一瓢水就解救了河南旱情,等于在讲,你
用一场雨浇灌乡村的粮食安全
而一次晦暗,则表现它们具体的抽象
是啊,一个亲人的位置上,有策兰,或一座水库
你看,这库水在皮肤上翻动,变扁
降落到鱼眼草的叶子下。它继续
深入一群牲畜的特色
又经历你的年代。泥土的动物,叫唤着
跑进对岸细沙
风吹倾斜的利益集团
个性的波浪已成为另一排波浪
旧约诗也可以不是新约诗。对于人,一张笑脸
是多么重要,一句废话
能破碎成信阳稻田
确信的事情,不仅被冲洗了表面,还被干燥
灵魂的姊妹隐藏真理的差异,一切的局限
在物质性里,都会收起一次黑夜,或一个黎明
新约诗还能够分离旧约诗。就像你的身体
倒映在任何地方,都相似于一棵青桐
哪里是水域,哪里就是生活
一首诗,一行诗,你所能确定的
它们是两只水上的麦鹅
能像你弯下腰,做单一的动作
还有一些新约诗和旧约诗并不是诗
只是你的鞋带,交给一缕阳光的抵押品
或是你与同路人的一回水边饮酒
喝酒诗
这些天,我一直喝酒,火车和船
在油菜花里前行。一两天或几个短暂的季节
都沾满人民色彩,亲人的等待
在透明的手势里磨损眼睛
而新的集合,仿佛逃逸的一次旅行
信纸,芳香,在规则的阳台坠落
每个人的忍受中,有滑动锁孔的脚步
在黄花钱线莲的对角线里入睡,或醒来
我都看不到你,手的磁性
停止的时候,再也抓不住雨水的空间
还有这样一个事实:你的土地
也能盖一所加里·施奈德的房屋
对气候说话,我们的水库
翻腾白鳝的召唤
唉呀,响过几声轮胎的爆炸,我醉倒在远方的某地
你母亲透过玻璃窗,发布疯狂的命令
当骡马的股沟闪烁黎明,它们腭下
一些符号的错动能算什么呢
太多病例加快语言的寂静
开枪,绝不是为日子送葬,今年夏天的愤怒
要淹没广场上侧柏的针叶
时间越久远,我越要让一些事情更鲜明
你听不懂我说的也好,诗歌剧变
肯定是我梦想。我不是观众里的观众,是绝望和傻笑
我还是你的一双腿,你走过来吧
就是这样啊,我们回想起孩子和他的睾丸
你聋后,我还能听见最响亮的死亡
合法的人,拥有不合法的牺牲
黑暗在祖国长高了,你选择了绿菠菜吗
伤害
“对伤害你的,我全都诅咒。”我总是
把你的飞舞看作图形,放在手上
几个真理变成它的颜色。叶子,鹌鹑,椿树
触到气候的砂纸,一切都来了,又没来
暗算所承担的是角色的一部分,而我
却没有受利用的过程,感觉整体在反射悲剧
房间,衣橱,在措辞中有了低温
绕到河的左岸,你才能把水气带回庭院
真是这样,你所熟悉的抽象都有狡猾的具体
就像在听歌时听到了黄鼬的数学,它
分离你,并捆绑你。打击乐结束
一个受困的白天还要干预另一个夜晚
我不能用一场雨淹没周围的喧嚣,当风
吹过宁静。吹动你,渴望者的幻觉储满清凉
如果雨水能冲走那些由危险擦洗过的脸
睁开眼睛,事情的阴影下,有你为最后世界保持的光
你曾踩着细卵石走到一排浪尽头,野山杨
低于社会某个角落,仍有一首诗活动的地方
有一些恐慌,来自其他动力装置的叫声
灰蓝色的空间,联想的星体,一直在你灵魂边缘
罗羽,河南省平顶山市人。现居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