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女孩
小时候,我常常和伙伴们在院子前的河坝打猪草,草长得又长又硬,割起来很费劲。不过,去的人很多,大家比赛着割,不一会儿就会割满一背篓。其实,对于我们小孩来说,有趣的不是割草,而是割完后的“倒叉”。
所谓“倒叉”,是用三根小棍绑成三条腿的“叉”立在地上,每一个打猪草的小伙伴都抓一把猪草放在上面,然后站在十几米外的地方依次用镰刀去掷“叉”,掷的时候还有喊口令的裁判和拉拉队。谁在呐喊声中把“叉”掷倒了,“叉”上的猪草就归谁。那时,我们觉得“倒叉”的过程刺激惊险,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辛辛苦苦割来的猪草输去一大半。输了猪草的伙伴,如果天没黑,就得继续打猪草,直到割满一背篓才能回家;如果来不及割了,就会把背篓里的猪草弄松些。这时候,旁边的伙伴就会大声唱道:“抛松,抛松,回去哄家(ga)公。”然后,伙伴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各自回家。那些把猪草“抛松”了的伙伴回家是免不了挨骂甚至挨打的,但是第二天大家又会接着“倒叉”,挨打的痛苦和“倒叉”的乐趣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由于家住平坝,打猪草的人又多,即使在春夏之交万物繁茂的时候,河边的猪草也会很快被割完。河边没草我们就到麦田或者油菜地里去“偷猪草”,一般情况是一个伙伴放哨,其他人去打猪草。如果被麦田和油菜地的主人发现了是一定要挨骂的,伙伴们只要一听到“是哪些鬼头儿在我田里糟蹋庄稼”的叫骂声就会背起背篓飞跑。要知道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被捉住了肯定是要遭殃的。
田里的猪草不好偷,我们就只好上山打猪草。而上山打猪草的过程是很艰辛的。
离我们最近有座长满猪草的山,一个来回就是十几公里。夏天,天刚亮,我们就会三五成群地结伴去打猪草。乡下清新而宁静的清晨也因为我们的早行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同行的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但是为了打猪草这个共同的目的,大家是同心协力,一路嬉笑,一路奔走。
到了山上,伙伴们稍稍休息后就开始打猪草了。离家远了,伙伴们在一起就非常团结。大一点的孩子知道哪些草是猪喜欢吃的,哪些草是不能够喂猪的,大的就教小的,割得快的就帮割得慢的。山上猪草多,割满一背篓猪草要不了多长时间。到山上打猪草我们是从来不“倒叉”的,原因很简单:其一,大家都割满了;其二,谁也不希望自己回家挨骂挨打。通常我们割完猪草要玩够了才回家,爬树啦、摘野果啦、捉迷藏啦、唱啦、跳啦,反正什么好玩就玩什么,渴了就喝山泉,饿了就吃野果,累了就席地而睡。
玩到正午时分就要回家了,回家的路永远是那样漫长。背上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头顶着炎炎烈日,大家是又渴又累,走不到两里路就开始不说话了。年龄小的伙伴往往还会累得哭起来,这时候,年龄大的就来帮着背。那时,我们院子里只比我大两岁的华姐,常常帮我背猪草。精神好的时候,她会把两背篓猪草一起背,背不动了,她就一背篓、一背篓地转。一路上谁也不会丢下谁不管的,我们的口号就是“同路不失伴”。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大人们把午饭留在锅里下地去了。我们吃了午饭恢复了体力,还要帮大人“宰猪草”。第二天又会重复今天的故事。这样的一个夏天,在太阳的热情洗礼之下,伙伴们身上不知道会换几次“新衣”,不知不觉地换来换去,大家都成了“非洲人”。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这样有趣的日子距今快三十年了。现在有的是“三月肥”、“四月肥”饲料,在这个做猪都幸福的年代里,猪也已经不吃草了,人们还干吗打猪草呢。
唉,真怀念那些打猪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