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范龙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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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家说,这是“欧洲政治精英们令人震惊的拼凑人选的行为”,5亿欧盟居民的“总统”没有经过人民的选举,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打开报纸看结果

基辛格给热衷一体化的欧洲人出过一个难题,他曾问道:“如果我要给欧洲打电话,那我应该打给谁?”11月19日,欧洲人似乎终于准备好了第一个答案──比利时人赫尔曼•范龙佩,欧盟的第一任“总统”。

无名总统?

现年62岁的范龙佩,算得上是欧盟的同龄人。60年前,让•莫奈计划开始了欧洲一体化的第一步,在后来被称为欧盟缔造者的另几个“欧洲联邦党人”中,除了法国政治家罗伯特•舒曼和意大利政治家雅思贝尔斯,还有当时的比利时首相亨利•斯巴克。正是在斯巴克等人的推动之下,1948年的布鲁塞尔条约才缔造了以追求和平为目标的西欧联盟,而布鲁塞尔因此成为了欧洲一体化历史的中心。土生土长在布鲁塞尔Etterbeck的范龙佩,见证了Etterbeck从一个东北区宁静小镇成为欧盟委员会等国际机构的所在地,来自欧洲各地穿着入时、步履匆匆的“新欧洲人”逐渐占据了这里。在天主教鲁汶大学毕业后,范龙佩也成为了其中一员。1992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标志着欧盟正式成立,一年后,范龙佩成为了比利时的财政部长,并凭借大幅削减比利时国债的政绩而受比利时人喜爱,被称为“圣人”。

范龙佩与亨利•斯巴克有不少相似,后者的政治声誉起于二战末期,他当时成功地将被德国占领的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地区的政治力量联合起来,造就一种新的“荷比卢”地区联盟,这3个国家此后多年在政治上的高度协同性就源于此,斯巴克赋予“荷比卢”之间的凝聚力,多少成为战后法国和德国得以抛开心结、协同合作的气质之源。2008年12月,比利时联邦政府因涉嫌干预司法而集体辞职,范龙佩受国王之托出面组阁,他面临着比利时荷语区与法语区的重重矛盾──就在里斯本条约在欧盟通过的2007之夏,比利时就遭遇了分裂的危机。上台不到一年,虽然出身弗兰芒天主教民主党(荷语区),但这个不喜镜头不出风头的务实派就以自己高超的协调技巧,和平等尊重的理念,缓解了政府内部严重的裂痕。

范龙佩此次的当选让比利时人忧喜参半。里斯本条约本月刚被欧盟27个国家全数通过,它的第一个成果就是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与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的任命,这两个被称为欧盟“总统”与“外交部长”的职位,最后落在了范龙佩与来自英国的欧盟贸易委员凯瑟琳•阿什顿的身上。

任命比利时首相为欧盟“总统”,无疑是对比利时对欧盟多年贡献的肯定,也让布鲁塞尔再次闪耀国际政坛;然而,范龙佩留下的首相之位,却让不少人担心荷语与法语区的裂痕可能进一步加剧,造成国家的分裂。就在11月19日结果宣布的几天内,比利时人的复杂心情就尽数写在了脸上,更有人打出了“欧盟得益,比利时损失”的标语。毕竟,对于热衷巧克力和甜食的比利时人而言,政治的动荡与不安全正是他们所不想看到的。

位于欧洲版图外缘的英国人的反应则要单纯得多。英国媒体在结果公布的两天内都不约而同地嘲讽这次任命──“总统,谁?”这样的标题到处可见。这也并非毫无根据,只有11个月首相资历的范龙佩,不为人知的小国比利时内政,如此背景的范龙佩可以说寂寂无名。

欧盟魔方

如果把这一结果当作是对基辛格问题的回答,不满意的显然不仅仅是英国人。里斯本条约和范龙佩的“总统”职位都将在今年12月1号正式具有效力,但是前者并没有细节规定“总统”和“外长”的具体职责和权限,这使得两个职位更具有对外的象征意义。然而,起用在国际上毫无知名度,甚至缺乏经验的范龙佩与阿什顿,却“让欧盟丧失了一次绝好的展示自我的机会。”很多人怀疑,在欧盟议会、委员会、理事会和欧盟法院等不同维度机构组成的3头政治机制下,基辛格的电话,仍然会打给默克尔、萨科齐和布朗,或者打给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

就在11月19日当晚,在欧盟特别峰会之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巴罗佐就出人意料地掏出一个魔方,送给欧盟轮值主席国瑞典首相赖因费尔特。魔方中间的一排从左到右,恰好是巴罗佐自己、范龙佩和阿什顿。巴罗佐此举是为了向赖因费尔特表示感谢──在后者今年不懈地斡旋和努力下,欧盟选出了总统和外长,正是因此,欧盟拼好一个政治“魔方”。然而,这样的政治象征,却让更多人质疑欧盟的非民主决策。

欧盟的众多政治机构的确犹如魔方,有国家间的欧盟委员会,也有超国家的欧盟议会与欧盟法院;有来自不同国家代表结成的党派,也有国家首脑之间的政治谈判与交易……然而,精英们在布鲁塞尔达成的许多协定,都不需要国内投票等立法程序的承认,就可以从欧盟向国家推行──范龙佩和阿什顿的任命可谓是最好的体现。

在此次推举欧盟“带头大哥”的魔方游戏中,赖因费尔特是主导者。由于此前法德宣布已就“总统”人选达成协议,一直支持布莱尔的布朗首相极为不满,造成死局。赖因费尔特在原定19日召开的欧盟领导人晚宴会议前,就曾经提醒各国领导人,这次会议要是讨论不出结果,就开到第二天,甚至开到第三天──20日的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然而,赖因费尔特自己也没有想到,19日晚宴的门关上之后,各方竟都达成了一致意见,“毫无异议”地通过了范龙佩与阿什顿的任命。两个小时的晚宴后,门外守候的记者大跌眼镜地看见,各国的领导人互相拍着肩膀,交换着赞美,结果已定。

这样的景象不由得让评论家们拍起桌子骂道,这是“欧洲政治精英們令人震惊的拼凑人选的行为”,5亿欧盟居民的“总统”没有经过人民的选举,他们只能眼巴巴地打开报纸看结果。而糟糕的是,大部分人对这两个人听都没听说过。

还没有成为欧洲居民,正期望着得到里斯本条约中规定的那本新护照的人,则更要为此忧心忡忡。范龙佩成功的财经治理背景被放到了一边,反而是他的“外交”理念更为引人关注。这位虔信天主教的“总统”是个日本俳句的爱好者,经常在议会会议中写几句荷语的俳句。

不过,如果说从俳句揣测他是个亲东亚者有点离谱,那么他对土耳其的态度可谓毫不含糊。“土耳其不是欧洲的一部分,也永远不会是欧洲的一部分!”5年前他曾在一次公开场合这样说道:“欧洲的普遍价值是天主教,让一个像土耳其这样的伊斯兰教国家进入会减弱我们的价值力量。”对于希腊、塞浦路斯人而言,这话听着解气;但对渴望进入欧盟的土耳其人而言,他的任命无疑让人心慌。

但这显然符合默克尔和萨科齐的胃口,土耳其入欧盟的最大阻力就是法、德,两国希望欧盟与土耳其建立“互助关系”,从而真正将土耳其拒之门外。范龙佩在当选后迅速对曾经的发言表示修正:“我个人怎么想的一点也不重要,我作为总统的职责是调节欧盟各国的利益……”模棱两可的话却切中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