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群 王松山
王松山(整理)
我叫陶三群,今年82岁,1945年2月入伍,1987年从山东省昌乐县人民武装部离休,现住昌乐县军队干休所。在新中国建国60周年之际,我既怀念为共和国光荣牺牲的战友,又回忆起了在淮海战役中,我们团在草垛里活抓国民党兵团司令员黄维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现叙述如下,以飨读者。
淮海战役开始时,我是中原野战军9纵130团的战士。当时我们团的主要任务是在徐州以西的陇海铁路线上扒翻铁路,防止国民党军队乘火车从西线增援徐州的国民党守军,任务完成得十分漂亮。战役进入第二阶段后,我们团奉命来到宿县西南的双堆集地区,围歼国民党的黄维兵团。这个从华中增援而新到的黄维兵团,是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武器装备好、防御工事修筑严密、艰实,又有空军协同作战,战斗力比较强。敌人利用地壕、碉堡防守,又能相互支援,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但是,在人民解放军取得淮海战役第一阶段重大胜利后,国民党军队的士气一落千丈。再加上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的迅猛攻击,他们抵挡不住人民解放军的攻击。这天晚上,解放军摧毁了敌人的一切防御工事,占领了黄维的司令部、指挥所,取得了双堆集战斗的全面胜利。
天刚亮时,团首长和几个参谋在前沿阵地的临时指挥部里整理东西,既有战斗胜利的无比喜悦,又有些疲劳和饥饿。当时我是团通讯班的班长。团长命令道:“小陶,你出去看看,炊事班的饭怎么还没送来?”我应了一声:“是!”就立即跑出指挥部,头顶晨光,快步向村东走去。当我走到一个大场院边上时,见地上有个打火机。我一把拣起来,并马上想到:在我们部队没有这种洋货,这是国民党高级军官用的东西,难道他们从这儿走过?我再往前走,来到一个大谷草垛旁时,又一个情景引起了我的怀疑:此时是寒冬,夜里下了一场大霜,垛表面谷秸的叶子和秸秆上,挂着厚厚的一层白霜。可是在大草垛西南角的谷草表面,白霜特别薄,而且谷草捆排列得很不齐整,显然,薄霜的谷草捆,有人翻动过。
正当我对着草垛出神的时候,炊事班的刘班长和炊事员小唐、小陈从场院正东走了过来。刘班长斜背大枪走在前头,小唐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内盛碗筷和萝卜咸菜,小陈则用篮子和水桶挑着高粮面窝头和小米稀饭。
刘班长见我全神贯注草垛的样子,走到我跟前问道:“小陶,你看什么?”我指指草垛说:“这个垛有些怪,为什么垛的白霜不一样厚?”恰在此时,西北风一刮,从草垛里传出了一股鲜屎的臭味。刘班长马上问道:“是谁屙了屎?”他向四周看一眼,无人。凭我的经验判断,我指了一下草垛说:“臭味一定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于是,我们4人的8双眼睛,全都盯在了草垛上。就在这时,草垛里又传出了轻微的“唰唰”声,我马上朝10米外的地下打了一枪,并大声喊道:“什么人?快出来!”与此同时,刘班长与小唐、小陈一齐动手快速拽开谷草捆,扒开了谷草垛。于是,两个身穿国民党士兵军装的人,高高举起双手,弯腰走出了草垛,哆哆嗦嗦地说道:“长官饶命,我们投降!”他俩是国民党的逃兵毫无问题,但从装束上看,很难分辨出是官还是兵——他俩穿的是土兵服,应该是兵,但一人腰带上斜插手枪,一人斜背匣子枪,又像是军官与护兵。我枪对着带手枪的黄脸人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我叫王振天。”那人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刘班长马上指着黄脸人,问带匣子枪的黑脸人:“他叫什么名字?”“他是黄一不,他是黄长官。”刘班长向小唐瞥了一眼,小唐立即心领神会,二人同时一跃身,下了他二人身上的枪。刘班长对我说道:“甭管他们是谁,带到团部去,让团长审他们去。”
小唐、小陈挑起担子、挎起篮子,我和刘班长押着这两名俘虏,转眼来到了团部。团长并没多问,而是拿出战前上级发的国民党兵团司令的个人照片,一对照,立即弄明白了那个黄脸人的身份,他就是国民党的兵团司令员黄维。黄维并不抵赖,只说了一句:“我要见你们刘伯承、陈毅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