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农的日子
五天的学农比较惬意。大多时候就是坐在马扎上,听教官训话。
兴致勃勃地摘棉花、锄草、松土、叠军服,偶尔去食堂帮忙打打下手。
宿舍很和谐。晚上经常会因为某个无厘头的话题乱了秩序。闹得过分的时候,会被教官吼过来一句“安静!”
食堂的饭菜很难吃。于是女生们每天都要吃掉一大堆零食,基本上小卖部里的零食都吃遍了。
有过一次突然的发型检查,不合格的要被带到村里的理发店去“改头换面”。情急之下,我把半瓶矿泉水浇到了脑袋上,国庆节刚做的头发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们班的教官是全体教官的老大。他经常命令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些丢人的事。
比如,全体蹲在男厕所门口唱《团结就是力量》。
比如,别的班走队,他偏要我们跑步超过去,以绝对的气势压倒对方。
好在他比较忙,有时会顾不上我们,于是培养了我们独立自主的意识,经常席地而坐,爽歪歪地玩“海带啊,海带”之类的弱智游戏。
某同学为摘芦苇掉到了池塘里。好在边上水浅,刚刚齐腰。同学迅速伸出竹竿相救。
半途竹竿突然折断,致使她整个儿躺在了水里。
幸而有惊无险。只是手机不幸遇难。
班主任赶来。一面脱掉夹克递过去,一面拿出手机拍她的窘样。
初中的同桌孙某也在这里学农。我和石际去过几次他的宿舍,都被门卫拦住了。
在操场照过几次面,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完全不能对话。
只有一次,我看见一排男生蹲在墙角受罚,打头的就是孙某。
于是我和石际偷摸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在地里砍棉花,被教官抓到了。
“哈哈!活该!”我和石际难以掩饰地嗤笑起来。
那天晚上,宿舍里讨论周杰伦、《最小说》、花美男的时候,我无声无息地趴在床上,替孙某写那份不少于五百字的检查。
最后一个夜里,我去别班的宿舍通宵。
八个女生围在床上打牌。输了的喝凉水,贴纸条,学某种动物叫。
一夜下来,个个头晕目眩,面如死灰。
回家之后,爸妈着实心痛了一番,把气都撒在了学农上。
某种开始,某种结束
主任说,有外宾要来参观学校的社团,让我们文学社好好准备一下。
于是,下午召集社员们行动起来,布置社团活动展示。
宋西羽骑车去校外买回几把黑线,江毅和方默然含辛茹苦地粘出了一面线帘,挂在青空徽标的前面,红黑相映,非常美观。
照石际的话说,也算是纯手工制作了。
放学之后彩排节目。
原本打算表演私塾学堂,向老外显摆一下国学,但是大家全都不入戏,一到摇头晃脑背书的时候就笑场,主任在一旁直皱眉头,一个简单的手势,就把这个伟大的构想cancel了。
于是回到了最初的设想,由四个男生朗诵古诗。
大致是这样的场景——
A:葡萄美酒夜光杯
B:欲饮琵琶马上催
C:醉卧沙场君莫笑
D:恕鄙人才疏学浅,愿罚酒一杯。(学古人的样子用袖子挡住嘴,一饮而尽。)
节目顺利过了终审,还争取到了音乐社的古筝伴奏。之后大家讨论跟外宾互动的环节。
不知谁提议说,教老外成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什么的。随即被否决了,觉得太难。
又有人说:“给他们每人起个中国名字吧,有点讲头的。”
“这主意不错!”大家纷纷呼应。
我把一本《古诗三百首》递给石际,让他从里面挑几首适合男生朗读的诗。
石际看书的时候,江毅在教室的另一头试灯,灯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石际很恼火地喊了一句:“我考!别他妈开了关、关了开行吗?”
江毅跳下桌子,一把夺过石际手里的书:“你刚才说什么?骂谁呢你?”
石际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收拾书包走了。
江毅呆立了一阵,终于也低头走出了教室。
回到家,我先给石际发短信:“喂,别生气了。”
“他以为就他自己在干活啊……我是那种不卖力气光挑别人刺的人吗?”石际仍有些忿忿不平。
“呃……最近大家都很累的。人累了就容易烦。江毅也确实是干活最多最辛苦的人。你当时说话有点冲,江毅也有点过激。别生气了,好吗?我们几个这么要好,为这点小事不值得。”
“不说了,不说了。等有空了去游乐园玩吧?”他岔开了话题。
“好啊。学农时就一直想玩呢。”
然后给江毅发短信。同样一番安慰。
“那个……石际的脾气就这样。相处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他么。他并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江毅说:“我还懒得跟他生气呢。好啦,一会上QQ吧,还得给老外起名字啊。”
“恩恩。我吃完饭就来。”
吃晚饭的时候,何念念打来电话。
“亲爱的,我想你了……”
我迅速制止她的煽情:“哎,快帮我想名字,送给老外的,要有点讲头的。”
“得瑟。”
“正经点儿!”
“要是帅哥就叫杨过,要是恐龙女就叫灭绝师太……”
“……”
起初设想的男生造型是穿戏服一一浮上台面时才发觉过于惊艳。于是决定还是黑色西装,比较保险,虽然看上去很像是CEO。
女生统一是白毛衣,深色呢裙,高筒靴。
担心不穿校服会被主任批评,没想到主任不仅认可,并且还说“太漂亮了”。
比起其他社团,始终觉得文学社表演会比较冷场,毕竟文字不像音乐、舞蹈、书法和绘画那样直观。
但因为赠校刊,送中国名字,设计中国签名,配乐诗朗诵,这里竟显得十分热闹。
主任说,外宾在文学社停留的时间最长,并高度称赞了我们的校刊。
之后举行的校会上,青空文学社的诗朗诵也受到了表扬。
晚上,我给所有参加这次活动的同学发了感谢短信。
一切因了他们的付出。
我的青春谁作主
某节课上,江毅和老师(姑且称为A)吵起来了。
起因是江毅在课堂上玩手机游戏。
A没收了他的手机,并提出两种解决办法:一是高考后再把手机还他,二是让他的父母来学校拿回手机。
江毅是那种“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人,一听说要请家长,顿时急了,指着A说,“你凭什么!”
“就凭你违反了课堂纪律!”
江毅退后一步,向她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向全班同学又鞠了一躬。他说:“我的错误我道歉,对不起!但是,请老师把手机还给我。”
A不答应。
江毅说:“如果放学的途中我跟家里联系不上而出了什么事,你负得了责吗?”
A说:“我负不了这个责,所以,把你家长的电话给我,我要跟他们联系。”
江毅写了一个号码给她,说,“你随时可以打过去。”
打电话的目的无非是向家长告状。令A没有想到的是,江毅的母亲不软不硬地说:“我儿子的脾气是不太好,顶撞了老师,请老师原谅,别跟他计较。但是,老师的责任应是教书育人,特别是青春期的男生,应该多跟他们交流,听听他们的想法,对他们的错误多些宽容和理解……”
结果,A被气得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哭了一场,之后在自己的空间里写了一篇日志,说自己从来没有被学生指着鼻子骂过,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骂江毅不是人,是社会渣子,骂他家长护犊……等等等等。
我很想问一句,那么她有尊重过自己的学生吗?有把他们当成平等的人看待吗?
我清晰地记得高一开始的时候,江毅和英语老师吵架,之后被叫到办公室谈心。回来后他对我说:“我把英语老师给逗乐了,她都答应教我学习方法了,我真强哎。其实她人挺好的,家里事比较多,工作挺不容易的,她也批评我了,说我不该骂街,我错了……”
这样的一个男生,能说他不是人?能说他是社会渣子吗?
After 17——幸福的生日
宋西羽神秘兮兮地说,她为我的生日写了一整本书。
先是惊讶、好奇、感动,等到翻开一看,除了前几页像点样,越到后面越草率,最后的小半本,一页就只有一个字了。
不过, 看着看着,我还是忍不住难过了。我在为什么难过呢。真的很奇怪。
江毅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男生。
我打开包装袋,看到一只棒槌样的玩偶,插在龙猫的口袋里。
等到看见石际的礼物,我很想扬手给他一拳。
一模一样的玩偶。只是没像江毅那样另外找一只龙猫配合而已。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咋了?”看到我无言以对的表情,石际非常困惑,“这玩具多好玩啊……”
……倒像是我很多疑似的。
晚上,与何念念和宋西羽吃必胜客。
不论谁的生日,这一天一定要在一起,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约定。
少年时光远
早上,一如往常地坐在教室里补作业。
小六拎着一只嘻哈猴走进来,很简单地说,“送你的。”
此后陆续收到班上同学的一些礼物。苹果显得有些兴奋,偶尔我会听见包装纸被她撕开的声音。
周五晚上,在学校外的小饭店里开了一个小小的生日会。邀请的全部是女孩子。
饭后,到米乐星唱歌。晚上8点到翌日凌晨6点。
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房间里漂浮着水果和蛋糕的味道。始终在喝的可乐,凉而甜腻。
12点,收到一些祝福短信。
凌晨,陷在沙发里补眠。感觉到旁边的谁把风衣搭在我的身上。
是夜短暂,须臾天亮。熹微的晨光中,麻雀出巢。这些平民化的鸟,给人以荒野的味道。
街道上的行人极少。偶尔有早起的晨练的人,拿着剑和太极扇,不知道要去哪里。
落叶簌簌作响,时而斜飞,时而垂直掉进枯黄的草丛。河水泛绿。台阶上有霜的痕迹。
秋天来了。统治了我们。花园,街道,空气和鸟,一切都成了秋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