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草
那一晚,女儿仅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筷子说:“妈,我有点不舒服,得去躺一会儿。”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等我收完夜市回来,才发现她的额头烧得像一团火,我将女儿抱了起来:“孩子,你发烧了,得去看医生。”但她却从我的怀中挣脱下来:“不用了。可能是感冒了,睡上一觉明天就会好的。”我知道她怕花钱,
“不行,得赶紧去医院!”我果断地说,然后来到屋里开始找钱,当我把所有能找到的钱连同刚从夜市上挣来的散币堆在床上清点时,深深感到仓里而无助。“妈,真的不用去医院,我明天就会好的,真的……”我扭头看见女儿靠在房门上,显然已看到了我刚才的窘态。“快去穿上衣服,我们走!”我胡乱地将钱塞进口袋里,搀着女儿的手说。
当我蹬着小三轮在寂静的街上急驶时,身后传来她微弱的呻吟声,以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见她这么哼哼过。我有点怕了。我发疯似地蹬车,怕耽误了治病。
赶到医院,值班医生告诉我,眼下正流行病毒性脑炎,女儿的症状有些像,要待明天上班后做脊液检查才能确诊,今晚先做退烧观察处理。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女儿,女儿突然示意我靠近她,说:“妈,医生的话我听见了,我很有可能是脑炎,我怕是不行了……”“妈,你记住了。”顿了一下,女儿突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家里床头柜的下层,最里面靠右角,那儿藏有一个小铁皮罐子,里面装有一些钱……留给你……”猛地一阵酸楚直冲我的鼻腔,我的眼睛朦胧了,我抓住了女儿的手,喊着:“孩子,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有我在,我是你妈妈。”女儿怔住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到她抓住我的那只手有了力度,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而下。
第二天上午,女儿确诊得的是一般性肺炎。医生说不要紧,住院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当我把这个结果告诉女儿时,她一下子就搂紧了我的脖子,搂得很紧。回去后,我偷偷去打开了女儿的床头柜,那里果然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是13元钱,全是角票。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现在,女儿已经远离了我,成了一名军医大学的学生。这些年来,我始终保存着女儿那只小布包,那是她曾经郑重留给我的“遗产”,13元,我只想永久地将它珍藏。这只布袋,记录的是我们母女间那段相依为命、刻骨铭心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