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利者到非营利者

王　阳

战场上，一个战地医生，目送着包扎好伤口的伤员离开医院，他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一项救死扶伤的伟大事业。后来他发现自己曾经救治的士兵再次负伤来到医院。循环往复，医生的心理彻底崩溃，他发誓再也不当医生了。

战争还在继续，后来人们发现，医生又回来了。“你明知救了他们，他们可能还会负伤甚至战死，你还去救?”

“救一个是一个吧，因为我是医生啊。”

孙国欣说他很喜欢这个故事。

2D07年个偶然的机会，孙国欣得知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在面向社会招聘工作人员。此时的孙国欣正在经历一场创业危机，他的文化传播公司徘徊在前进还是重新整合的阶段。“我大学毕业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过企业的总经理，也当过网站的CEO，然后呢?”孙国欣觉得，他总在高节奏的飞奔，干了很多，却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

商海沉浮了12年，这一次商人孙国欣决定转身，对于公益事业他认为自己并不陌生。

2002年国庆假期，商人孙国欣自驾车来到山西，在黄河几字形大拐弯处，发现藏在窑洞里的西湾村小学，一个老师哑着嗓子带着五个年级的学生上课。“就是这个老师，在这个窑洞里培养出一批重点中学的学生，听说有的学生后来还上了大学。太了不起了!”孙国欣决定出资赞助这所小学。

但公益人孙国欣很快发现，进入公益组织从事公益工作和单纯个人救助是不一样的。公益组织的方式更加系统化、品牌化、项目化。

2008年，为配合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为贫困白内障患者免费实施复明手术的“启明行动”，孙国欣随医疗队来到了宁夏固原市彭阳县。为了拍摄患者的生活，孙国欣和他们整整唠了一周的家常。

在双树村，他认识了李院墙一家人。李院墙9岁的儿子李军成患视网膜白斑，整日被锁在家里面，孩子抱着院子的木栅拦，瞪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实在让人揪心。由于父亲不识字，孩子到9岁了还没有上户口。“没有户口，李军成就享受不到政府的低保和当地残联的补助。”孙国欣和李院墙聊了一个下午，李院墙的木讷让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只好一步一步地指引李院墙把户口、残疾证办妥。

“本来他办不办户口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有能力帮人就帮一把。说实话，我们和这些残疾人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我们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我们。那么，在我们能看到他时，告诉他往哪走更省力，这就是做公益了。在公益组织工作的人，不用多想，做一件是一件。”

孙国欣很喜欢提起他在宁夏的这段时光。他记得在走访村落的时候，村主任喊了一嗓子：“中央来人了!”当地老百姓呼啦就围了上来，那股热情劲、好奇劲，把见过世面的孙国欣吓了一跳。“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村里的人又拖家带口地来送，一直送到汽车拐弯看不见。”虽然他反复强调，做公益人心理不能太脆弱，见啥情境都感动，但那种溢于言表的温暖已经显露在他的脸上。

现在月收入锐减的孙国欣有了从没有过的踏实。他不再焦躁，也不再像从商时急于求成以至超出常规的玩命，甚至把自己累进医院。

“如果基金会让我在这干，我会一直干下去。”他说心理稳定才是真稳定，孙国欣觉得自己找到了稳定。他认为这个念头和年龄的增长有很大关系。“现在大家都叫我老孙。”30多岁的孙国欣指指自己额头上的皱纹，很爽朗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