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评论了小说家莫言的成就,简介,及主要作品反应的现实,精神,对时代的反思及意义.
【关键词】莫言;小说;评论
莫言1955年生,山东高密人,小学五年级辍学回乡务农十年,1976年入伍当兵,1981年开始创作。1985年以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一举成名,又以《红高粱》轰动文坛。至今己有400多万文字问世,并有不少部分被翻译成其他世界主要语种。毫无疑问,莫言是中国当代文坛上的重量级作家,既联接着一些重要的文学现象,也牵联着某些重要的问题。
后来证明,上世纪70、80年代的山东高密东北乡,对于一个未来的小说家来说,恰好提供了他的天才所需要的那种养料。
如果说礼教理性文化的高蹈和压抑是莫言高举感性生命大旗的形而上原因,那么莫言吃不饱穿不暖而又乏爱的童年生活则是最直接的原因。莫言生于1955年,其童年正值中国农村最艰苦最萧条的时期,经济发展被一场接一场的政治运动所中断,物质极度匾乏,广大农村长期缺衣少食,对这种时代氛围的沉重记忆,使得莫言较一般人更能体会到只有先填饱肚子才能谈其它事情的简单道理。
于是,莫言捡拾起被礼教(包括后来的“社会主义集体教育”)遗忘和压抑的感性生命并成为其日后创作的主题。在文学创作中,感性生命不断被扩写,人的价值和意义被重新定义,即我释放感性生命,故我在,故我活。
自莫言发表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以来,评论批评界就在其作品中发现了“酒神精神”,“狂欢精神”和“民间经验”,这些当然都是有识之见,但我们以为在“酒神精神”(陈炎)、“狂欢精神”(雷达)和“民间经验”(陈思和)的最底层勃兴着感性生命的律动,也就是说,前三者仍然是莫言小说艺术精神金字塔结构的上层或塔尖部分而塔的基座和垫石则是人的感性生命在莫言这里,如叔本华和尼采一样,完成了浪漫美学的本体论的转换,即由传统的实在的绝对的本体论转换为个体感性生命的本体论,只不过在这里文学艺术替代哲学承担了这一转换的符号演绎重任。从这一角度来看,莫言的文学创作真正返归到了文学本身,也即文学不再是去表现绝对本体或预设的理念,而是直面有限但又最体己的感性存在自身。也许,这才是莫言对当代文坛和思想界最大最有意义的贡献。
但是这种功能的发挥和潜能的释放是以“无视他人的独特性和欲望”为前提的。这里的“他人”当然是指单扁郎及其父亲。在余占鳌眼里,.单氏父子完全是其夺家财劫美色的障碍物。对于单氏父子的灾难,可以用一句唱词概括:“丑男儿娶俊妻家门大祸”。除了戴凤莲的父母出于经济考虑认可戴单联姻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戴凤莲自己、余占鳌、曹梦九及村民们都不认为戴嫁给单是合理的,叙述人或作者借人物之口几次道出了这门婚事的不合道德不合人性,戴凤莲自己“想这一双娇娇金莲,这一张桃腮杏脸,千般的温存,万种的风流,难道真要由一个麻风病人去消受?如其那样,还不如一死了之。”而官方代表曹梦九也认为“她一个如花美女,嫁给一个麻风病人,也是大不幸,勾通奸夫,情有可恕。”这样,单扁郎的麻风病就成了罪恶的渊蔽,成了余占鳌杀人越货、夺财劫色的合理性的全部根据。也许,在余占鳌看来,有麻风病人的是不算作人的,至少也是个衰人,因而其生命也是无价值的,是没有欲望,没有理由生存,不配有娇妻相伴。所以,自己取而代之是合理合情的,虽然不合法,然而余占鳌是不知道“法”为何物的。有意思的是,在余占鳌杀了单扁郎成了奸夫之后,他回忆起了少年时代杀母亲的和尚奸夫的事情,也许他认为母亲死了丈夫之后就应该安心守节,勾通奸夫是不对的,而勾通和尚奸夫就更不对了。而十三年后,余占鳌处理其亲叔余大牙强奸民女玲子事件说“睡个女人也算不了大事”这样的话时,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对前后两件事态度和做法的矛盾。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余占鳌的自我辩护意图,以及强烈的性独占有意识,还有一切以原始生命力为原点的思维方式。同样地,后来在与花脖子的争斗也表现出了这种意识和方式。所以,“杀了单扁郎,他不后悔也不惊愕,只觉得难忍难挨的恶心”,并且很快“便睡了过去”。这里,我们可以很方便地拿曹禺的《原野》中的仇虎这一形象,来与之相比较:在《原野》中我们可以感觉到仇虎的强烈的内心焦虑,一方面,家族的血海深仇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
去向焦家讨还,另一方面,因此而滥杀无辜又使他备受人道原则煎熬或良心谴责,这两种力量的交战令他左右为难,无所适从。这表明,仇虎的报仇行为具有历史合理性,但同时,这种父债子还的报仇行动不可避免地导致滥杀无辜时,它就与基本、普遍的人道原则相抵触了,从而失去了道德合理性。这种历史理性与道德理性之间的矛盾焦虑,在曹禺那一代的知识分子作家那里特别强烈,但是到了莫言一代,他们似乎已感受到不堪忍受道德之重了,迫切需要从事一种激进的决裂。是的,莫言作品中的正面人物都是些无法无天、无道德感的人,因为莫言并不想让他笔下的人物和自己受道德的牵累,他努力想做的就是一个率性而为的自由人,一个我为道德立法、道德即我、我即道德的自由人,尤其是在性爱婚姻伦理道德方面,真正地做到率“性”而为。戴凤莲在临死之前天发问(天问):“天,你认为我有罪吗?你认为我跟一个麻风病人同枕交颈,生出一窝癞皮烂肉的魔鬼,使这个美丽的世界污秽不堪是对还是错?天,什么叫节?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我只有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办,我爱幸福,我爱力量,我爱美,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罚,我不怕进你的十八层地狱。我该做的都做了,该干都干了,我什么都不怕。”对道德善恶判断的悬置与“道德归罪”的吊销,依据自己的身体感觉偏好原则行事,是戴凤莲等人的基本特征。尤其是在“野合”这一情节中,这种特征尤为明显。当戴凤莲被余占鳌劫持时,她“无力挣扎,也不愿挣扎”,因为这是她等待已久的,她早就料到是余占鳌,被劫持也就正中下怀,所以“她甚至抬起一只胳膊,揽住了那人的脖子,以便他抱得更轻松一些。”然后,奶奶“潜藏了十六年的情欲进然炸烈”,“奶奶和爷爷在生机勃勃的高粱地里相亲相爱,两颗蔑视人间法规的不羁心灵,比他们彼此愉悦的肉体贴得还要紧。”他们生活在人间但蔑视人间法规,或者说他们生活在人间却又想超越人间,超越芸芸众生,想做不受人间常规道德法则约束的超人。
在这里,莫言将人生存和人性的“原生态”置于被文化秩序化、礼教规训化的人性之对立面,乃至张扬于其上的。
其实,伦理的本有目的也是在确立人、保证人性的正常流露与发扬。康德说:“不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不应把自己和他人仅仅当作工具。而应该永远看作自身就是目的。”道德的最根本表达是人的道德。也正是在此基础上,道德获得了自己存在的根本依据和自身评价的最高标准。但是,伦理的法则受到更多的经验的、意识形态的、社会习俗的制约,如果使其沦为只在乎于处理人与外部环境的关系准则,而没有以自己的方式去满足人内在的丰富需要的话,那它就是不适当的,而需要变动和调适;如果伦理僵化为人的侄桔、道德成为非道德,那其本身就已失去存在的价值,打碎与重建也就势在必行。
2001年10月份,莫言在苏州大学的“小说家讲坛”演讲,针对过去的“为老百姓写作”的提法,提出了另一个口号:“作为老百姓的写作”。这一口号的真实意图不正是将传统伦理道德的高定位放低吗?莫言说:“我认为所谓的民间写作,最终还是一个作家的创作心态问题。这个问题的一个方面是为什么写作。过去提过为革命写作,为工农兵写作,后来又发展成为人民写作。为人民的写作也就是为老百姓写作。这就引出了问题的另外一个方面。那就是,你是‘为老百姓写作,还是‘作为老百姓的写作。”莫言是肯定并践行“作为老百姓写作”的,因为“为老百姓写作”“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其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作家是‘人类灵魂工程师、‘人民代言人、‘时代良心这种狂妄自大的、自以为是的玩意儿在作怪。”但是“作为老百姓的写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没有想到要用小说来揭露什么,来鞭挞什么,来提倡什么,来教化什么,因此他在写作的时候,就可以用一种平等的心态来对待小说中的人物。.他不但不认为自己比读者高明,他也不认为自己比自己作品中的人物高明。”因此“作家千万不要把自己抬举到一个不合适的位置上,尤其是在写作中,你最好不要担当道德的评判者,你不要以为自己比人物高明,你应该跟着你的人物的脚步走。”
作家往往夹杂在“人民代言人”、“时代良心”等的社会期许和精神贵族、道德领袖的自我期许中,然而作家又往往不堪重负,而使种种期许陷入虚妄。因为作家之为作家,首先也还是一个人,是人就天然地具有本体论即存在的“欠缺”,存在着不可示人的幽暗意识,也就并非必然的道德纯净完善。对人的道德伦理的过高期许,对人的理性生活的过分信任,往往会走向反面,走向对人的感性生命和正常需要的否定,最终走向对人性的栽害,使文化成为非.
对于原始生命力,我们就是这样既恨且爱着。对于它的悖论性存在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必要去取消。里尔克曾经深受原始生命力中的魔鬼折磨之苦,但是当他得知心理治疗之宗旨即是铲除这一魔鬼后,就立即停止了心理治疗,他说:“倘若我的魔鬼弃我而去,我怕我的天使也会振翼而飞。”许多艺术家都和里尔克一样,非常明白自己的心里都住着一位魔鬼,但他们宁可与之共舞也不愿赶走它。威廉·布莱克说:“每一个诗人无不在与魔鬼打交道。”易卜生把《皮尔.金特》送给一位朋友时,在扉页上这样写道:“生存就是与灵魂中的魔鬼作战,写作就是坐下来审判自己。”叶芝也说:“在我的心灵中,魔鬼与上帝正进行永恒的战斗。”这些艺术家都知道,原始生命力乃是来源于存在的根基而非自我的意志。
【参考文献】
[1]房赋闲.莫言创作研讨会综述[J].《文史哲》1989年第l期.
[2]王一川.中国形象诗学[M].上海:三联书店,1998年版.
[3]罗洛·梅著,冯川译.爱与意志[M].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7年.
[4]莫言.文学创作的民间资源在苏州大学“小说家讲堂”上的讲演[J],《当代作家评论》2002年第1期.
作者简介:
毛华兵(1977--),男,硕士研究生毕业,华东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