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一次精彩的演讲

钱　炜

(一)

每年6月,美国大学纷纷举行毕业典礼,为获得学士、硕士或博士学位的学生送行。各式各样的名人应邀演讲,精彩纷呈,目不暇接。早上刚刚收到的《洛杉矶时报》(2009年6月6日)报道说,著名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刚刚取消了对演员詹姆士•弗兰科的邀请。该校原来已经聘请他为该校今年的毕业典礼作主旨演讲。弗兰科早年在电影《蜘蛛侠》中出演配角。2008年在喜剧《菠萝专列(玃ineappleExpress)》和获奥斯卡提名的《牛奶》两部电影中担任重要角色。但消息一经公布,一位名叫艾琳•摩尔的高年级学生便通过Facebook网提出不同意见,认为他年纪太轻,才31岁(去年刚从该校毕业,获得创造性写作的学位)。尽管“他是一位优秀演员,人也长得很帅。但是像UCLA这样著名的大学应该邀请一位更加合适的人做毕业典礼的主旨演讲才是。”短短数天内,数百名毕业生表示赞同。有的说,“他只是我们的同学。”有的说,“他还来不及利用他的学位取得任何成就,称不上我们的榜样。”于是,学校和弗兰科达成一致意见,以演讲和他正在拍摄的电影时间冲突为由,取消邀请。

前不久我和ESL班上的学生一起通过www.youtube.com反复观看和聆听奥巴马总统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随后又反复阅读这一演讲的文稿有兴趣阅读原文者,可以上网下载。网址为:www.huffingtonpost.com。

,收获良多。简而言之,奥巴马总统这一次演讲,对于现实生活中的许多美国人来说,不啻具有不同凡响的革命意义。

不为别的,只为奥巴马总统在演讲中对美国许多大学向学生灌输的态度和观察问题的方法提出了挑战,对许多美国人习以为常的思想、观点提出了挑战,对时下许多美国人认同的“价值观念”提出了挑战。

奥巴马总统在演讲中指出,许多大学向学生灌输的“是追求发财的机会,是登上100位‘富人榜,是赚大钱,坐宽敞的办公室,挂胡里花哨的头衔,开名牌车。”

奥巴马总统指出,这样做的实质,是“将外表置于实质之上,名声置于性格之上,短期利益置于长期成就之上(appearanceoversubstance,celebrityovercharacter,short瞭ermgainoverlastingachievement)。”请读者特别注意“名声”一词。Celebrity的原意是“名流”、“名人”。只是考虑翻译的需要,以“名声”代之。笔者在美国生活的将近10年,深知美国有很大一个百分比的人都是名流、名人的狂热追随者;他们自己也都想一举成名,当名人,或一夜之间成为首富,充名流。他们最不愿意做的是脚踏实地,埋头┛喔伞＊

总统直截了当地说,“这一切正是你们这一代人需要帮助结束的。”

为什么?奥巴马解释如下。

现在许多大学向学生灌输的,即追求金钱、名誉和地位,使他们忘记真正重要的是什么,也使他们放弃自己的价值观、原则和追求。总统说,大家知道,影响全球的金融危机始自美国,始自华尔街,正是因为那里的不少人迷失了方向。他们自私、贪婪,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他们只追求属于一己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短期利益。这是一。

另一方面,由于一门心思地专注于成功的外部标志,人往往会自满自足起来。(Arelentlessfocusontheoutwardmarkersofsuccessalltoooftenleadstocomplacency.)即使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于外部标志这里所谓“外部标记”,指前面提到的“赚大钱,坐宽敞的办公室,有胡里花哨的头衔,开名牌车”。

的关注却常常使我们“自我感觉良好”。在出现新的挑战时,不是勇敢面对,而是退缩。这是二。

奥巴马说,美国近些年来在国际事务中的表现,可以用“自满自足”以此加以概括:“习惯于‘军事超级大国的称号,而忘记是什么使我们赢得这一称号,是马歇尔计划,是和平队,和其他国家一起,追求理想的实现:机会、平等和自由。”

奥巴马总统明确地告诉学生,这些旧的观念和态度可能使一些人获得成功,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它们只会引向死胡同。

(二)

反对什么,赞成什么,奥巴马总统都旗帜鲜明。他在演讲的后半部分对年轻的大学毕业生说: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站出来。我们需要你们的勇敢精神、你们的热情和你们的精力。”

“让我说清楚,我的所谓‘年轻,指的不只是出生证明上的日期。我指的是对于生活的态度——即思想和心态的质量(anapproachtolife瞐qualityofmindandheart)。表现在:愿意追随自己的热情,不管他们是否会把自己引向财富和名誉。愿意向世俗挑战,质疑陈旧的教条。对于地位和名声的传统标志毫不考虑。与这一切相反,致力于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帮助他人的事、给世界带来不同的事。”

接着,奥巴马列举了美国独立战争以来的一系列实例,说明美国历史上从来不乏这样具有理想、埋头苦干的各行各业的年轻人:从年仅30岁的逃亡中的奴隶到领导对公共汽车进行抵制的26岁的牧师;从9•11事件中冲进燃烧中的高楼救死扶伤的警察和消防队员,到放下手中工作,支援遭受洪水袭击的新奥尔良的全国各地的百姓;从惠普电脑公司创始人Hewlett和Packard——他们的努力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到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和咖啡馆里的小说家——他们的努力改变了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

奥巴马说,“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金钱。他们也没有挂任何花里胡哨的头衔。他们是过去的奴隶、牧师、学生、公民。但是他们却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这就是伟大的美国故事。”

奥巴马还引述了一位女学生的话。一位教授在课堂上播放了一段录像,讲述正在接受学校帮助中的人们的一些情况。那女生说,“看着录像里的这些人,我们开始感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存在的联系。录像使我们想要为他们而争取成功。”

奥巴马说,“‘为他人而争取成功(findsomeonetobesuccessfulfor)应该是我们每个人的座右铭。我们应该为别人的希望和需要挺身而出。[(Weshould)risetotheirhopesandneeds.]当你考虑自己毕业以后的生活时,当你今夜面对镜子中的自己发呆时,你也许会看到某一个生活中束手无策的人,也许会看到一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了麻烦、需要人指导和帮助的孩子,或是一个困在家中、疾病缠身的老人。这些人不会考虑你的地位是否重要,也不会考虑你是否名人;他们只是希望知道,你关心他们,你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不同。”

奥巴马接着说,“这就是工作的全部意义(That餾whatbuildingabodyofworkisallabout.)一位记者在报道奥巴马总统的演讲时,用“buildingabodyofwork”一词概括其最重要的内容。其字面意思为“建立起工作的整体”,指“进行一生中主要的(或大部分的)工作”。

:它是点点滴滴地建立起来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行动的总和;它也是你永久的遗产。这样的工作永远不会完结。你十分清楚,日积月累,每天都付出自己的最佳,每天都回馈,每天都为你的祖国做贡献。你可能会有挫折,也可能会有失败,但是你永远不会完蛋,永远不会的。(It餾cumulative;itdeepensandexpandswitheachdaythatyougiveyourbest,andgiveback,andcontributetothelifeofthisnation.Youmayhavesetbacks,andyoumayhavefailures,butyou餽enotdone,notbyalongshot.)”

奥巴马接着又回顾历史。托马斯•佩恩当裁缝没有成功,当教师以失败告终,当税吏也败多胜少。但是他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撰写的《常识》(獵ommonSense)一书却点燃起了一次成功的革命之火;桑德斯上校60多岁才办起第一家肯德基炸鸡店;温斯顿•丘吉尔一度被许多人瞧不起,认为他只会醉酒。可是他在当上首相之后,却领导英国经历了这个国家最辉煌的历史时刻;亚利桑那州一位踢美式足球的小伙子,平时的工作是在超市把货物装上货架。谁也没有想到他后来竟回到球场,成为全美足球赛的“最有价值球员”,并带领球队参加季后赛决赛。奥巴马说,“这些人在一生的某一个时间,都没有什么头衔,也没有什么地位。他们有的只是激情和理想,只是伴随着激情和理想的工作热情和坚持精神。”

他说,“追求成功的外部标志只能把我们引向歧途。牺牲精神、为人正派、丝毫不考虑自己从中能得到什么,才能引向成功。这样的人帮助其他家庭和社区脱离贫困,把机会送给大众,推动经济发展。他们走进世界各地被人遗忘的角落。人们可以从这些人身上看到真正的美国,看到我们的力量、我们的善良以及我们永不失落的理想。”

(三)

我们从奥巴马总统在亚利桑那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中可以看到什么?

首先,可以看到奥巴马总统正在实现自己竞选时的诺言、主题:变革。他清楚,再不变革,美国必走向衰落(实际上美国已经开始衰落);要改变这种趋势,首先必须改变美国人的思想,必须依靠思想最不保守、最愿意接受挑战的年轻一代。笔者认为,奥巴马的选择是明智的,他的行动是正确的。

其次,可以看到美国200多年历史中经济、军事实力的飞速发展。这十分可喜、可羡、可叹。与此同时,最近数十年来,一部分美国人,包括具有相当影响力的人在内,其自私、贪婪、骄傲、不负责任却也急速膨胀,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由此可见,人们的道德水平未必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而提高。

再次,经济的衰退和道德的衰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奥巴马演讲中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仍处在历史性的经济衰退之中。造成这一情况的部分原因,是从华尔街和华盛顿开始、波及世界各地的贪婪和不负责任。”实际上,中国古代王朝的覆灭常常始于帝王(第X代)骄奢淫逸、生活腐败;大家族的衰败则往往始于子女好逸恶劳、道德败坏。这是历史的教训,应该引起人们高度的警觉。

毫无疑问,无数普普通通优秀的美国人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美国传统的价值观念。这些价值观念包括:努力工作、创业精神、敢于冒险、个人自由、社会平等、提倡民主、家庭优先、乐意“给予”、“付出”和分享、关心社区和弱势人群等。

如果你阅读报纸或注意观察,你可以看到周围每天都发生着许多动人的故事。天长日久,来自世界各地的许多移民也接受了美国传统价值观念。不久前《洛杉矶时报》刊登报道说,加州一位90岁的日本老人曾在二次大战期间被错误地关押在类似集中营的拘留中心。战后数年,美国政府纠正错误,发给他这样的日本人一笔钱。他以此办起企业,获得巨大的成功。退休以后,他专为亚洲移民设立了一笔上大学的奖学金。最近的奖学金获得者中有一位越南女孩。一老一少,两人毫不相识。但是“相逢何必曾相识”,那日本老人告诉记者说,他相信“爱人如己”包括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数年前,美国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南方一位当勤杂工的黑人妇女将其毕生的积蓄捐赠给一所大学作为奖学金。她没有子女,数十年如一日,省吃俭用,从来不给自己买任何奢侈品。大家都觉得这并不奇怪,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她收入低,哪里来那么多钱花到服装和化妆品上去呢?可是在她即将离开人世之前,她却忽然慷慨解囊,给她工作的学校捐赠了一大笔钱,用于低收入家庭子女上大学的补助。此情此景,人们怎能不深为感动呢?

值得一提的是比尔•盖茨(BillGates)、沃伦•巴菲特(WarrenBuffet)、奥普拉•温弗雷(OprahWinfrey)和泰特•特纳(TedTurner)等通过个人奋斗成为亿万富翁的精英分子。他们在功成名就之后,把自己很大一部分时间、精力和金钱贡献给社会,帮助美国甚至世界各地的弱势人群。如巴菲特把自己绝大部分财富捐赠给以盖茨夫妇命名的基金会,自己则生活十分简朴,连个私人司机也不雇;特纳不仅自己大量进行慈善捐款,参与生态保护活动,而且让人编制名单,公布美国富翁为社会捐款的排行榜,以此向富人挑战;奥普拉多年内一直是美国演艺界人士中慈善捐款的领头羊。

笔者认为,应该把“宽容、宽恕”视为美国人价值观念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尽管一般学者和研究人员并不这样做。发生在美国国土上唯一的一次国内战争是南北战争。南方最终虽然失败,但是包括高级军事指挥官在内的南方军人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杀戮。这和英、法等欧洲国家历史上屡屡出现的情况成为鲜明的对比。笔者近日正在阅读一本有关莎士比亚生平的最新著作。中世纪英国天主教和新教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加上王室的干预

,使不知多少人(包括国王和主教)脑袋掉地,更使无数百姓提心吊胆过日子。刑罚之残酷和中国古代的“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例证之一。例证之二,是在以基督教立国的美国,信仰天主教的肯尼迪竟能当选为总统。例证之三,是前面提到的二战后的马歇尔计划,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欧洲复兴计划(EuropeanRecoveryProgram)”。按照常人的推理,美国没有向战败国德国勒索大笔赔款已经慷慨之至,怎么会向它提供不用还的经济援助呢?

追根溯源。如果你对基督教有一定的了解,你必然清楚,美国人今日的价值观念的主要来源是基督教。比如,基督教提倡努力工作,反对懒惰;基督教提倡世上每一个生命都异常宝贵;基督教倡导“自由意志(freewill)”,不会强迫任何人在信仰问题上做出抉择;基督教提倡博爱,把“爱人如己(Loveyourneighborasyourself)”视为最根本的戒律,甚至倡导“爱仇敌”;基督教强调谦卑,“敬畏上帝是知识的开始,愚妄人藐视智慧和教训(“箴言”第1章第7节)”;基督教把“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love,joy,peace,patience,kindness,goodness,faithfulness,gentleness,andself瞔ontrol)”视为美德,是“圣灵所结的果子”(“加拉太书”第5章第22节)……

遗憾的是,最近数十年来,美国许多人的作为已经离开了基督教的基本教义,离开了《圣经》的教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邪路上越走越远。道德的堕落最终导致了经济的危机,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美国金融海啸,世界经济震荡。お

“美国华裔文学国际研讨会”会议综述

2009年7月17日至7月19日由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亚美研究系共同主办、译林出版社协办的“美国华裔文学国际研讨会”在南京大学召开。海内外一百多位学者、作家参加了本次会议。大会主席、南京大学海外教育学院院长程爱民教授主持了开幕仪式,南京大学校长助理周宪教授,译林出版社社长顾爱彬先生,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朱刚教授分别发言致词。开幕式后的大会发言由大会主席、美国UCLA凌津奇教授主持。UCLA张敬钰教授、北京清华大学王宁教授、布朗大学教授EvelynHu睤eHart、南京大学赵文书教授等作了精彩发言。

在为期两天的会议里,共进行了4场分组发言,代表们围绕会议议题纷纷各抒己见。其中,全球化语境中的离散书写,多元文化身份在华裔作品中的表征,华裔作品中对中国文化的挪用,华裔文学研究从意识形态研究到立足于文本细读的审美分析的转向等问题成为讨论的焦点。“诗歌朗诵会”,“圆桌会议:亚美文学教学”是本次会议不同于历届美国华裔文学研讨会的两个环节。“诗歌朗诵会”由张子清教授与梁志英教授共同组织。参加朗诵的诗人有美国华裔诗人林永得、梁志英与南京诗人黄梵、古筝、雷默。为了深化本次会议主题,会议专门安排了一场题为“亚美文学教学”的圆桌会议,代表们纷纷发言,或根据对两天会议中发言、讨论的感想,或结合自身亚/华裔教学体验,共同探讨了美国亚/华裔文学教学中的读者与听众问题。

本次会议共收到论文80余篇,会议论文集将于近期由译林出版社出版。

(南京大学周雪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