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ura
1
北方肃杀的冬天已经渐行渐远。我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下午慵懒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在课桌上洒下斑斑点点。香樟树在窗外静默不语。日光落在身上,竟没有暖意,反倒是有种清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具陈旧的器物,周身泛着黄灿灿的毛边。
恍惚里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对高中生活无限向往的初中生,上了校园小说的当,以为高中生活美得像朵妖娆的花。落落无尘的白衣少年,亭亭玉立的温婉少女,抑或是粉色桃心状的暧昧情书。
而现在,我在这个北方小城的某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读高二,是个数学经常挂红灯的文科生。典型的金牛女,木讷闷骚,一度怀疑自己患有轻微人际交往障碍症。事实上,我的高中时光如隧道般暗淡无光。戴深度近视镜,留土得掉渣的发型,穿肥大难看的校服,灰头土脸,混迹在人堆里不出三秒就寻不到踪影。热衷于各种各样的小说和电影,以及一切与高考无关的东西。
2
高二下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各科的老师就像约好了似的,开场白一律为:“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半,仔细算算,时间并不多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时间明明少了,老师们又说:“同学们,时间还很多,努力还来得及。”
在老师们对时间进行矛盾评价的同时,我开始无比坚信,努力总会有回报。一想到我那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我就心有戚戚。或许,用及格的次数来推算我的数学成绩的好坏会更容易些吧。我自嘲地想。
我爸一直觉得我心态挺好,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用脑过度导致神经衰弱。最近他喜欢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我和你妈妈是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关键你自己要给自己加压呀。”其实我爸挺“阴险”的,他总是这样说,我倒真的开始着急了。
我在数学课上筑起高高的“书墙”,妄图挡住老师的视线。一个人躲在书本后面,计算距离2010年的高考还有多少天。嗯,不多不少,刚刚好430天。
教学楼前的海棠花开了,一树一树粉嫩娇柔的花朵开得热烈欢闹。四月的风把倦慵的春天吹得阴晴不宁,海棠花落了一地。
这个春天,忽冷忽热的天气像极了我糟糕的情绪。急躁焦灼。晚自习回家的时候,街道上人影疏离。风很大,我踩着单车,在夜色里像只鸵鸟一样拼命把脑袋往衣领里缩。昏黄的路灯把我单薄的影子拉得格外绵长,拉长的还有我对未知的高三及高考难以言状的恐惧。
3
教我们政治的老班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大谈唯物辩证法的发展观。他长臂一挥说道:“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我在下面小声嘟囔:“前途是黑暗的,道路是没有的。”同桌的豌豆小姐斜了我一眼:“干吗这么悲观呀?”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害怕诸如“梦想”“未来”这样的字样。偶尔被问及到心仪的城市和向往的大学,内心会涌出大片莫名的空白。就像一粒没有过去,消失了未来的微尘,努力地找寻出口,却又没有出口。
我曾经私下和豌豆小姐说起过,我说我想学法语,去法国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和那些尖顶的红色建筑。还有,高大的法国帅哥。豌豆小姐大骂我恶俗,然后我们俩一起笑不可遏。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悲情的。我拖拉作业,上课开小差,把杂志藏在课本下偷偷阅读……却妄图考试时能创造奇迹。后来郭小四说了一句很哲学的话,然后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幻想巴巴地就蔫了。
他说,不是每一次努力都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要努力,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不可逆转的命题。
4
我开始老老实实地啃那本厚厚的《数学·三年高考两年模拟》,和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数学题进行拼杀。那一张张废弃的草稿纸如同那些被我挥霍掉的青春。
之前听很多人用“惨烈”一词来形容高三,总是觉得它还是那么地遥遥无期。桌子上已经开始堆积起一本本像大板砖一样的《语文基础知识详解》《高中英语必备》,暴风雨就要来了。
其实,不管是高三还是高考终究只是一道门,一道完善自我的门。或许我们曾经忧伤曾经迷茫,但是谁说过,梦想之所以叫做梦想是因为她永远遥不可及。路就在我们脚下,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心中点燃一盏长明灯,放弃不真实的幻想,踏实勇敢地走下去。
后记
写完这篇文的时候,学校里的海棠花已经全部萎落了。我开始习惯反复将这句话印于心底:守住这坚持,在盛大磅礴的颠簸之后,一点一点靠近最后的繁馥。
这些文字,我们共勉。
(236500 安徽省界首市职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