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曦
我有时候会坐在楼下的藤椅上静静地发一下午的呆,回想一些曾经的故事或是难以估测的未来。我想,16年的记忆是极其单薄又纯洁的。然而蠢蠢欲动的17岁,没有打一声招呼,就这么匆匆地到来,与毫无戒备的我撞个满怀。
17岁,有属于自己的站台。
呼啸而过的列车满载着心事渐行渐远,不会为谁停下,更不会为谁等待。我们只能习惯性地张望,穿上发白的牛仔裤,挎上双肩背包,也许下一班列车很快又会到来。
17岁,开始喜欢诗歌明亮的色彩。
读一首首诗,就像坠入了一个个未知的世界。我们穿着白色的衣裙彳亍在雨巷的深处,或是站在幢幢树影中的小楼上,安静地欣赏桥上看风景的人儿,惬意并且安详。我们拿着席慕容的诗集,怯怯地找寻采莲女皓腕下错过的那一朵。自已也开始信手涂鸦一些文字,就像敲打着自己沉淀了17年的心事,直到它薄如蝉翼、熠熠闪光。17岁,总有一些故事等待着写给自己。一些未完成的诗,就像一些没有结局的梦,等待着我们自己去补写。
17岁,我们开始幻想永远。
总喜欢行走在浓浓的夜色中,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走,一步一步踏着满路的星辉。沉沉的夜色包裹住诗经中薄薄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开始沉浸在诗经唯美的色调中,或喜或忧,犹如站台上开满的辛夷花,一朵一朵无声绽放。在诗经中,我们找到了自己的前世,嘴里吟唱着爱与被爱的故事。17岁是嫁给诗歌的年龄,我们梳理着如丝的鬓发,憧憬着诗经中所阐释的永远,它轻轻地一唤,我们便登上列车,义无反顾。山有木兮木有枝,我们静静地徜徉在夜色中,吟唱着千年以前的诗歌,期待着仅属于自己的故事。
17岁,青黄不接年纪,我们孤寂地守着自己的站台哼唱着儿时的歌谣,只是遥远的目的地已经没有了荡悠悠的外婆桥和羞滴滴的小阿娇。我们习惯性地回忆过去美好的记忆,高高大大的古槐树,风一来便抖落一地的馨香。吃着永远吃不完的桂花糕,偎在外婆的臂弯里甜甜地笑,听着外婆讲着一遍又一遍的故事,“针,针,剪刀给你做媒人”。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古槐树依旧茂盛,只是外婆已经苍老。纪伯伦说,17岁之后,我们开始学会遗忘,这些曾经的美好也要付诸东流。我对自己说,别怕,起码现在你还是拥有17岁的,然后淡然一笑,继续陷入回忆。
早上收拾屋子的时候,找到了曾经爱不释手的橡皮擦和一块印有哈姆太郎的手帕,是用塑料袋装好并且小心翼翼地藏在书柜一角的,究竟这里有过怎样的故事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可以真切地想像到当时的自己是如何欣喜地发现这一陌生地界,然后极度小心地把自己的小财富收藏进去。很庆幸,在列车没有出发的时候,我找到了它们,祭奠曾经的秘密。只是不知道曾经的自己究竟藏匿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尚未等到自己去发现,17岁就这样来了。
17岁的站台,烟尘飞扬。
中考轰轰烈烈地过去后,一些朋友失去了联系。抱着同学录站在自己的站台上细细咀嚼,那种急迫又珍惜的感情便被自己的脚印安静地镂刻在站台的大理石地面上。在千千万万的人中,在千千万万荒芜的岁月里,我们这一群少年谁也没有早一步谁也没有晚一步,刚好相遇。我们都静静地徜徉在过去的美好里,手挽着手应对中考。我们坐在呼呼的电扇底下埋头苦读,偶尔抬起头来互相微笑,于是百无聊赖的试卷再次有了生机。学校旁的小卖店里,我们喝着橘子汽水,用玫瑰花味道的纸巾擦拭额角的汗珠,白色的衬衫和白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勾勒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白衣飘飘的年代。17岁的站台上烟尘飞扬,梧桐疏影里又看到你们款款走来……
17岁的我们一定是戴着耳机站在站台上的。
17岁喜欢上VITAS忧郁的音色。好像是在一家音像店里听到他的《歌剧Ⅱ》,然后就深深地迷恋上这个笑起来神秘莫测的男子,尽管我觉得他长得很像方块J,可就是无法从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中跳出。于是就狂写了两个月稿子,用稿费买了一个MP3,耳机戴在耳朵上,唯美的声音敲击着我每一个伤感的细胞。郁郁的音色犹如我们迷离的眼神,流向孤单的季节。
17岁,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我是喜欢花的,尤其是兰花,在细雨缠绵中挺拔腰身沿着小路无声地绽放,淡紫色的花犹如娇羞的女子,怯怯的眼神写满了微湿的感情。学校的花园小径上开满了紫罗兰,忧愁的颜色零零落落地洒满我的眼底眉间。17岁,我分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像是蚕食桑叶时的细细咀嚼、沙沙作响。我想它们能明白我们为何在站台上静静地等待。如果可以采摘的话,我想我会轻轻摘上一束,带上站台,聆听花开的声音,就像听着我们自己的心事。
17岁的我们在时光的空隙里找寻到了安静的一隅,然后打点好自己的一切静静地小憩一会儿,憧憬着自己的18岁……
指导教师:曹联豪
( 065000河北廊坊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