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猪规模化养殖迷雾

杨　明

生猪标准化规模养殖场改扩建项目实施三年,养户质疑不够公开透明

9月,国家发改委和农业部联合下发通知,国家财政继续安排投资25亿元,用于支持生猪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改扩建。此项惠农政策进入第三个年头,在业内引起热议。

养户无法自行申报

9月中旬,罗定市附城镇金源猪场负责人温沛源从报纸上得知国家安排专项资金支持养猪业。他内心无比兴奋,为国家扶持政策叫好。政策要求:重点支持标准化规模养殖场是年出栏1000—3000头的,同时兼顾年出栏500—999头的和3000头以上的。

温沛源仔细比对政策要求和自己猪场的实际情况:温的猪场始建于2004年,年出栏生猪超过1200头,且各项设施完善,拥有营业执照和防疫合格证,“基本符合政策扶持要求”,于是他满怀希望地向罗定市畜牧兽医局申请改扩建资金补助。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申报工作早在8月前就已结束,拟定扶持的猪场名单也已上报省发改委和农业厅。

更让他惊讶的是,此项政策已实施三年。他询问周边颇具规模的养猪户,养户们普遍反映对此项政策知之甚少。放眼全省各地,温沛源的遭遇并非孤例,河源、梅州、惠州、阳江、清远等地区的规模化养猪专业户也反映了类似的情况,其中不乏年出栏超万头的猪场。

对此,罗定市畜牧水产局负责此项工作的党委委员梁炳泉向南方农村报记者介绍,今年6月,省发改委和农业厅联合发文《关于抓紧开展生猪、奶牛标准化规模养殖场改扩建项目储备工作的通知》,要求7月6日前上报储备猪场名单。各地畜牧兽医局在接受采访时也纷纷表示,项目均经过电视台、报纸公示确定无异议之后才上报,不存在信息不公开的情况。

博罗县一家年出栏3000多头肉猪的规模养殖场负责人刘华(化名)告诉记者,从2007年起,他便开始申请标准化规模养殖场改扩建项目资金,但时至今日相关部门都没有受理,也没有工作人员到猪场实地考察,“很明显,猪场连最起码的申报权利都没有”。

记者留意到,国家和省下发的相关文件中,申报方式一栏显示为,畜牧主管部门会同发展改革部门组织申报,并未提及养殖场如何自行申报的问题。

门槛太低难取舍

“门槛其实并不高,符合扶持要求的猪场太多了。”罗定市畜牧水产局党委委员梁炳泉透露出开展此项工作的困难之处,并非不允许猪场自行申报。按照国家和省的要求,项目申报条件除了要符合500头以上的出栏量,还要符合“生猪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建设标准”(以下简称“《标准》”)。而这些标准仅从选址、设施、防疫、排污等方面做了要求。

从标准要求上看,其中排污标准最难达到。记者之前采访各地环保部门了解到,以现在猪场在环保方面的投入,猪场废水排放很难达到文件中所要求的“GB18596的规定”,一个县也未必有一家达标。因此,一些边远山区对此项要求相对放宽,环保基本符合规定,且不引起周边居民投诉即可。

以此标准观之,能达到要求的猪场很多,但扶持补贴的指标最多三五个。由于文件并没有对遴选工作出台细化标准,这给地方主管部门出了难题。

“以罗定为例,2009年初步符合要求的猪场有30多家,而获得扶持的指标只有5个。”梁炳泉介绍,为保证“公开、公正、公平”,该市对符合条件的猪场,召开全市畜牧工作人员会议,通过无记名投票,最终确定上报名单。

而在全国生猪调出大县——博罗县和化州市,符合要求的猪场更多。据了解,博罗县有800多家猪场,该县畜牧兽医局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针对如此庞大的猪场数量,该县政府联合财政局、发改局、畜牧局和环保局等多个部门统筹调拨。

化州市畜牧局负责人也透露,“符合条件的猪场太多,整个化州市总共有600多家,但名额有限。”

据了解,省内各地畜牧部门的做法大致相同,只是其他要求上严格程度不同。如梅县要求猪场必须证据齐全,清新县则要求重点扶持出栏3000头生猪以上的猪场,其共同点都是由相关部门确定名单并上报上级主管部门。

关系户易入围?

“这不等于主管部门有了生杀大权?!”刘华感慨道,政策存在漏洞难保公正公平。

今年,丰顺县人大代表、汤坑镇石桥村党支部书记高兴约对该村盛兴良种猪场扩建项目未能获得补贴,表示“不理解”。他介绍,该猪场年出栏3000多头肉猪,在全县猪场中名列前茅,而且防疫体系规范,设施完善,设备齐全。全县每年组织村委主任、党支部书记轮训学习班都参观该猪场,其带动村民专业养猪的事迹受到上级领导肯定,“本应是重点扶持的项目,但申报扶持资金却屡屡落榜”。

这并非个案,记者了解到,各地都有一些规模较大、条件优秀的猪场未能获得补贴。化州市年出栏生猪6000多头的养殖大户阮生(化名)介绍,一些个体小猪场区区几百头猪都能获得补贴,而他的猪场2007年和2008年两次都被排除在扶持名单之外,主管部门给出的答复是“今年名额有限,下次一定优先安排。”

“有些地方,猪场越规范、越具规模,越容易得到扶持。而有些地方,主管部门说扶持资金主要帮助中小型猪场改建扩建,大型猪场没必要扶持。他们怎么说都有理!”一些养猪户向南方农村报记者抱怨。

事实上,猪场规模并不是享受扶持与否的唯一标准。一些地方畜牧部门解释,依照“扶大也扶小,全面协调发展”的补助精神,猪场规模大小只是条件之一,此外还要从选址、防疫、排污等因素综合考虑。

但如何综合考虑,各部分因素在最终考核中所占分值比例,并无具体规定。事实上,主管部门的意见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一位不愿具名,已获得30万元中央扶持资金的猪场负责人向记者坦言,该猪场能获得扶持资金,除了猪场符合条件外,主要还是“靠关系”。

无独有偶,2008年,在粤北某县位于该县生态旅游园区的一家小规模猪场也获得中央扶持资金30万元,这在当地引起哗然。从外观上看,该猪场只是一栋长不过200米,宽不足50米的猪舍,猪场的大门既没有车辆消毒池,也没有人员消毒室,猪场配套设施极其简陋,很难符合《标准》的要求。记者前去调查时,该猪场负责人拒绝提供任何信息,而当地人反映该猪场“后台”很硬。

养户对该项目实施效果也提出质疑。一些养殖户认为,获得扶持的猪场在改扩建过程中应及时公布工程进展,项目建成后,主管部门应进行社会效益评估。对此,罗定市畜牧水产局梁炳泉说,今年9月,云浮市和罗定市联合多个部门对获得扶持猪场的改扩建工作,做了实地考察验收。

针对民众的种种疑问,记者采访了广东省畜牧兽医局。该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此项工作主要由省发展改革委员会负责。而截至发稿时,广东省发改委还没正面解释政策的实施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