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霍林河

原　木

每当我看到祖国辽阔的版图,目光都会在北疆那个叫霍林河(现霍林格勒)的地方停留。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那里有广袤的草原、丰富的煤矿;那里有拓荒者的足迹,有奋斗者的梦想。几回回魂牵梦绕思念飞翔,几回回心潮起伏意绪难平,我追寻那些年轻的激情、青春的力量。

一九七八年,一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建设部队——基建工程兵,开拔到那里,去开发中国最大的露天煤矿——霍林河煤矿。我作为部队里的一个新兵,有幸加入了这支浩蔼的建设大军,亲身经历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创业征程。从挖地三尺建成第一个地窨于开始,我们就把那个“又有兔子又有狼”的大草原当成了自己的家。从打出第一眼水井,端起分得到的第一盆清水,我们就决定了要把汗水洒在这片寂静的荒野上。

我所在的区队(营)驻扎在一个三面环山,呈马蹄形的山坳里。但它有—个漂亮美田的名字,叫珠石花,蒙语的意思即“姑娘的脸蛋”。我们中队(连)的住房由烧制的红砖垒成。兄弟中队的任务有负责建房的,有负责打石头的,一律身体力行手工操作。当时只有负责采矿的一支兄弟部队,才拥有完全由西德设备装配的机械化工具。我们在草地上堆起了高高的砖窑,亲自脱下一块块土坯,再烧制出一块块红砖,运到矿区的各个建设工地。战士们还一边劳动,一边自豪地编出了《烧窑战士的歌》:

土坯,一块块

投进水里炼,

别看它是——

泥土做成,

倾刻间——

却能把高楼筑建,

一块红砖一颗心

垛垛红砖,

同我们辛勤紧相连

……

这种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的精神,至今想起来,令我动容。

我们白天在窑场投入紧张的生产,晚上还要握紧钢枪为祖国的边疆放哨站岗,履行着一个基建工程兵“能工能战”的神圣职责。夏天,我们顶着酷暑,草原上的太阳好像距离地面更近,白天的草地就是个蒸笼,草尖上弥漫着热气涌动的气浪,就像有无数水泡在滚动。战士们在忍受中暑的威胁,还要忍受痱子的猖狂。冬天,由于霍林河矿区地处高寒带,气温最低可达零下40度,强烈的西北风好像无遮无拦,吹刮得战士都似乎站立不住。一年中有半年多的积雪期,雪深厚度有时可达一米,白茫茫的雪地上,就连禽兽的脚印都很难看得见……罪恶的“白毛风”曾经卷走了我的战友。这种恶劣的自然现象可能是霍林河的“特产”。“白毛风”来了,天昏地暗,天旋地转,漫天飞舞的雪,搅动着,翻卷着,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猛烈的雪粒子,抽打着你的脸,让你睁不开眼,就是睁开了也看不清一米之内的人。我的两位战友正是在这种情境中走迷了路,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还记得吗?无情的草原大火吞噬了我的战友。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风特别大,天边的冲天火光照得草原如同天亮,我们在河南籍的郭连长带领下,迎着火光寻找,迎着火光向前——谁言道:“野火烧不尽”,那夜的烈火仿佛要把整个草原燃成焦土溶岩,我们与烈火进行了一次生死之战,我们同“火神”的较量、搏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草原免遭了一次劫难,我们保住了草场,保住了牛羊……可是,有四位亲爱的战友壮烈牺牲!还有几十位战友严重烧伤,几乎面目全非。后来部队送他们去上海植皮,我目睹了他们上车的情景:尽管那天早晨草场升起的太阳格外明亮,可我还是没能看清他们那熟悉的脸——因为在他们的脸上,伤疤早已刻上了坚强……

三十年过去了,霍林河的变化一定很大吧!长眠在那里的六位战友啊,草原还在守护你们吗?而那些曾经与我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的战友,如今在祖国的四面八方进入中年,你们都一切好吗?我崇敬的郭连长,您又在哪里!

在霍林河的土地上,一队军人的身影曾经壮丽地走过。青春的年华留在了美丽的草原上。

注:“能工能战”是基建工程兵“十二字方针”里的,原句“劳武结合,能工能战,以工为主”这是敬爱的周总理1966年提出来的。

责任编辑 贾秀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