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恬慧
摘要:自由是张东荪民主观的核心要义,亦是作为其追求和探索理想政治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在对自由的理解上,他除了深受十七八世纪西方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还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尤其突出的表现在区分了自由与自由主义,并指出自由主义在界定上有广狭之分,倡导文化的自由主义,限制政治的自由主义。这些思想毫无疑问对我国现阶段的民主建设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民主;自由;自由主义
中图分类号:D091.6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09)13—0172—02
张东荪(1886—1973),原名万田,字东荪,是中国现代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政治思想家和政治活动家,是中国国家社会党的缔造者和主要领导人之一,早年曾追随梁启超左右,与张君劢等人学术交往颇密,身处乱世,站在民主主义者的立场上,对中国社会政治的原则、结构、理想制度设计等问题作了深入的思考和探讨。尽管他的学说和主张并没有产生现实的效果,而且由于在其晚年所犯的政治错误,对其本人及其政治思想的研究一直为学界所避讳,甚至有误解之嫌,但是本着科学、客观的原则,我们不难发现张东荪的一些思想观点对我们今天仍有参考、借鉴的价值。
张东荪是位民主主义者。他自己声称,“民主思想在我心中数十年如一日,因此我敢自夸说,除了张君劢先生外,国内最配在言论上对民主主义来说话的恐怕就是区区小子了。”
美籍学者纪文勋在其著作中评价道,“他将民主尊为人类的最高成就。在其看来民主主义乃是政治的正态,其他如专制制度都是政治的病态。”[1]作为民主主义者,张东荪始终以自由作为其民主观的核心要义,处处以维护和谋求自由为中心。
作为五四时期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张东荪同张君劢、胡适等人一致反对封建专制统治,倡导主权在民、自由平等,但不赞成打碎旧的国家机器;主张国家独立,但不赞成直接反对帝国主义,并且都在不同程度上指出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弊病,接受资产阶级社会主义理论,以某种“修正的资本主义”或“后资本主义”的理论,考察中国的社会改造问题[2]。这样就使得自由主义思想既具有广泛影响,又更多的带有19世纪以后西方自由主义的保守性,表现为社会改良主义,如张东荪就坚持“渐进的社会主义的民主主义”之,带有一定的空想性,只能给人以某些精神上的慰藉。
张东荪认识到民主不仅仅是一种制度,而且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精神文明,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就精神文化而言,自由是民主的核心,尤其是思想自由,更是核心的核心。他认为,自由是对干涉与强制高压的反抗。他不否认在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方面有某种的限制,但是限制程度应是“合理”的。“自由就是合理,愈合理便愈自由。反之,人们若困于物欲,乃不是自由……自由与其‘理性概念是完全一致的,只有合乎理性乃是自由。”[3]张东荪把自由看成立国的根本,他写道,“没有自由必使民德堕落,因为一个民族必须其中的各个分子都有健全的独立精神,倘使把一国的人民都养成好像奴隶一样只知道跟随,不知辨别,不敢批评,则这个民族必定会衰颓下去。所以自由乃是立国的根本。”[4]张东荪的自由内容主要有言论自由和学术自由等,但归根结蒂是思想自由,并进一步认为,思想自由的实现,有待于独立人格的完成,在张东荪看来,“自由主义不是一种主义,乃只是保障一切主义的条件,一切主义必先赖有思想自由方能成立。”[5]没有思想自由,别自由都不可能存在。在一个思想自由的社会里,个人能行行使驶自由意志,做出自由判断。实质上,思想自由是求得治安和平的基本条件,没有讨论和说理的自由,人们在解决矛盾时便会求助于武力,这必将导致混乱与动荡[6]。由此可见,思想自由在张东荪自由观中所占有的分量之重。
虽然我们现在给张东荪冠以“自由主义者”的称谓,但实际上有点强加于人的感觉,因为张东荪本人就曾在其文章中声明“就我个人论,在拙书中虽然再三强调主张自由在文化与政治上之重要,但从未自居为自由主义者。”[7]从文史上看张东荪的确非常崇尚自由,但是正如他所言,“自由与自由主义在涵义上不是完全相同”他将自由与自由主义做了严格的区分,他指出其他别种主义者并没有否定自由,甚至也很强调自由的重要,但却不称其主义为自由主义,可见自由与自由主义,这两个名词并不完全相同。
张东荪把自由主义划分为两类,即政治的自由主义和文化的自由主义,两者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在其看来,政治的自由主义就是单纯的自由主义,也可以称为旧式的自由主义,在中国,民初的宪政论就从属之,并得出结论,“政治的自由主义在今天20世纪已是过去的了”。他在文章中阐述道,原来的自由主义是欧洲18世纪极为学者所提倡的一些原理原则,这些原理原则用于文化、用于政治,于是形成现在的西方民主国家。这种自由主义依赖于人的个人价值的建立,成为个人主义的文化,个人主义在于养成个人的责任心与自尊心,在原则上绝对与平等无冲突。这对于18世纪还处于封建社会的欧洲来说,已是相当的先进与开放,但不幸的是,自由主义与个人主义在经济方面导致了放任,经济虽得到充分的发展,资本也迅速扩张,但是所带来的弊端也是愈演愈烈,直接导致对内愈见贫富不均;对外愈趋于侵略。“政治离不了经济;经济或反为政治的主干。于是政治的自由主义就为放任的经济之故,演至今日,已是千疮百孔了。”[8]针对中国的具体实情,张东荪一针见血的指出,中国太不了解时代,同十八世纪的西方不同,她错过了自由主义产生、发展、壮大的文化阶段。显然单纯的自由主义在中国缺少生存的土壤,在中国是行不通的。
而对与文化的自由主义,他认为这是人类文化发展上学术思想的生命线。“中国今后要吸收西方文化,进一步要对于全世界文化有所贡献,更不能不特别注重这个自由。”[9]政治上的自由主义可以形成一个党,或名为自由党,或名曰民主党。而文化上的自由主义不须有固定的内容,只是一种“态度”,而不是具体的主张。文化的自由只是一个批评的精神与一个容忍的态度。没有一个学说与思想不可以批评,同时,也没有一个学说或思想不可以容忍。而当时的中国毫无疑问只是一味的模仿自由、民主的外壳,而非完全掌握的其精髓,即没有经过自由文化的熏陶。今后的中国如果要想在文化上立足,非大大向这一方面推进不可。
虽然张东荪认定政治上的自由主义在中国行不通,但自由仍然是其政治思想永恒不变的主题。详细剖析,其思想中有不少值得深思的方面。张东荪生逢乱世,一腔爱国情仇全都书写在文章之中,他将争取中华民族的整体自由作为自己的政治理想与追求。通过审视中西方文化的过去和未来走势,将实现自由作为中国摆脱困境、实现独立富强的唯一出路,并且认为这也是中国民主化进程的起点和最终归宿。张东荪认为,整体自由是个人自由的基础。在内无民主、外无主权的条件下,离开整体自由而讨论个人自由是极其不现实的,因此他始终强调把实现民族独立作为讨论政治问题的出发点。张东荪主要是吸收了卢梭的主张。张东荪指出,卢梭“以为一个人,苟其是成年了,对于他自求多福之道必是由自己见之方为真切。如其人人都能自求多福,则必可有一个共同的途径。就是说,把各(个)人利害不同的私益互相抵消以去,而尚余有个公益。这个公益却是一切私益的基础。”在张东荪看来,没有了这个“公益”,“私益”便丧失了基础。那么,什么是中华民族的“公益”呢?在张东荪看来当然是实现自由,自由在张东荪那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10]。张东荪把民主看作是文化前进的全部,而自由则是民主的核心。只有实现了自由才能实现民主,只有实现了民主才能获得文化的前进,中华民族才能独立富强,中国才能对世界有所贡献。
研究张东荪政治思想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批判实践已经充分地证明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民主构想在中国是行不通的。我们没有必要再去苛求前人,应该做的是站在今天的角度回首历史,重新审视张东荪政治思想中合理的部分,从而挖掘其中值得吸收和借鉴的东西。
参考文献:
[1][6][美]纪文勋.现代中国的思想冲突——民主主义与权威主义[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171-174.
[2]王金铻,李子文.中国现代政治思想史[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1:279-280.
[3][4]张东荪.理性与民主[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7:135-118.
[5]陈哲夫,江荣海.现代中国政治思想流派(中)[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0:417.
[7][8][9]张东荪.政治的自由主义与文化的自由主义[G]//克柔.学术文化随笔——张东荪.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246-249.
[10]周骁男,景云川.张东荪政治思想的总体特征[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4):38.
(责任编辑/陈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