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南
2008年9月28日,克拉玛依市建市50周年之际,音乐家吕远将弥足珍贵的《克拉玛依之歌》手稿捐赠给克拉玛依市档案馆。一位作曲家、一段悠扬深沉的旋律,陪伴了新中国的石油之城走过荒芜贫瘠,见证了她日渐丰腴富饶。
激情谱就《克拉玛依之歌》
1956年,克拉玛依找到石油了。
在此之前,除李四光根据中国地质构造坚持认为有油外,几乎所有地质工作者都持悲观态度。而克拉玛依的出油,无疑带给全中国人民一份尽快建成富强国家的自信心。这种自豪感,也点燃了吕远心中的激情。
1956年,吕远就开始着手写克拉玛依——神秘的克拉玛依。但是最终没能写下去,因为没有素材。恰在这时,全国“反右”开始了,喜欢提意见的他被人认为是“向党进攻”,最后被发配到筹建中的兰州炼油厂工地接受锻炼。有诗云“西出阳关无故人”,彼时炼油厂工地上一片荒芜,吕远却没觉得苦,每天和工人们在一起,反而感觉一种纯粹自然,心情很舒畅。更让他兴奋的是,这里就是给克拉玛依炼油。吕远在那里听到一些克拉玛依的情况。
1957年始,吕远开始酝酿创作《克拉玛依之歌》。那时,他白天在工地上千活,晚上就悄悄骑自行车去村里一户人家家中搞创作,在这里,他创作完成了《克拉玛依之歌》。作品完成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去过克拉玛依,因为根本“没有条件”。通过工人们的讲述,“再加上又看到当时前苏联拍的一个片子,好像叫《阿拉木图到兰州》,其中有一些克拉玛依的镜头”,就根据这些素材,凭着模糊的想象,吕远完成了《克拉玛依之歌》。
这是新中国第一首歌唱中国石油的歌曲。
写好后,吕远先把作品寄给了吉林的刊物《处女地》(后改为《东北文学》)。三个月后,因工作需要,吕远被调回北京。记得走的那天。工人们和他都掉了眼泪。回到北京后,吕远把它交给了吕文科,并经吕文科之口传唱全国。“但第一个唱这首歌的不是吕文科,而是朱崇懋。”吕远和朱崇懋1956年在长安大戏院相遇,朱崇懋希望吕远为他写一首歌。他动情地告诉吕远,他在全中国游吟,虽然唱得嗓音沙哑,但他很幸福,因为是在祖国的大地上歌唱,他在歌唱祖国。吕远被他的爱国情怀深深打动,下决心要为他创作一首好听的歌曲。事实上,他创作《克拉玛依》也正是将朱崇懋当作原型,于是回京后他也将歌的词曲给了朱崇懋一份,朱崇懋十分喜欢,并很快录制了唱片。因此,准确讲,第一个唱《克拉玛依之歌》并灌成唱片的是朱崇懋。
“文革”中,吕远遭到批判,所幸没有受到人身伤害,不久获得解放,又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创作。《克拉玛依之歌》却直到“文革”结束才获得平反。“文革”结束后,那些“沉冤之作”也再次唱响中华大地,而作为“大大毒草”的《克拉玛依之歌》,是最后解放的。在当时极左思潮下,其最主要的罪状就是:宣扬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思想,有逃避劳动之嫌。
当时,各地为此还纷纷成立了“批判《克拉玛依之歌》全国联络站”。春回大地后,克拉玛依市来人找到吕远,他这才知道,“文革”中,《克拉玛依之歌》在当地并没有被宣布为“大毒草”,在克拉玛依市的盛情邀请下,吕远终于踏上了这块让他魂牵梦萦十几年的西部土地。
再为克拉玛依谱新曲
吕远曾说:“音乐不只是生活的一种点缀,还要有积极的社会导向。”当初激起吕远创作热情的,不仅是克拉玛依发现大油田的豪迈,还有克拉玛依人不屈不挠的奋进与拼搏。
当年,一批批有志青年怀着理想在亘古荒原上建成了中国西部的第一个千万吨大油田,建成独山子石化、克拉玛依石化两大国家级的石油石化基地,并建成了一座现代化的石油新城。在“小风天天有,大风三六九,石头跟着跑”的地方,建成区绿化面积1498.86公顷,绿地率33.95%,公共绿地面积222.76公顷,人均公共绿地8.82平方米;在上世纪50年代住帐篷、60年代住地窖、半地窖的地方实现了住宅面积557.94万平方米,人均18.59平方米;从到七八公里外用骆驼驮水喝、卡车拉水喝到建立穿城河、有了自己的关于“水”的节日……一片“茫茫的戈壁像无边的火海”、一个“没有歌声没有鲜花没有人迹”的地方,创造出“柏油公路四通八达,崭新的楼群拔地而起,清清的湖水泛着游艇”的神话。有谁不慨叹他们的成就,不叫绝奇迹的发生。
2004年,克拉玛依工业总产值突破500亿元,原油产量达到1111万吨。现在,清澈的克拉玛依河静静地穿城而过,先从城市的东北流入,从九龙潭广场奔流直下,流经城市中央风景区又变为滋润绿地的水源,最后曲折蜿蜒注入西郊的水库。虽然克拉玛依河没有自然河流那么壮观,却没有哪条河流像克拉玛依河这样令人激动,令人欢欣鼓舞。有了水,就有了绿色;有了水,城市便有了灵气。漫步城中,穿城而过的河水,随处可见的林草花卉,将这个城市装扮得格外美丽、祥和。
吕远曾在一篇写给克拉玛依的文章中包含深情地向外人介绍克拉玛依:“当你沿着清清的河水,去仰望新建的楼群和大路,当你站在世纪公园的亭台上观看像沙漠幻影一样的水幕电影,当你放眼准噶尔盆地日新月异的美好景色,你就会觉得你正在聆听另一首克拉玛依新歌,一首像诗一样美的,像军号一样嘹亮的,带着跨越风格的、科学发展的克拉玛依新歌。”
如今的克拉玛依,已是一朵绽放在准噶尔盆地西北缘的奇葩。
克拉玛依的成就在于乘着歌声翅膀的石油人火热的建设热情。克拉玛依人性格中永不停息的跨越精神,一直深深感染着吕远。在克拉玛依建市30周年时,在接受克拉玛依市政府授予的“荣誉市民”称号时,吕远深情地说,我一生中得过许多证书、荣誉,但这个证书是最珍贵的,我写这首歌时,并没想到克拉玛依有一天会从出油的地方变为一座现代化的城市,是千千万万克拉玛依人创造了这个人间奇迹。1985年,他再度与吕文科合作,为克拉玛依创作了《克拉玛依新歌》,这是他第二次为克拉玛依写歌。
将建设中的祖国融入音符
翻开吕远半个多世纪以来厚厚的创作目录,《建设者之歌》、《羊倌的歌》、《克拉玛依之歌》、《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俺的海岛好》、《八月十五月儿明》、《水兵最爱什么花》、《木棉花开火样红》、《西沙,我可爱的家乡》、《泉水叮咚响》等一千多首歌曲让人感叹他的才华与成就。
建国初期,吕远在中央建政文工团,他创作的《建设者之歌》等许多描写新中国的建设。“当时我国百废待兴,到处都在搞建设,建筑工人是第一线的,而且他们是在最艰苦的环境中把房子盖起来。建设者面前是无尽的荒野,而我们身后总是栋栋楼房。”
吕远的歌,总是能在时代的前沿,抓住时代的主旋律,抓住人们的心,很多与他合作的歌唱家都一唱成名。柳石明从23岁的时候就和郭兰英演《小
二黑结婚》,一直演了四十多年,她的戏差不多男主角都是他。但是大家只知道在舞台上有一个郭兰英。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柳石明唱了电视剧《木鱼石的传说》主题曲《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才被大家熟识。至今有人见到他还叫他“木鱼石”。而于淑珍与《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卞小贞与《泉水叮咚响》、蒋大为与《牡丹之歌》等等,也无不如此。
新中国成立60年来,伴随着吕远的作品,一批歌唱家和一批歌唱新中国建设、反映各地各行业发展的歌曲在几代人中广为传唱。这些歌曲无一不是从人民的生产、生活中取材,表达着人们对祖国淳朴的热爱,为了表达出对国家进步的爱与希冀,原来从事西方音乐研究的吕远一直在创作中致力于将西方音乐与民族音乐有机地融合,为百姓带来更多新鲜又纯正的感受。吕远曾讲过他创作歌曲《西沙,我可爱的家乡》的经历:“在创作之前,我到西沙群岛体验生活,是穿着渔民的衣服,坐渔船然后再走到岛上的。非常幸运的是,我在海上居然捡到一枚钱,是清代以前的钱,上面写着‘祥元通宝,于是我就可以百分之百地证明,这个岛是我们的领土。这就有了足够的底气,充满了真挚的感情,那就是我的家乡。那个歌曲曲调也是渔民的曲调。如果你不到那里去,没有这样感觉的时候,可能更多的是追求一种单纯的声乐美。”
吕远永远在强调他的音乐宗旨:“我们唱的歌要对国家有贡献,要歌颂国家,要建设国家。”
在这种理念的鞭策下,吕远近年虽然年事已高,但创作不息。上世纪九十年代先后创作了《长城组歌》、《长江组歌》等作品,深入三峡和大亚湾核电站等一线进行采风。新世纪,他又创作了《红树林之歌》、《白牡丹》等歌曲。为了迎接奥运,他创作了歌曲《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家乡》。
2009年4月29日晚,在人民大会堂成功举办了“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吕远八十回响”音乐会。于淑珍、柳石明、杨洪基、耿莲凤、卞小贞、蒋大为、关牧村、王宏伟、魏金栋、李琼等歌唱家纷纷登台,以真情演绎吕远几十年米的作品。
吕远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他对克拉玛依的情愫:而今,我已须发雪白,而她却更加年轻,更加美丽,最使我激动的,是她更加勇敢地、用科学发展的规划,跨向了金色的明天。这种感情,也同样属于吕远和他挚爱的建设中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