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儿子

[美]朱莉·加曼 曾亚平 编译

儿子托马斯蜷在沙发里，他的左腿垫着一个枕头，在备战足球赛的练习中，他的脚踝骨折了，尽管事前我已经叮嘱过他很多次要注意安全，他好像都当成了耳旁风。托马斯的手似乎粘在了游戏机手柄上，自打昨天从医院回来，他好像就一直没离开过那个东西。他究竟要玩多久电脑游戏？至少应该感到饿了吧。

“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给你买了培根比萨，你以前很喜欢吃的。”我问道。托马斯的手指在游戏手柄上疯狂地按来按去，好像压根没听见我的话。“再来杯牛奶怎么样？牛奶补钙，对你的脚有好处。”我把食物给他端到身边，托马斯看都没看我一眼，好像我压根不存在一样。过了一会，他才说：“谢谢，但我不饿。还有，我现在不喜欢吃培根比萨了。”

我有点生气，“我以为你会喜欢吃的，你的脚骨折了，我必须要让你多吃东西，这样才能尽快恢复。我是你的妈妈，这也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照顾好她的孩子。”托马斯摇摇头，依然没有看我一眼，“我很好，妈妈，真的。”

我看着托马斯的背影，心里在想，难道骨折了他也不想要我的帮助吗？这两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突然感觉到托马斯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跟着妈妈身后的小男孩。虽然我知道托马斯已经17岁了，但在我心里，他依然是个孩子。以前我们干什么事都在一起，走路时他会自然地拉着我的手，偷偷地告诉我他的小秘密，做任何事前都要先征求我的意见，他还常拿出最新收集的火柴盒给我看——这是他最喜欢的收藏品。但是就在托马斯15岁的时候，情况完全发生了改变，托马斯不再拉着我的手散步，不再跟我分享他的秘密，不再询问我的意见，甚至连话都不愿和我多说一句。我告诉过他很多次踢足球是项危险的运动，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感觉依然还需要妈妈呢？“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他似乎有意在疏远我？难道他不再需要我了？”我问丈夫瑞克。瑞克说：“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给他点空间。”

半个月后，托马斯返回校园，我开车送他上学，到了学校，我想帮他拿着书包扶着他走进校园，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背起书包，拿着拐杖，单腿跳着走了。见到他的朋友，托马斯好像恢复了正常，和他们有说有笑，谈起足球能聊上几个小时。“我们以前也是那样愉快地聊天的。”我对瑞克说，“但现在托马斯好像一句话也不愿跟我多说，更别说征求我的意见了。”瑞克拍了拍我的肩膀，“托马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从失败中学习经验的。”

几个月后，我陪托马斯去医院复查。经过检查，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可以试着扔掉拐杖。”我立即表示质疑，“现在就不用拐杖未免有些太早了吧，他还需要时间恢复。”医生笑了笑，“一味地依赖拐杖会让他变得更脆弱，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医生的这句话似乎一语双关，好几天我都在仔细体会这句话的意思，这些年来我一直是托马斯的“拐杖”，对我的依赖并不会让他更强壮，托马斯长大了，他想要扔掉拐杖自己奔跑，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从那之后，我尽量不再要求托马斯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尊重他自己的意见。虽然有时也会很想说出自己的意见，但我还是忍住了。后来，我用另一种方式让托马斯感到我对他的爱，我会经常写一张小纸条放在他的枕头旁边，告诉他也许这样做或那样做可以更好，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小纸条的事情。

托马斯就要18岁了，一天我帮他打扫房间，无意间打开了他的抽屉，里面都是他的宝贝——收集来的各种火柴盒，我打开了其中一个，发现我写给他的小纸条整齐地放在里面。顿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虽然托马斯从未说过，但他却把妈妈的小纸条放在了最珍贵的东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