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秋
在美术领域,我结识了很多著名画家,孙其峰大师的入室得意弟子,天津美院教授,原工艺系、教育系领导,《中国书画报》原社长、总编陆福林就是其中之一。关于他的美术作品,我曾多次在《天津日报》、香港《大公报》、《文汇报》、《人民日报》(海外版)、《视觉艺术》等报刊拜读过,也曾在他出版的精装画册中饱赏了其中的墨竹、腊梅、兰草、菊花、荷花、牡丹、松树等佳作,不仅对他所创作的千姿百态、墨彩生辉的景物所吸引,同时,也被他那继承和创新的笔墨技巧及扎实的功力所感叹。
陆福林教授从小喜欢画画,孩提时家室的墙壁、院落的围墙,都曾出现过他的涂鸦痕迹。上了中学,所完成的美术老师留下的作业常常被当作范画在全班表扬,而且还有幸目睹聆听过国画大师李可染的教诲和现场献艺,进一步激发了他学习绘画的热情,所以,中学毕业就很顺利考入了天津美术学院。想不到这所历史悠久的大学藏龙卧虎,汇聚着晚清皇室八千岁,王朝名门之墨秀,出国留学众精英,以及毕业于全国最好美术学堂的诸多著名画家。他宛如贪婪的宠儿,在当时“一颗红心,多种准备”的感召下,相继领教了孙其峰、溥佐、肖朗、张其翼、王颂余、李骆公、王之江、刘君礼、穆家祺、王麦秆、李琨祥、傅乃琳等大家的技术传授,比较系统地掌握了国画、油画、水彩、素描等绘画技巧和笔墨运用。此外,还挤出时间拜读过很多古今中外名家画作和画论,大大开阔了眼界,使专业水平得到全面发展。毕业时因成绩优异,又是班里出色干部,而被入选留校,还很快在工艺系里担任了领导。陆福林在教育领域坚持育人为本,德才同步,他和老师们培养出的学生,大都成为全国兄弟艺术院校的骨干。同时,他还在繁忙工作之余,创作了很多优秀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国际美术大赛并获奖。他并不满足现状。为了创出自己的品牌,在担任系领导期间,就已锁定花鸟画学科,暗下功夫,而把主要精力集中到比比皆是、难以超越的刻画“墨竹”上,另外还兼画腊梅、菊花、兰草、牡丹、荷花和松树等。
陆福林教授为什么热衷于选择那些已被人们见惯的物象作为主攻方向呢?里边究竟有何内涵?经他点拨终于明白了。中国花鸟画在世界独树一帜,可向前追溯到公元420年南北朝。而古代文人善画“四君子”———墨竹、腊梅、菊花和兰草,却始于唐代,发展于宋代,盛行于元代,成熟于明清。可随着时代的变迁,有不少画家也把荷花、牡丹选了进去,进行普及,大画特画,陆福林教授认为应该与时俱进,改为“五君子”或“六君子”。为什么这样说呢?追其根由:竹子外直中空,宁折不弯,代表了虚怀若谷、刚直不阿的情怀;腊梅不畏严寒,迎风傲雪,具有玉骨冰肌的品德;兰草芳姿轻盈,幽谷清香,寓意了纯净高逸的个性;菊花在寒霜降落百花凋谢之际,唯独傲首怒放,给人带来了愉悦;牡丹富丽端庄,常被其高贵的雍容作为美好的祝愿;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碧波映辉,象征高雅和纯洁。至于众木之表的松树,姿态优美、坚忍不拔,昭示出长青不老和国泰民安。因此,它和“六君子”一样,同等受到历代文人的推崇和喜爱。显然,这是值得称道的。画家赞其姿,颂其色,可以充分表现自己的思想感情和浩然正气。
陆福林明确主攻方向之后,首先向恩师孙其峰教授请教。孙先生向来“爱弟子如子”,自然对好学上进、不甘落伍的青年教师更是倍加关照,于是,孙先生依然像面对刚入学的新生那样,给他出题目,再一次详细讲解了竹子和腊梅、菊花、荷花、兰草、牡丹及松树的生长规律和特性,然后又展纸提笔,特意为他画了很多范图手稿,供其练习。陆福林自然把其当作珍宝,常常利用中午和晚上进行大量临摹。再加孙先生和他住在同院,串门来往,均是求教和指导。孙先生又告诫他,花草树木伴随季节和天气变化而变化万千,必须走出校门和家门,多到大自然中仔细观察和写生。他遵照教诲,乐此不疲,过了一段时间,果然在创作方面大有起色。孙其峰先生看后,心里暗暗高兴,但对他依然没有放松,在肯定成绩的同时,又向他提出了更高要求,非常细致:“一、巩固提高已有的品种,要在现有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作为进一步扩大成果的基础。二、在前进道路上不断总结自己,从中找出不足,以便重点进攻(我可以帮助你)。三、还要多读点理论书,多看一些古人、别人的作品。看要深入,找出门道来,切忌泛泛地看。四、我认为我提的建议中,第一第二最重要,希望你认真执行。”看,恩师孙其峰为了培养弟子,竟是如此严格要求,真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陆福林一步一个脚印跟着恩师学艺,如此虔诚,岂能不很快脱颖而出?一年之后,教徒有方的孙其峰先生才满意地给他写下了“形神俱得,笔墨清新”的难得评语。从此,学业有成的陆福林所创作的众多作品均列入天津美院上乘之列,尤其是枝干挺拔、平中见奇、神韵超然、充满生机的墨竹,曾多次代表天津美院和系里作为礼品,赠送给到该校访问或进行学术交流的美国、法国、日本、新加坡等国际友人。
关于“墨竹”,有不少评论家不止一次提到:“这是一个被画滥的题材,人们已被潮水般的戏笔之作弄得索然无味,疲惫不堪,让广大观者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厌食症。”由此可见,画“墨竹”,早已成为一个“难于对付的画题和话题”。这些看法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画竹,不仅仅涉及到画家的笔墨功夫,而且更重要的还是展示画家的品德才学、美学理念。
但陆福林所创作的墨竹,细长不觉柔弱,倾斜决非衰颓,并从中拋弃旧俗而另立新意,在司空见惯中挖掘出蕴藏其中的深刻内涵。如《满堂清风》画作,从字面上看,这是一个意义双关的命题。竹象征文人,而这个“堂”字,从小处讲,代表家庭;往大处说,也寓示课堂和学校。因此,他在构图上煞费心思,采用小写意形式,首先在画面左边特写近景中,刻意用浓墨画了两株较粗的高大竹竿,在疾风侵扰之际,依然昂首挺立,好似铮铮铁骨的父母,育人为表的教师。画面后边和右边,则多用淡墨画了很多较细的竹竿,又被挥洒生风不同色调的分枝和竹叶所遮盖,并伴随强劲的疾风吹向右边,顿使画作浑然大气,浓淡有别,拉开了距离,有了厚度,备受注目。从其势、其趣、其神、其情之中,又使广大观者发现作者用笔极为大胆果断,老辣中见沉稳,明快中见智慧,神韵中见法度。但在墨竹主次有别、繁而不堵、简而不薄、静中有动、动而不乱的审美视觉反差中,不知不觉领悟到此画之中又内寓着深刻的底蕴。这一构图讲究、内涵凝重、笔到意到的精心力作,充分体现了画家的情操和心愿。
美是艺术的核心,也是每一位艺术家终生奋斗的目标。陆福林在墨竹、腊梅和兰草等形象刻画上,均得到成功展示。他在《墨菊》、《秋韵》等作品中,随着运笔的顿挫快慢和墨色的浓淡以及花朵、菊叶的聚散呼应等方面,也表现出不凡的才华。他先用淡墨双勾画出菊花的花瓣,然后又用中锋淡墨画梗,浓墨画叶,使其疏处墨淡笔虚,密处墨浓笔重,为了生动有趣,还分别巧妙选取独特的怪石、透明的水瓶和高低不平的草地做陪衬,可谓相得益彰,争芳生辉,好似百花凋零的霜秋变成充满勃勃生机的春天,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奋发向上的力量。陆福林挥洒自如、格调高雅、浑然华滋、千姿百态的佳作,常被恩师孙其峰感动,常有提笔点评。
1998年,天津美术学院党委决定,任命陆福林为《中国书画报》总编、社长。他以弘扬民族文化为己任,提高办报质量,借书画传情,以书画交友,报纸赢得了广大读者的赞许。2005年11月,陆福林教授应“亚洲文化交流协会”之邀,精选了以墨竹为主的80幅作品,在香港大会堂举办了《知竹常乐———陆福林水墨画作品展》。香港兰亭学会、苍城画会、草木画会、康乐及文化事务署等有影响的八大美术群众组织和文化机关,分别派出会长、主席、顾问等到会祝贺,会后又组织专家、学者进行了座谈,香港各大媒体均进行了报道。应美术爱好者的要求,展出期间,特请陆福林教授进行了两场精彩献艺表演和讲座。著名美术评论家徐传鑫有感分别在《文汇报》、《大公报》特写文章评价道:“古今竹画之中,以单竹易,繁竹难,尤以竹林最难。展品中以《静境心清》为代表的竹林力作,就是以全景式构图展开的重头戏。画面以重墨做石,压住右角,继而以中淡墨来写竹林,造出景深空间。中景竹林枝疏叶茂,摇曳生风。难得的是把竹林画出茂盛团簇的感觉,而无恶枝霜叶之象。比传统视点更低的取景,更增强了画面实感,该是魏晋竹林七贤当年唱酬其间的清静无尘地吧。每一位观众都会有此联想而认同,产生一种兴叹神游的冲动,跳出烦嚣尘世片刻,进入画家心灵所创造的这个清静之地。”2006年8月,《人民日报》(海外版)也发表了泾渭先生的评论文章《俊逸清新》,其中称“陆福林所以画竹,是来自他特别的阅历积累。竹,是他倾诉对人生的见解、追求的媒体载体。正因为如此,他的作品不会满足于淋漓酣畅之中,也非争工巧于形似去取悦众人。在他笔下,似乎每一组枝芽和叶片,都是经过优选的绝配,进而运筹调动它们去完成存乎心田中的呼唤。”陆福林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他的这些不凡而有追求的作品可以为证。除此之外,中央美院90多岁的老教授、著名大家黄钧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80多岁老教授、著名大家张世简等,看到陆福林所创作的墨竹作品,均给予很高评价。与此同时,陆福林教授的精湛技艺也进一步赢得社会公众的青睐和认可,并相继为北京人民大会堂、北戴河和云南、广州、深圳等地创作了巨幅作品。
2009年3月,欣逢恩师孙其峰先生90岁华诞,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和天津市委宣传部、市文联、天津美术学院等单位,联合在天津美院美术馆举办了《祝贺当代著名教育家、书画大师孙其峰先生从艺82周年暨孙其峰师生书画作品展》,陆福林教授作为孙先生的入室得意弟子,特选《竹石图》、《万杆墨竹最清疏》两幅作品亮相。令人好奇的是,他那幅2008年所创作的《万杆墨竹最清疏》里,却清清楚楚在落款之处留有孙先生的墨宝补笔说明。对此现象有人不免纳闷,此幅作品是不是孙先生不太满意而作补笔?不,孙先生起初看到这一幅作品顿感眼睛一亮,不禁点头连连称赞:“好!好!画得很好。”因为孙先生最知弟子为了画好竹子,特在自家一楼前院种上一片竹子,供自己平时观赏和揣摩,所以,他比别人更熟悉竹子的特征和变化。但考虑到艺无止境,孙先生依然结合这幅画作,在点评中给予很高赞赏:“画中竹子虽然很多,但你构图繁而不乱,疏密有致,分出层次;在笔墨运用方面,浓淡兼用,合理搭配,也十分讲究,使其竹竿挺拔有力,竹枝富有弹性,竹叶虚实飘逸;再加硕大奇石穿插其中,破中相联,竹石呼迎,给人一种轻松游闲、秀润活脱、大气精到之感。因此,面对你的墨竹,在当今全国画坛,我虽不敢说你独领风骚,但在天津而言,可说享誉一流美名。”说完之后,孙先生又把目光落在此幅作品画面上,仔细瞅了一会儿,惊道:“福林,我以为此画再增添一只小生灵效果会更好。”话毕,像对待自己作品一样,顺手拿起一支毛笔,先在砚池内润了几下,随即在画面中大奇石左侧上端边沿,画了一只双爪吃力紧抓石沿、欲坠不坠、欲飞不飞的倒挂直立姿态的黑喜鹊,果不其然,瞬即给此幅生机盎然的作品又增添了情趣。同时,透过这一小小的随意补笔,再一次揭示出恩师爱才育才,一丝不苟的高贵品德,以及和弟子之间的深厚感情。
常言道:“名师出高徒。”不过,陆福林教授虽然如今已在事业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但对他来说,却承认这是其攀登艺术高峰的新的起步线。为了更进一步鞭策自己,他由原来自名的画室“自乐斋”改为“苦学斋”。他这种年龄越大越谦虚,年龄越大越敬业的精神,诚然是最为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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